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蓮雖然主動改了口,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是綠舒不長眼主動撞上了她,如果不是她寬宏大量饒恕了綠舒,不定綠舒還要受到什麼責罰呢?畢竟撞了主子可是大不敬的罪。
顧清宛聽了就有些不悅,尼瑪,當着她的面欺負她的人,真當她是軟柿子啊!看來殺雞儆猴她沒放在心上麼。
當即對一旁的綠綺道:“去外面看看,爲何二姑娘來了,都沒人通報一聲。”
寧雪蓮聽了,心中一緊,忙道:“不用去了,是我不讓她們通報的。”
聽到這話,顧清宛嘴角劃過一抹冷笑,轉眼對跪在地上的綠舒道:“綠舒起來吧,你也不是有意想撞到二姐姐的,情有可原,再者你也不知道外面有人進來,所謂不知者無罪,二姐姐也說不怪你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淡淡的瞥了眼寧雪蓮,方纔接着說道:“還愣着幹什麼,祖母等着看香呢,還不趕緊去拿。”
綠舒聽了,忙應了聲,從地上爬起來,給寧雪蓮福了福身子,繞過屏風便走了。
見此,站在那兒不動的寧雪蓮,眼裡就蹦出惡毒來,狠狠的瞪了顧清宛一眼,從鼻子裡哼出來一聲輕蔑,一甩帕子,轉身便往寧老夫人那邊去了,若無其事的福了福身子,便挨着寧老夫人坐下,嗚咽的撒嬌道,“祖母,這一回的桃花宴孫女兒怕是沒法子參加了。”
拿着美人錘給寧老夫人捶背的秋香,見寧老夫人睜了眼,忙放下手中的美人錘,扶着寧老夫人坐起身,那邊凌媽媽端了茶上來,寧雪蓮瞧了,忙親手接過來遞到寧老夫人跟前,寧老夫人伸手接過,拿茶盞蓋撥了幾下,輕輕啜了幾口,擡眸神色淡淡的瞥了眼寧雪蓮,方纔開口問道:“又出了什麼事情?”
聽到這話,寧雪蓮面色一喜,老太太沒有生她的氣,轉身朝貼身丫鬟招了招手,桃兒會意,端着手裡的托盤彎腰遞上去,寧雪蓮伸手將托盤裡的翠綠色底繡桃花的衣裳拿到寧老夫人面前,散開了給寧老夫人看,癟了嘴委屈的道:“祖母您看,這是孫女兒明兒要去赴宴的衣裳,被撕壞了。”
那邊顧清宛聽了這話,走過去瞥了眼,果然外罩的紗衣上出現了一道刮痕,嘴角便不由得翹了起來,悠悠的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茶几上的茶盞輕輕的啜了一口,看上去心情頗好的樣子。
寧雪蓮見寧老夫人皺起了眉頭,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忙哽咽着嗓子道,“孫女兒想着明日就是桃花宴了,便想試試新衣,去了繡坊才知四妹妹也去了,和四妹妹說了會話,剛好繡娘把衣服拿了出來,四妹妹瞧着好看,便將衣服抱在了懷裡,嘴裡說着讓她看一看,可過了半晌,孫女兒去要,她卻硬是不給,這纔將衣服給扯破了。”
顧清宛美目流轉,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走上去,看着寧雪蓮手中的衣裳,故意的眨巴着眼睛,提了腔道:“唉,二姐姐,我還當是什麼事呢,不就是壞了一件衣裳麼,想來四妹妹定不是故意爲之,如果我沒記錯,二姐姐應當還有別的新衣裳吧,明日穿其他的就好了,何必爲了一件衣裳傷了姐妹之情。”
聽到這話,寧雪蓮咬着嘴脣,恨不得將顧清宛的嘴巴縫上纔好,她不說話,沒人把她當啞巴,想也沒想,當即就回道:“你懂什麼,桃花宴豈會是一般的宴會可比的,如果穿的不夠莊重,會讓別人以爲對長公主不敬的。”
