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客人散盡之後,在林氏和方氏以及馮嬸兒等人的幫助下,很快就把一樓和二樓上上下下的桌椅全部擦拭一遍,收拾乾淨,柳四則是帶着大全,三喜和阿貴三人把整個酒樓的地板拖了一遍,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衆人站在一樓大堂擡眼瞅着被收拾的亮亮堂堂的酒樓,臉上均掛着滿意的笑容。
林氏一手緊握拳頭,在後腰上捶了幾下,面上掛着笑容,樂呵呵的說道:“呵呵,今兒可是把我這把老骨頭忙壞嘍。”
“姥姥累壞了吧,清辰給您捶捶。”聽到林氏的話,在一旁獨自玩耍的顧清辰,隨手放下手裡的花燈,一溜煙的跑到林氏跟前,撲閃着一雙水漉漉的大眼睛,滿臉的笑容,張着小嘴軟軟糯糯的朝林氏說道,說完便舉起雙手,踮起腳尖就要給她捶腰。
一聽這話,林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遮不住,她半彎着腰,伸手將身前的顧清辰攬在懷裡,一手摸着他的頭,慈愛的說道:“喲,姥姥的乖外孫,真孝順,還知道給姥姥捶腰呢,不過,姥姥不累,不用咱們的小清辰捶腰,咱們的小清辰只管好好吃飯,快快長大就好。”
“姥姥騙人,剛纔清辰都看到了,您自己在捶腰呢,姥姥肯定累壞了。”顧清宛搖晃着小腦袋,用那雙靈動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林氏,一臉‘你騙人’的表情說道,“姥姥,您坐這裡,清辰幫您捶捶,您就不腰疼了。”
說完,伸手拉住林氏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然後擡手挽了挽袖子,兩手握拳,在林氏的背後捶了起來,片刻之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坤着腦袋看向林氏,說了一句,“姥姥,清辰已經長大了哦,清辰也可以幫忙的,可是四姐都不讓請辰動手。”說到最後,還不忘幽怨的瞥了顧清宛一眼。
收到自家小弟幽怨的眼神,顧清宛額頭上頓時忍不住直冒黑線,這叫什麼事啊?不讓他幹活也成錯了,伸手扶了扶額頭,哭笑不得的看着顧清辰,沒好氣的說道:“是是是,都是四姐的錯,行了吧,也不知道是哪個在廚房裡摔壞一個碗的?”
聽着顧清宛涼涼淡淡的話語,顧清辰不由得紅了耳根子,他又不是故意的,四姐怎麼總是拿這件事說他,哼,太壞了。在心裡腹議了兩句,顧清辰就撅着嘴,鼓着腮幫子,嗡嗡的辯駁了一句,“是那個碗太滑了,清辰沒注意才掉在地上的,又不是故意的,四姐你爲什麼總提這件事情。”
“姥姥知道咱們的小清辰最棒了,別聽你四姐的,不就是不小心打了一個碗嗎,沒事沒事,酒樓裡的碗多着呢,也不少那一個,只要人沒傷到就好。”聽到顧清辰委屈的聲音,林氏忙伸手把他拉到面前,攬進懷裡,柔聲哄道。
雖然她也很心疼摔壞的那個碗,但是跟人比起來,就微不足道了,看着外孫們一個個的都如此的乖巧懂事,林氏的心裡也安慰不少。
她知道自個兒女兒以前過的日子不如意,可女兒一旦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除非婆家做的實在過分,不然是不容許孃家的人在跟前指手畫腳的,如果因爲一點小事就興師動衆的跑到婆家替女兒撐腰,那以後女兒在婆家的日子就更沒法過了,因爲你只能幫的了那一時,卻不能處處在眼前看着,除非不讓女兒在婆家待了,可是已經有了孩子,又怎麼忍心自己跑去過逍遙日子,卻眼睜睜的看着孩子們受罪。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孩子,便會事事爲孩子考慮打算,爲了能讓他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即使自個兒受再大的委屈也是心甘情願的。
好在一切苦難的日子都過去了,女兒也算熬過來了,如今不僅在家裡蓋了一座兩進宅院,而且還開了一家這麼大的酒樓,孩子們也都聽話懂事,想到這些,林氏不由得紅了眼眶,淚水在眼中打着轉,心裡感嘆着,這樣真好。
“姥姥,清辰真的不是故意的,清辰一直都記得四姐的教誨,不管家裡有多少錢財,一定要記得勤儉節約,因爲隨隨便便浪費的東西都夠那些貧窮的人飽餐一頓了。”聽過林氏的話,顧清辰並沒有表現出多高興的樣子,而是低垂着腦袋,嗡嗡的開口說着顧清宛以前教給他的話。
“唔,你四姐說的對,咱們清辰最乖巧懂事了。”林氏暗地裡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珠,隨後一臉慈愛的朝顧清辰說道。
