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綠蘿的話,顧清宛淡笑不語,只是扭頭看向綠綺,挑了眉道,“綠綺,你知道費媽媽爲什麼不會去梅苑告狀嗎?”
聞言,綠綺垂眸沉吟了片刻,之後朝顧清宛點點頭,胸有成竹的笑着回道,“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了,咱們這位大夫人最是愛面子,今兒下午費媽媽去大夫人那裡告狀,不管到最後是姑娘的錯,還是三姑娘的錯,說到底都是大夫人管教無方,這事若是傳出去,大夫人必定會落面子的,所以費媽媽在大夫人那定然吃不到好處,不僅如此,而且還會招大夫人厭惡。”
說到這裡,稍稍頓了頓,眨巴着閃亮亮的眼睛,翹着嘴角,問道:“姑娘,奴婢說的對嗎?”
顧清宛笑着點點頭,依着大夫人愛惜羽毛的程度,不管費媽媽說了些什麼,都會受到斥責。她原本就沒指望着讓費媽媽去告狀,從而讓大夫人處罰寧雪蓮,她只是想借此事給她們那些人提個醒,她顧清宛也就是現在的寧雪沫不再是以前任人宰割的小綿羊了,若是再想欺負她,可要三思而後行。
綠蘿滿臉疑惑的看看顧清宛又看看旁邊的綠綺,過了半晌也沒想明白,就算像綠綺說的那般,下午的時候,費媽媽在大夫人那受了斥責,可跟現在又有什麼關係?費媽媽完全可以藉着這個機會重新討大夫人開心啊?她左思右想都沒想明白,問顧清宛,顧清宛也沒說,只說讓她自個兒想。
直到顧清宛手中的一杯茶喝完,綠蘿這才兩手一拍,一臉喜色的大聲喝到,“啊,姑娘,奴婢想到了!姑娘這次是替大姑娘繡的荷包,自然要精細,繡的慢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費媽媽藉以此事告狀,肯定會被大夫人訓斥的。”
“唔,還不算太笨。”顧清宛翹着嘴角稱讚了一句。
聽到顧清宛的誇獎,綠蘿本就笑容滿面的臉就越發的燦爛,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眸與一旁的綠綺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疑惑,於是兩個人便睜圓了眼睛瞅着顧清宛,細細的打量她又像是質疑她。
有所察覺的顧清宛回瞅着她們,挑了眉道,“怎麼了?”
聞言,藏不住事情的綠蘿腦子一熱,立馬回道:“姑娘變聰明瞭,之前……”
綠蘿的話還未說完,一旁的綠綺狠狠的推搡了她一下,對她使了使眼色,綠蘿立即回過神來自己說了什麼,心底懊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個兒的舌頭,她這嘴欠的毛病怎麼就改不了呢,慌忙的擡眸看着顧清宛,“姑娘別誤會,奴婢不是說姑娘以前笨,奴婢的意思是說,姑娘變得比以前更聰明瞭,當然,姑娘以前就很聰明,只不過現在變得更聰明瞭……”
聽着綠蘿語無倫次的解釋,顧清宛無所謂的擺擺手打斷她,“沒事,你家姑娘我以前的確沒怎麼動過腦子,再不用估計都轉不了彎了,眼下好不容易想開竅一回,你們倆可別大驚小怪的讓你家姑娘我再變笨了,要不然,我倒是沒什麼,二姨娘八成就要哭死了。”
兩個丫頭聽了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各自垂眸忙活手中的活計,心裡卻忍不住腹議着,自家姑娘是變聰明瞭,開竅了,可開的也太離譜了吧,連性子都變了,簡直跟之前判若兩人,若不是三姑娘昏迷期間,她們倆輪流守在姑娘身邊,恐怕得懷疑三姑娘被人掉包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們很喜歡現在姑娘的性格,因爲不用時時刻刻擔心她再被府裡的其他主子欺負,想及此,兩人更是閉口不言,加緊了手中的速度,她們可不想姑娘再變回去了。
主僕三人忙活了一陣子,就洗漱歇息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顧清宛便拿着繡好的荷包去了大夫人那兒,費媽媽昨兒在大夫人那兒受了晦氣,緊接着在她這吃了鱉,依着她那不吃虧的性子,定不會善罷甘休,她不會去大夫人那兒告狀,想來也不會幹坐着,估摸着從荷薇苑下手的機率比較大。
昨天雖然頭一次接觸寧雪玉,但對於她的脾性還是摸清楚了一些,爲人心高氣傲,脾氣暴躁,屬於那種以自我爲中心型的。
假如昨兒夜裡費媽媽真的去她那告狀了,估計她今天肯定會在大夫人那兒說她的不是,而且還會添油加醋的說,如此一來,多少會給她帶來一些兒不必要的麻煩,看來得想個法子除掉費媽媽了。顧清宛一路琢磨着,待會兒該怎麼應付,想了半天,貌似最好的法子也只有靜觀其變了。
帶着綠蘿跨過院門,才走到大夫人的房間門口,正要邁進去,後面一陣叮鈴悅耳的聲音傳來,還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清靈如空谷鶯啼,“大姐,昨兒你從威遠侯府帶回來那麼多禮物,想必大姐夫一定對你很好吧,快說說看,大姐夫平日裡都是與你怎麼相處的?”