聞言,顧清宛睜大了眼睛,微張着嘴巴,一臉非常驚訝的神色,轉着調調道:“啊,若是像二姐姐說的,衣服被撕成了這樣,明日定是不能穿了,看來桃花宴是去不成了,二姐姐也別太傷心了,不過是賞桃花嘛,祖母院子裡的桃花就開的很好啊,你現在找祖母也沒法子了,一夜的時間繡娘們也趕不出一套這麼繁瑣的新衣裳啊,府裡只有我和四妹妹做了新衣,說起來我是不想去的,只是你我的身高有些差別,就算我想讓給你,你也穿不了啊。”
聽了這一番話,寧雪蓮眼睛都快要冒火了,緊攥着拳頭,恨不得吃了顧清宛纔好,只是這會子沒有心思對付她,提着一顆心轉眼去看寧老夫人,果然,寧老夫人一聽,便點頭道:“衣裳如今也毀了,重新做肯定來不及,你都去了好幾回了,少去一回也不礙事。”
其實寧雪蓮此番來的目的也並非是想找寧雪玉的麻煩,而是她聽說大夫人珍藏了一件特別好看而且又適合跳舞的衣裙,是將來留給寧雪玉的,既然寧雪玉扯壞了她的衣服,那她索要一件有什麼不對?誰成想她還未來的及開口就被顧清宛給破壞了,自然恨的壓根直癢癢。
不管寧雪蓮是如何的惱怒,站在顧清宛旁邊的綠綺聽了寧老夫人的話,眼睛都彎成月牙形了,去不成才好呢,她就想不明白了,丟臉的人去一個就成了,何必都趕着去呢,還記得前段時間參加完威遠候嫡女的生日宴回來,好多丫鬟僕人跟着捱了罰呢,她們一旦不舒心,或者在老夫人這裡捱了罰,回來就找那些丫鬟婆子們發脾氣,不去正好,省得惹一堆麻煩回來,而且二姑娘不去,不少人求之不得呢。
精心籌備了那麼久的宴會,寧雪蓮怎麼可能甘心不去,穿不成雲錦衣,就是穿別的衣服她也得去。
想及此,暗地裡狠狠的剜了顧清宛一眼,隨後搖着寧老夫人的胳膊撒起了嬌,“祖母,孫女兒想去,長公主壽宴邀請的全是京城裡有頭有臉又有才情的人蔘加,孫女兒每年都去,如果這次不去,那些人不定在背後怎麼編排孫女兒呢,孫女兒一個人丟臉是小,若是連累了我們整個寧國侯府被人緋議,那孫女兒可承擔不起啊,孫女兒以後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寧老夫人自然知道能去桃花宴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去的也都是有才情的少爺世子們,可如今衣服被毀了,正如三丫頭所說,重新趕製一件肯定來不及,她們姐妹三人的衣服都是從半月前就開始裁做了,再者穿的太隨便也會讓人誤以爲寧國侯府對這次宴會不重視,與其那般,還不如不去呢。
擡眸瞥了眼寧雪蓮,寧老夫人不由得輕嘆了口氣,如果要去,少不的得另想法子,寧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去請四姑娘來。”
寧雪蓮要的便是這句話,有老太太出馬,晾寧雪玉也不敢拒絕,便將給寧老夫人捏肩的秋香擠到一邊去,她自己上去殷勤的幫寧老夫人捏起了肩膀。只是才捏了幾下,寧雪蓮便皺起了眉頭,手捏的好酸,見寧老夫人正微眯着眼睛享受呢,少不得忍着了,心裡卻在祈禱寧雪玉快些來。
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寧雪蓮心裡越是巴不得寧雪玉來,寧雪玉卻是越不現身,又過了好一會兒,寧雪蓮都恨不得叫天了,寧雪玉方纔嫋嫋婷婷的走來,給寧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後上去拽着寧老夫人的胳膊,搖晃着撒嬌道:“讓祖母久等了,剛剛在看賬冊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問題,耽擱了些時間。”
寧老夫人聽了點點頭,寧雪玉一見寧雪蓮,就知道寧老夫人找她來是爲了什麼,不過面上卻是裝傻的問道:“不知祖母這麼着急找孫女兒來是爲了什麼事情?”
