“周太太,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如今的我,最不喜歡記仇了,”顧清宛嘴角含笑的注視着對面的顧喜鸞三人,眉梢輕揚,燦爛一笑的說道,“因爲有仇,我一般當場就報了。”
周德海神色一變,飛快的跟顧喜鸞交換了一個眼色。
周德海面色微沉,眉目輕擰,目光銳利的盯着顧清宛看,“清宛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聽到周德海的話,顧清宛輕輕一笑,她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不但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小姑夫……噢,不對,我都已經不喊小姑了,自然就不能叫你小姑父了,”顧清宛一臉笑容的說道,“周壯士,我自己說了什麼,我自己自然知道,所以就不請你瞎操心了。”
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下,眼神淡淡的掃了顧喜鸞三人一眼,悠悠的接着道:“你們眼下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找個空桌子坐下來吃飯,要麼帶着你們的好女兒馬上轉身離開,咱們醜話說到前頭,如果你們兩個都不選擇,那就別怪我這個當晚輩的不客氣喔。”
顧喜鸞已經是氣得整個身子都在顫了,她擡手指了顧清宛,“顧清宛,你……你……”
見顧喜鸞目光猙獰的看着自己,顧清宛撇了撇嘴,似笑非笑的迎向顧喜鸞,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那個笑卻是將一切都說盡了。沒錯,現在的我就是這麼囂張,就是這麼狂,就是這麼拽,我就是想把你們一家人全部踩在腳底下,怎麼樣?不服氣?不服氣上來試試,來一隻打一隻,來一雙打一雙,她是顧清宛,她怕誰?
周德海沉着臉不說話,顧喜鸞氣得渾身發抖,站在後面的周雅蝶更是垂着腦袋一句也不吭,三人就像雕像似的站在櫃檯前,不動,不語。顧清宛皮笑肉不笑的撩了眼面色難看的周德海,“周壯士,我這是打開門做生意的,你們三人往這一站,怕是要影響我家酒樓裡的生意,再者說,我家酒樓可是第一天開張,要是客人被你們都嚇跑了,我怕你們就是砸鍋賣鐵也陪不起,既然你們不是來吃飯的,那就請回吧。”
說完,也不管顧喜鸞和周德海是個什麼意思,顧清宛就朝夥計柳四喊道:“柳四,送客。”
“哎,好嘞!”正在上菜的柳四聽見顧清宛的吩咐,連忙擡頭應了一聲,他將手裡端着的辣子雞放到面前的桌子上,說了一句客人慢用,就轉身往櫃檯走去。
“爺,夫人,姑娘,小的送你們。”柳四來到三人面前,微微弓着身子,滿臉笑意的看着顧喜鸞三人說道。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周德海衝着他冷哼一聲,然後扯了把氣得渾身顫抖的顧喜鸞,就往酒樓外走去,身後跟着垂頭不語的周雅蝶。
顧喜鸞如果肯如此乖乖的走掉,那就不是那個連左鄰右舍見面都要躲着走的顧喜鸞了,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只見她一把甩了周德海的手,對顧清宛怒罵道:“顧清宛你這個小賤人,你知道啥叫禮貌不?你娘就是這麼教你的?”
“呵,”聽到這話,顧清宛忍不住冷笑一聲,她傾身上前,淡淡的看着顧喜鸞,一臉譏諷的說道,“周太太,這要說起來,我娘還真沒你娘會教,你看,你是個連嫂子,侄女的命都不放在眼裡的人。這本事,這天底下怕是也找不出幾個能跟你相比較的吧?”