沒想到清宛丫頭竟連這個都教給他了。在她看來,像清宛丫頭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說不出來這番話纔對,不過仔細一想,就釋然了,清宛丫頭本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不僅懂事早,而且還知道許多賺錢的法子。
“你記得就好。”瞅着跟林氏撒嬌的顧清辰,一旁的顧清宛白了他一眼,佯裝生氣的說道。
“呵呵,娘,要我說,還是您老福氣好,有這麼懂事又孝順的外孫,以後吶,您就等着享清福吧。”旁邊的方氏見狀,轉了轉眼珠子,臉上露出一副大大的笑容,亮着嗓子樂呵呵的大聲說道。
後來林氏,方氏和李氏以及馮嬸兒幾個女人們湊到一起說笑,而顧清宛則是拿着賬本開始算賬,這一晚上下來,賺了有五十兩銀子,去除成本,去除免費的茶點,也得淨賺二十多兩銀子。
別看一串烤肉價格不貴,可這淨賺的二十多兩銀子裡,其中有一大半是出自烤肉串,幸好昨兒讓馮叔馮嬸兒以及白芍白芷兩個丫鬟串了一下午,否則僅憑着今天的話真的是不夠賣的。
而且以後每天都要供應燒烤,這也只能很努力的忙活了,至於再添人,顧清宛暫時還沒有那個打算,如果以後當真忙不過來,也可以把林氏和方氏兩人叫過來幫忙,反正她們閒着也無事,當然,工錢的話也好說,畢竟是自己親姥姥和親大舅媽,不能虧待了她們就是。
酒樓雖然順利開業了,但以後要忙的事情還有好多,天氣漸漸回暖,李家村頭的那片山頭也該找人翻地了,還要挖池塘,還有移植葡萄樹,估計接下來就沒個停歇的時間了,這也是她爲何沒有讓顧元河當酒樓掌櫃的原因,畢竟家裡的事情處處離不開他。
柳四幾人是店裡的夥計,自然吃住都要留在店裡,趙承安因着家裡離縣城比較遠,而且也沒有馬車或者牛車當代步,故而也只好住在店裡,剛好也能順便照看一下酒樓。
等酒樓裡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之後,林氏和李山川一家人就趕着牛車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顧清宛讓李氏給他們打包了一些烤肉,點心之類的在路上吃,兩人本來推託不要,後來見李氏堅持,沒法子只好收了下來,還連連出聲保證着,只要家裡沒事,有空她們便會來酒樓幫忙之類的的云云。
蘭逸軒送的那輛馬車很大,故而即使只有這麼一輛,顧清宛他們也勉強的坐下了,顧元河顧清璃以及馮東明三人在車棚外面擠着,馬車裡坐着李氏,顧清宛姐弟三以及馮嬸兒白芍白芷等人,雖然看着有些擁擠,但勉勉強強的還能坐下。
外面的馮東明先是吆喝一聲,待衆人都坐穩之後,就拿起手裡的鞭子往馬身上一甩,馬兒吃痛,便嘚嘚的跑了起來。因爲馬車上載的人多,馮東明不敢讓馬兒跑的太快,所以到家的時候都快是晚上十一二點鐘的樣子了。
顧清宛和李氏心裡面均裝着事,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馮嬸兒和白芍白芷三人見主子都不說話,自然不會主動開口,而顧清秀平時也不是個話多的人,她見李氏和顧清宛都肅着一張臉,貌似在沉思什麼,眼睛不由得閃爍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幾人之中,最喜歡嘰嘰喳喳個沒完的顧清辰,則是在馬車走了沒多遠,便一歪頭,倒在李氏身上睡着了。
除了坐在外面的顧元河和馮東明時不時的搭上一兩句話,整個馬車都是安靜的,各自的心裡都以爲是今兒晚上累着了,所以纔不想說話的,也沒有人懷疑,就這樣一路安靜的到了顧家宅院。
馮東明將馬車停穩後,顧元河和顧清璃父子倆就直接跳了下去,然後走在前面的顧元河掏出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大門,後面的馮東明就牽着馬繮繩慢慢的進了院子,隨後車廂裡的人才紛紛從馬車裡走了下來。
李氏從馬車上下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擡眸掃了眼四周,見家裡黑漆漆的一片,連盞燈都沒有亮,一顆心不由得緊緊提到了嗓子眼,三步並兩步的來到顧元河的旁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哆嗦着嘴問道:“元河,家裡咋沒人?三兒上哪去了?是不是……是不是……”說到最後,眼淚就控制不住的一顆接着一顆的往下掉。
此時的李氏,渾身打着顫,臉色慘白,她真不敢想象,如果老三不在家,那他會去哪裡?會發生什麼事情?
正要擡腳往屋裡走去的顧元河,聽到李氏的話先是不以爲然,隨後見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頓時被嚇了一跳,忙擡起衣袖給她擦眼淚,邊擦邊說道:“你這是做什麼?也不看看現在是啥時辰了,三兒估計是等不到咱們,就先回去睡了,你瞎想啥呢?”