寧老夫人將那扯破的衣服遞到寧雪玉手裡,擡眸看着她,“這衣服是你扯壞的?”
寧雪玉聽了,鼓着腮幫子,撅了嘴,一副受了冤枉的樣子,“哪裡就是我扯壞的,我不過是看二姐姐的新衣服好看,想多看一會兒,可二姐姐非要趕着要,她用力一扯,我又沒來得及鬆手,就被扯破了。”
寧雪蓮感覺這麼一會子,她都快要被寧雪玉和顧清宛兩個氣死了,先是有顧清宛破壞她的好事,再有寧雪玉睜着眼睛說瞎話,寧雪蓮咬着牙暗暗將寧雪玉狠狠罵了一通,要不是她故意拿着不給,她會用力搶麼,根本就是她的錯,還裝出一副與她無關的樣子,要是與她無關,它怎麼會壞!
寧老夫人聽了之後便皺起了眉頭,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事也斷不出個誰是誰非,便擺手道:“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四丫頭,長公主是給二丫頭下了帖子的,人不去不合適,穿的不行去了也不合適,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也有你的責任,這樣吧,你母親給你留着的那件衣服先讓二丫頭穿一回,等宴會結束回來後就讓她還回去。”
寧雪玉聽了,心裡就有些不快,憑什麼她要穿她的衣服,要知道那件衣服可是價值千金呢,是用罕見的雲錦做成的,她都還沒穿過呢,怎麼可能讓寧雪蓮先穿,她纔不幹,略微沉思了片刻,便對寧老夫人道:“祖母,不是我不願意,只是太不趕巧了,母親給的那件雲錦衣被丫鬟不小心弄髒了,孫女兒讓人給洗了,這一時半會的也幹不了啊。”說完,還表現出一副惋惜的樣子。
寧雪蓮攥緊了拳頭,什麼弄髒了,明明是不想給她穿,桃花宴她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寧雪玉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雲錦鍛又不能被烘乾,少不得另想法子,眼睛無意間瞥到一旁的繡簍子,心中生出一計。
當下一邊給寧老夫人捏着肩膀,一邊說道:“祖母,既然四妹妹不願意借,那就算了,孫女兒也不喜歡強人所難。”
顯然沒料到寧雪蓮會這麼說,寧老夫人和寧雪玉均怔了怔,就是顧清宛都不免愣了會兒,寧雪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依着她的性格怎麼可能會放掉,在桃花宴上釣金龜婿這麼好的機會?莫不是又打了什麼別的主意?
正想着,就聽到寧雪蓮接着說道:“三妹妹的針法已經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想必將這些扯壞的部分修補好,應該不是難事吧?”
聽到這話,一旁的寧雪玉也反應了過來,當下拍着手,一臉笑意的附和道:“是啊,是啊,三姐姐肯定會修補好的。”
顧清宛無語了,傻眼在那兒半天,反應過來,不由得擡頭狂翻白眼,心裡爆粗口道:尼瑪,她說寧雪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麻蛋的,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呢,一次兩次的教訓都不夠她長記性。
站在一旁的綠綺聽了,心裡也不由得惱怒了起來,二姑娘四姑娘怎麼這樣,一點兒都不放過欺負姑娘的機會,姑娘這幾天爲了百壽圖熬到半夜才睡,她們都心疼的不得了,好不容易完成了,想着能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也有精神去赴宴,誰成想二姑娘竟然……
不行,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都能累垮掉,更何況姑娘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想到這裡,綠綺上前兩步,朝寧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老夫人,三姑娘爲了趕製那副百壽圖,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閤眼了,若是再這樣下去,奴婢怕三姑娘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寧老夫人聽了,眉頭皺的愈發的緊了,還未來得及說話,身邊的寧雪蓮就搶先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主子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再者三妹妹都沒說話呢,何需你來自作主張。”
“奴婢……”
“綠綺,不得無禮。”綠綺氣不過,還想說些什麼,只是還未開口,就被顧清宛苛責住了,之後顧清宛微翹着嘴角,溫聲細語的對寧雪蓮說道:“承蒙二姐姐看得起我,若是二姐姐不嫌棄,妹妹願意一試。”
說着,走上前來,拿過衣服仔細的看了看被扯破的地方,略微沉吟了片刻,又接着道:“幸好破的地方不大,想來繡一些桃花應該能遮蓋的住,只是比較費精力,得需要一晚上的功夫才成,不若二姐姐明日再來取,可好?”