“死丫頭,你竟然連你奶奶也敢編排,我打死你這個小賤種!”顧喜鸞被氣得渾身忍不住顫抖,眼裡的火都快要噴出來了,她擡手便要往顧清宛臉上扇去,一邊嘴裡還不忘怒罵道,“小賤蹄子學別人做了生意,就真把自個兒當成富家小姐了?連自己祖宗是誰都不記得了?今兒我就要替顧家的老祖宗教訓教訓你這不識好歹,不敬長輩,惡毒心狠的賤丫頭。”
只是她那手還沒有招呼顧清宛的臉上,就被顧清宛伸手攔住了,她抓住顧喜鸞的手腕,猛地一用勁,顧喜鸞便疼得嗷嗷直叫,然後她猛地一甩,顧喜鸞腳下一歪,就要往後倒去,幸好後面的周德海眼尖手快的上前扶住了她。
見她的嚎叫聲引得食客頻頻看來,顧清宛皺了皺眉頭,隨後衝着她冷聲道:“周太太,你要是再冥頑不靈,那我就真不客氣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個不客氣法!”顧喜鸞咬牙切齒的站直身子,猛地一掌將身後正扶着她的周德海推到一旁,然後睜着一雙陰毒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顧清宛,惡狠狠的說道。
話落,隔着櫃檯,就要往顧清宛身上撲,說時遲那時快,就當顧喜鸞快要撲到顧清宛面前時,卻被她身後的周德海給攔腰抱住了,而正準備上前阻攔的柳四和往這邊跑來的李氏和顧清秀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幾人之中,也就只有當事人顧清宛一人神色淡淡,彷彿這些事情都跟她沒關係似的。
“四丫頭,快讓娘看看,有沒有事?”小跑過來的李氏,三步並兩步的走到顧清宛面前,眼含擔憂的問道,身後跟着同樣臉色的顧清秀。
“娘,她都沒撲上來,女兒怎麼會有事?您太緊張了,來,深吸一口氣,放鬆放鬆,”顧清宛笑眯眯的朝李氏俏皮的說道,“再說,女兒早有防備,哪能站在這裡等她來打,女兒又不傻。”
“你喔,想嚇死娘啊。”李氏擡手戳了戳她的額頭,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先前以爲自個兒小女兒一個人能應付的過來,就沒有上前,一直在旁邊看着,直到顧喜鸞像條發了瘋的狗一樣猛地朝小女兒身上撲去,李氏嚇得心都快要停止了,更是懊悔剛纔沒有過來。自家小女兒那麼小的身板,怎麼能經得住身經百戰的顧喜鸞?
“唔唔,放開我,快放開我……”那邊顧喜鸞對摟住她的周德海拳打腳踢着。
爲了不讓顧喜鸞繼續發瘋,周德海沒辦法,只好一手摟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然後微紅着臉,神色有些害怕的朝顧清宛說道:“清宛丫頭啊,剛纔你小姑她發病了,你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千錯萬錯都是我和你小姑的錯,希望你能原諒我們,心裡別記恨。”
末了,又添了一句,“對了,今兒是你們家酒樓開業的大喜日子,我和你小姑還沒來得及給你們道喜呢,還請你勿怪,呵呵,沒什麼事,我和你小姑還有你雅蝶表姐,我們就先回去了,祝你們生意興隆,財源滾滾。”說完,不等顧清宛等人開口說話,就硬拖着顧喜鸞往酒樓外面走去。
“小妹,小姑夫他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顧清秀望着周德海三人的背影,不解的問道。先前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怎麼眨眼的功夫,就變得,變得?好像很害怕小妹的樣子,而且剛纔對小妹說話時,還那麼的小心翼翼,生怕小妹生他的氣似的。
顧清宛聞言,衝着顧清秀兩手一攤,聳了聳肩膀,“誰知道?估計腦子被驢踢了吧?”
“咦,小妹還見過驢踢人的腦袋啊?”聽到顧清宛的話,顧清秀一臉驚奇的看向顧清宛,隨後又黯然的垂下自個兒的腦袋,一臉沮喪的說道,“唉,你說我怎麼就沒碰到過呢,長這麼大,我也就只看到過驢拉磨。”
見顧清秀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顧清宛忍不住滿頭黑線,喵咪的,這都是什麼事啊?
……
“雅蝶?”
周德海把胡亂掙扎的顧喜鸞弄到了院子裡,後面跟着的周雅蝶也剛想進去,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她尋聲看去,就見好友林寶珠站在一盞燈籠下,滿臉笑意的看着她。
“寶珠,你怎麼在這裡?”周雅蝶先是蹙了下眉,然後狐疑的出聲問道。
“呵呵,還真是你啊,我還以爲認錯人了呢。”聽到周雅蝶的回答,那邊的林寶珠就邊走,邊向她笑着說道,“本來想約你一起去賞燈,卻沒成想你已經去過了,這不,我自個兒轉悠了一圈,就回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你,沒想到還真讓我給遇到了,怎麼樣,花燈漂不漂亮?”
林寶珠問了半天,而周雅蝶卻站在原地沉默不語,她不由得蹙起了眉頭,臉色有些不悅的朝怔怔的周雅蝶說道:“你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問完,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她復又急切的問道,“是不是在花燈會上碰到如意郎君了?”
反應過來的周雅蝶聽到她的話,臉上立刻出現了一朵紅霞,她嬌嗔道:“說什麼呢?大姑娘家的羞也不羞?”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好害羞的,”林寶珠聞言,不以爲然的說道,隨之又冷哼一聲,“既然不是因爲這,那你爲何魂不守舍的?”