“你這丫頭,怎麼還是毛毛躁躁的,母親與我都教你多少回了,遇事要穩重,不能喜形於色,還有這種話,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問出口的,羞也不羞?”
“好了,好了,大姐,你還不容易回來一趟,就不要再說教了,”聽到寧雪蘭的嗔怪,寧雪玉不滿的撅了撅嘴,隨即眼珠子一轉,上前摟住寧雪蘭的一條手臂,來回搖晃着,眨巴着眼睛撒嬌道,“大姐,你快說嘛,快說嘛,我想聽。”
“你喲!”拗不過,寧雪蘭無奈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溫柔的開口道:“你姐夫他很好,對大姐也好,在外面看到什麼好東西,都會記得給大姐送來一份……”
寧雪蘭越說聲音越弱,臉上嬌紅一片,寧雪玉聽了,心裡羨慕不已,大姐夫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跟他說話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她以後要是能嫁給像大姐夫一樣的人就好了。
“大姐,當初爹爹問你願不願意與威遠侯世子結親,你怎麼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威遠侯世子相貌如何了?”
“當然知道了,要是不知道我哪能那麼痛快的答應爹爹嫁給他,其實我也是在去年的桃花宴上見過他一面,他當時……”說着,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本就嬌紅的臉頰,此刻越發的紅了。
見寧雪蘭陷入回憶,寧雪玉趁機去撓她腰肢,撅着嘴打趣道,“好啊你,怪不得那麼痛快答應爹爹,原是你二人早已瞧對眼了,去年的桃紅宴?瞞的可真緊,也不跟我說一聲,如今你都嫁過去了才告訴我,哼,看我怎麼收拾你。”
寧雪蘭扭了腰肢往一旁躲,又拿手去戳她額頭,嬌嗔的看了她一眼,嗔罵回去,“我倒是想告訴你,可也得瞧得見你人才行啊,也不知道那天是哪個一轉眼丟我一個人,就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找也找不到,眼下倒是怪起我來了,死丫頭,你還有理了。”
“唔,若是知道能遇見大姐夫,我肯定不會丟下大姐獨自去玩的。”八九歲的小丫頭鼓着腮幫子,撅了嘴嚷嚷着,一張俏麗的小臉上佈滿了懊惱之色。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近,顧清宛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旁,庶女與嫡女的差別待遇她還是懂得的,雖說自己不是性子懦弱的寧雪沫,不能任人隨意欺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就是要反擊也不能被人挑出錯來。
兩人似是沒瞧見她,笑着就進屋了,顧清宛摸了下鼻子,微聳了肩膀,存在感太低了點兒,不過卻很好,正中下懷。人不犯她,她也懶得搭理這些人,她可沒忘記今兒一大早就趕過來的目的。
只是這寧雪蘭不是昨天回來的,怎麼住下了?威遠侯府貌似離這不遠吧?
她們兩個進去了,身後跟着的丫鬟都跟進去之後,顧清宛才邁步往裡走,繞了屏風進屋才走到珠簾處,就聽見大夫人的說話聲,“是蘭兒來了?”