聽到這番話,寧雪蓮覺得渾身都輕鬆的不得了,這是她最近一段時間聽到的最美妙的話了,顧清宛終於在她面前低了頭,心頭的鬱悶之氣也隨着消散了些,嘴角高高的翹起,臉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
只是還未等她這笑容維持兩秒鐘,就被寧老夫人接下來的話給無情的打破了,“不用三丫頭,凌媽媽的繡活不比三丫頭差,就辛苦凌媽媽一晚上吧。”
一旁的凌媽媽聞言,福了福身子,笑道:“老夫人嚴重了,老奴自當竭盡全力。”
寧老夫人點點頭,後拉着顧清宛的手,一臉和藹慈愛的道:“你這孩子也不知愛惜自個兒的身子,要不是丫頭提及,我還被你矇在鼓裡呢。”
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佯裝生氣的道:“是誰說百壽圖早就繡好的?”
聞言,顧清宛不好意思的衝寧老夫人笑了笑,“祖母別生氣,孫女兒不是有意要欺瞞祖母的,只是怕祖母擔心,所以纔沒敢說,祖母爲了府裡的事情已經耗費了太多心神,孫女兒哪裡還敢拿這些小事情來勞煩祖母呢。”
“你啊!”寧老夫人輕輕戳了下顧清宛的額頭,嘴角卻是滿滿的笑意,“待會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纔有精神去參加桃花宴。”
“噯,孫女兒聽祖母的。”顧清宛乖巧的應道。
這下子可把寧雪蓮寧雪玉兩人氣壞了,她那話是什麼意思,是譏諷她們嗎?一丁點兒小事就跑來讓老太太做主?兩人氣的怒不可遏,又礙於在寧老夫人屋子裡,不敢發脾氣,只能忍着,這滋味那叫一個酸爽。
尤其是寧雪蓮,差點沒被氣瘋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顧清宛沒那麼好心,剛剛她說完話,還偷偷挑釁的看了她一眼,她肯定一早就知道,寧老夫人不會同意讓她修補,所以纔會那麼痛快的答應。
啊啊啊,顧清宛,你不得好死!寧雪蓮絞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齒的想着。
來回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方纔將怒氣給壓了下去,憤恨的瞪了顧清宛一眼,鄙夷的笑道:“長公主的壽宴可不比一般的壽宴,那是桃花宴,每個人都是要表演的,無一例外,三妹妹雖說會些琴藝,會唱戲小曲,但那些是登不得大雅之堂,若是明日三妹妹還唱那首奇怪的歌,恐怕有些不合適呢,再說了,三妹妹是議了親的,還巴巴的跑去做什麼?”
寧老夫人聽了,又擡眸看了眼顧清宛,一雙略微渾濁的眸子裡就有些擔心,三丫頭議親的事情想必長公主知道,既然如此還下了帖子指名讓去,那三丫頭定是要去的。
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長公主壽宴雖說是別樣的相親宴會,但洛王妃肯定是要去的,依着她對三丫頭的重視來看,應該不會讓三丫頭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