“哪有?我剛纔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周雅蝶隨意敷衍着。
“還說沒有,你一張臉上全寫着呢,快別哄騙我了,趕緊說出來聽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林寶珠一臉好奇的問道。
周雅蝶不想與她多說,便將話題岔開了去。
“咦,這身衣裳以前從未見你穿過,你娘又給你買新衣裳了?”周雅蝶眼含羨慕的看着對面林寶珠身上的粉紅色的新衣,伸手小心的摸了摸,又軟又滑,讓她不僅想到了顧清宛那個小傻子今兒穿的一身新衣裳,都是一樣的異常柔滑,是她長那麼大都沒穿過的。
“這是什麼料子啊?真軟真滑,穿起來一定非常舒服吧?肯定沒少花銀子?”
果然如她所料,林寶珠見她這麼說,立馬不再追問之前是事情了,一雙圓圓的眼睛看着周雅蝶洋洋得意的點點頭,卻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這是我娘特意帶我去裁縫鋪量身製作的,是按照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和顏色,布料好,穿着當然舒服,不過其實也沒花多少銀子,就三兩而已,也不算貴。”
三兩?周雅蝶一聽,眼睛都瞪直了,要知道,她一年加在一起的衣裳也不值三兩銀子啊! Www✿тTk дn✿co
本來今天還想着哄哄自家孃親,讓她給自己買件新衣服穿的,可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娘不再打罵她就謝天謝地了,新衣服的事情估計想都不用想了。
想到這裡,看向林寶珠的眼睛就愈發的亮了。
而對面的林寶珠看着她既羨慕又嫉妒的眼神,笑的越發得意。其實她這麼晚來找周雅蝶,哪裡是真心想約她去賞花燈,她跑這一趟不過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個兒的新衣裳罷了,看見目的實現,林寶珠臉上的笑容怎麼遮也遮不住。
瞧着林寶珠一臉得意洋洋的笑容,周雅蝶心中暗恨,雖然表面上她和林寶珠關係好得不得了,可是隻有她自己清楚,林寶珠根本就看不起她,而她本人也十分討厭林寶珠,如果不是自家孃親讓她竭力討好這個讓她十分討厭的人,她纔不會跟她當朋友呢,可是要知道,每次逢迎這讓自個兒萬分討厭的人,真的十分難受,但凡有一點可能她都不想這麼做,可是她孃的話她不敢不聽。
二人聊了一會兒,周雅蝶就又把話題朝別的地方引,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上次聽說你娘安排了媒婆給你說親,不知道眼下如何了?有沒有相中的?”
林寶珠聞言,心裡頓時又得意起來,不過面上卻裝作爲難的說道:“我娘讓媒婆找了三四戶人家,家裡條件都還不錯,不是經營着雜貨鋪,就是開着小酒鋪,還有一家是開首飾店的,”說到這,臉上表現出一副矛盾的表情,“雅蝶,你說說,這沒有就沒有吧,一來就是幾戶人家都差不多的,整的我都不知道該選誰纔好了。”
頓了頓,她一臉嬌羞的模樣看着周雅蝶,繼續接着說道,“雅蝶,要不然你幫我挑挑看,哪家比較好些?”
見林寶珠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周雅蝶忍不住在心裡乾嘔了一陣子,面上卻是笑着說道:“寶珠,俗話說的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咱們女孩子出嫁之前,一定要瞪大眼睛仔細看清楚才行,不然等嫁過之後,再想後悔就來不及了。”
“誰說不是,”周雅蝶的話剛落,對面的林寶珠就緊跟着接了一句,她一臉的贊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拖到現在都沒有想好該選哪家纔好?雅蝶你說我該怎麼辦?”說我,一把抓住了周雅蝶的手,神情緊張的問道。
“唔,這個嘛?”周雅蝶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擡頭眼睛亮亮的看向林寶珠道,“既然三戶人家都差不多,那就要看看哪家的公子比較好,就選哪戶人家。”
“呵呵,不瞞你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已經讓娘託人去打聽了,估摸着這幾天就會有消息。”林寶珠笑着回道,隨後又朝她問道,“雅蝶,你這邊怎麼樣?有沒有好的?”
“我?”周雅蝶只說了一個字,便沒了下音。
林寶珠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周雅蝶接下來的話,不由得擡頭朝她看去,只見她神色怔怔的,不言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從她一臉癡迷的模樣,倒是能看出來像是在想什麼人似的?
“哎,雅蝶,你在想什麼呢?”林寶珠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臉好奇的問道。
此刻呆愣愣的周雅蝶,不僅又讓林寶珠想起了先前剛見面的時候,一開始見到她,她就是這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她不僅閉口不談,而且還把話題給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如今想來,她定然是有事情瞞着自己。
瞧她一臉懷念的表情,莫不是真的在花燈會上碰到了什麼如意郎君,而她不願意告訴自己,難不成是怕自己知道了,去跟她搶?一想到這種可能,林寶珠頓時覺得心裡,眼裡直冒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