聽到這話,寧雪玉鬆開挽着寧雪蘭的手,像一陣兒風似的捲到大夫人身邊,嫋嫋亭亭地給大夫人請了個安,然後就撲進了大夫人的懷裡,小嘴撅着,一臉撒嬌不依樣,“玉兒就知道,在孃親心裡屬大姐最重要,時時刻刻惦念着不說,如今大姐一來,就只顧着大姐,連玉兒的聲音都沒聽出來,孃親要是不想見着玉兒,嫌玉兒煩,那玉兒可就走了。”
說着,嘟着嘴從大夫人懷裡退出來,站起身作勢就要往外頭走,後面跟着進來的寧雪蘭先是衝着大夫人福了福身子,隨即一把將寧雪玉摁了下去,之後上前挽着大夫人的胳膊,一手還不忘去戳寧雪玉的額頭,嗔怪道,“你這丫頭少賣乖,你那嗓門,府裡府外都能聽見,娘又怎麼會聽不見,左右不過是看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讓我開心罷了,你呀,就不能讓我一兩天麼?我都已經出嫁了,在府裡,娘還不是被你一個人整日裡霸佔着。”
寧雪玉哪裡是真生氣,只不過是撒撒嬌,使使小性子罷了。這會子聽了寧雪蘭的話,忍不住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隨即眨了眨眼睛,頭一歪靠在大夫人手臂上,指着額頭,撒嬌道:“娘,你看,大姐把玉兒的額頭都戳紅了,好痛呢。”
“你丫的還敢告狀,我只是輕輕的戳了一下,哪裡就紅了?”寧雪蘭聽了,嗔罵了一句,手又擡了起來要去戳她腦門,只是還沒伸過去就被大夫人中途握住了,眼中含笑的嗔了這個一眼又嗔那個,“你們這兩個丫頭,多大了還在娘面前撒嬌,蘭兒,你已嫁爲人婦,做事更需謹慎,萬不能再像從前當姑娘那般隨性子。”
“女兒謹記孃的教誨。”寧雪蘭聽了,乖巧的點頭應道。
看着乖巧孝順的大女兒,大夫人欣慰的笑了笑,隨即拍着兩個女兒的手,笑着問道:“這麼早就來娘這兒請安,用過早飯了沒?”
寧雪玉聽了,就擡起頭,兩眼閃亮亮的望着大夫人,軟軟糯糯的說道:“還沒用呢,玉兒知道大姐定會一早兒趕過來陪娘用膳,玉兒也想陪娘用膳,這不梳洗好就出了院門,一路上走來都快餓壞了,娘你聽聽,玉兒的肚子都在叫喚了呢。”
聽了寧雪玉的話,大夫人心疼的拿起桌上的筷子,給她夾了一個她最喜歡吃的水晶餃子,嘴裡還不忘叮囑道,“你有這心就成了,下次不許了,若是餓壞了,還不得心疼死娘啊,你身邊的丫鬟呢,怎麼做事的,都不知道勸着點兒。”
那邊的寧雪蘭聽完兩人的話後便笑了,“娘,你別聽她胡說,剛纔在路上碰到的時候,女兒還見她嘴角掛着糕點沫呢,來之前定是才用過糕點,怎麼就餓壞了,哼,小騙子,就知道騙娘心疼。”
謊言被識破,寧雪玉也不生氣,只衝着寧雪蘭吐了吐舌頭,又拽着大夫人的手臂,把頭靠在她肩膀上,傲嬌道,“我不騙娘,娘最疼的也是我,你都是出過嫁的人了,自然有大姐夫疼着,做什麼還要跟我爭,沒羞,娘,玉兒的肚子真的好餓,你快讓人添筷子來,玉兒要用早飯。”
“一大早的說什麼渾話呢,沒個正行,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話。”大夫人裝作生氣的呵斥道,那邊就有小丫鬟端了餐具來,分別給寧雪蘭和寧雪玉姐妹倆盛了一碗小米粥,大夫人怕桌子上的飯菜不合她們倆的口味,又吩咐下面的人添了幾樣姐妹倆喜愛吃的點心來。
聽了大夫人的話,寧雪玉先是一頭霧水,剛想詢問哪有外人,還敢笑話她,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四下一轉,便看見立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顧清宛,只見她的頭垂的低低的,秀眉不由得一挑,這小賤蹄子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都沒瞧見她呢?
瞅着顧清宛,腦袋中不由浮現出了昨兒晚上費媽媽在她那兒說的話,頓時,俏麗的小臉上佈滿了惱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