“是,是嘛?”聽到顧元河如此說,李氏吸了吸鼻子,掏出懷裡的帕子,抹了把臉,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顧元河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對啊,她怎麼沒想到?一心竟顧着擔憂,居然把時辰給忘了,都三更半夜了,三兒回房間睡覺也正常,這般想着,便止了眼淚。
“你啊,關心則亂,他都那麼大個人了,還能丟了不成?說哭就哭,也不怕孩子們笑話。”瞅着眼眶微紅的李氏,顧元河嗔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李氏被他說的不吭聲,而站在不遠處的顧清宛聽到顧元河的話後,則是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沒想到她這個爹還挺聰明的,隨口一說就猜中了。轉念想起拍拍屁股就走人的顧清雲,顧清宛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這件事情她到現在都沒想好該如何跟李氏他們說。
不管怎麼說,李氏的一頓哭鐵定是跑不掉的,嚴重一點的話,說不定剛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會昏厥過去,而顧元河怕是會大發一頓脾氣吧?唉,顧清宛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個三哥還真是會給她出難題。
顧清宛站在原地愣神的時候,就聽到那邊顧元河朝顧清璃說道:“清璃你去清雲屋裡瞧瞧,看他是不是在睡覺,也好讓你娘安心。”
“噯,兒子這就去。”顧清璃出聲應了一句,便轉身往顧清雲的屋子走去,不過纔剛走了兩步,就被後面的顧清宛給喊住了。
“二哥,等一下。”顧清宛高聲衝着顧清璃喊了一聲,見他頓了腳步,便扭頭看着馮東明夫婦倆和白芍白芷四人說道,“馮叔馮嬸兒,今兒也累了一天了,你們就和白芍白芷她們倆一起回房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做。”
馮東明四人不明所以,衝着顧清宛點了點頭,然後朝李氏等人彎腰行了一禮後,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而頓住腳步的顧清璃,見顧清宛只是說了那麼一句,就沒下文了,便轉身一臉狐疑的看着顧清宛問道:“小妹,你有什麼事情嗎?”
顧清宛目送着馮東明四人離開之後,方纔開口回答顧清璃的問話,“二哥,你不用去看了,三哥他不在房間裡。”
“四丫頭,你說啥?你咋知道你三哥不在房間裡的?”
她的話音剛落,顧清璃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原因,一直提着心的李氏就搶先問了出來,她睜着眼睛,神色有些慌亂,緊緊盯着顧清宛,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四丫頭,你三哥他到底上哪去了?”
看了眼情緒激動的李氏,顧清宛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掃了在場人一眼,說道:“爹,娘,咱們還是進屋再說吧。”說完,不等幾人反應,就率先朝顧元河和李氏的房間走去。
趁着從窗戶照進來的月光,顧清宛摸黑走到炕頭前,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火摺子,點着了油燈,黑漆漆的房間立即就亮了起來。
站在外面愣愣出神的衆人,看到房間裡亮了燈,才紛紛緩過神來,二話不說,就擡腳急急的往房間走去。
房間裡,李氏眼眶通紅,緊抿的脣拉成一根直線,呆呆的看着顧清宛,顧元河和顧清璃以及顧清秀的神色也都不太好,他們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可以從四丫頭的話裡多少聽出一些。老三沒有在家,但是也沒有危險,要不然四丫頭她不會如此鎮定的站在這裡跟他們說話。
“四丫頭,你說吧,老三到底幹啥去了?三更半夜的不回家,還整的這麼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娘會擔心的嗎?”看着擔憂過度的李氏,顧元河頓時心疼起來,故而對顧清宛說話的語氣都比平常重了不少。
不過他卻沒有往別的地方想,因爲他不如李氏想的多,他覺得顧清雲不在家,應該是被顧清宛支出去做什麼事情而沒有告訴他們,畢竟家裡的事情大多都是顧清宛做決定的。
聽着語氣比平時略重的問話,知道顧元河是心疼李氏,所以顧清宛並沒有生氣,略微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心想到,都到這節骨眼了,不說也躲不過去,算了,早死早託生。
分別看了衆人一眼,她先是試探的說了一句,“爹孃,大姐,二哥,你們放心,三哥他好好着呢,只是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恐怕得先讓你們做好心裡準備才行。”
“小妹,你就別磨磨唧唧的了,三弟他到底做什麼去了,你倒是快說啊,急死個人了。”
看着顧清宛一副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就好像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爲難樣子,顧清秀頓時便急躁了起來,這邊顧清宛的話剛說完,那邊她就衝着顧清宛說道。不就是說一下三弟的去向嘛,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啊?小妹今兒是怎麼了?
“是啊,小妹,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你越是這樣說,爹孃,大姐和我就越擔心。”旁邊的顧清璃也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心裡疑惑不解,這好端端的老三會去哪,之前也沒聽小妹說過有什麼事情是需要老三去做的呀?
聽到顧清秀和顧清璃兩人催促的話,顧清宛忍不住在心裡哀嚎,她也想立馬就說出來好吧,可是這件事情它急不得呀,萬一一個不小心刺激到了李氏,那該怎麼辦?只要一想到這些,顧清宛就有一種想狂揍顧清雲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