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瓏和長孫榮極的遊戲規則很簡單——只要水瓏能夠在十天時間內,在長孫榮極的眼皮底下逃離這座山莊,就算水瓏贏了。
她贏了,長孫榮極就不能繼續對她做出禁錮的行爲。
她輸了……
水瓏沒提輸了如何,長孫榮極也沒追問,卻各自了然。
兩人達成了協議後,長孫榮極沒有增加莊子的人手,也沒有刻意圈禁水瓏的行動範圍。這日長孫榮極和水瓏一起用過早膳後,便獨自去了別院,似有事務要處理。
水瓏則向風澗要了一副魚竿,自在的坐在山野池塘裡垂釣。
‘叮鈴叮噹’清脆的像有某種規律般的響着,伴隨着清脆悅耳的聲響越來越近,水瓏的旁邊就被一道纖長的陰影遮擋。來人彎下迷人的小蠻腰,烏黑秀髮盡隨着動作傾瀉滑落,襯得來人笑顏如花。她聲若銀雀說,“白姑娘好興致。”
水瓏沒理會。
瓦嘞娃撅着塗抹桃紅脣脂的嘴脣,忽又覺在比自己小的少女面前這般作態有些不好意思,便訕訕的恢復了神色。往水瓏身邊蹲下,雙手環着胸部,撐着尖細的下巴,對水瓏說:“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求着呆在主人身邊,主人都不屑一顧。到了白姑娘這裡,反倒被白姑娘抗拒,實在讓我忍不住好奇,白姑娘到底對主人有什麼不滿?”
水瓏不甚在意的反問:“你也想呆?”
瓦嘞娃知道這話的‘呆’不是普通的‘呆’,也沒有刻意的敷衍,說:“我可不敢起這種心思,否則怎麼死得都不知道。不過,如若主人能待我像白姑娘這樣好,我肯定被迷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水瓏見她眼裡的敬畏真實無疑,可見長孫榮極對這羣下屬的威懾力實乃不小。
瓦嘞娃越得不到水瓏的迴應,便越想引起的關注。
“不過小女子實在好奇,白姑娘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瓦嘞娃目光閃閃,敬佩的望着水瓏,“主人做事向來只憑心情,不顧別人的意願,敢反抗他的人,白姑娘瞧地牢裡的那位就知道了。可到了白姑娘這裡,就不見主人對白姑娘做出任何狠心的行爲。”
水瓏抖了抖魚竿,依舊沒有說話,荷塘的水面,隨着她抖魚竿的行爲,盪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瓦嘞娃看得有些慌神,一會兒後聽見水瓏說:“不用拐彎抹角幫你主子說話了。”
“嘻嘻,白姑娘你想多了,我只是與你閒聊心裡話。”瓦嘞娃笑得燦若豔陽。
水瓏側眸看向她,也輕柔一笑,“也不要再對我用迷魂術,我不想將個大美人丟進海里餵魚。”
瓦嘞娃腦袋一疼,驕陽般的面容也褪了幾分色澤,看着水瓏的目光不但不減興趣,反而更狂熱了,“白姑娘果然對迷魂術很瞭解,不如我們兩探討探討?”
“好。”水瓏眼裡閃過一縷光斑,沒有拒絕。
別院書房裡。
長孫榮極將幾本冊子丟棄一旁,沒有表情的望着下面的風澗,神態看着慵懶莫測。
風澗:“主子,我連日就去了禹王府西南方百里外山谷溪泉潭底,翻遍了整個潭底,也不見玉墜的存在。”
長孫榮極沒有言語。
風澗接着說:“不僅是潭底,禹王府的寶庫屬下也去查探了,玉佩見到了幾塊,卻不見女子飾物的玉墜。”
他惴惴不安得低頭,生怕長孫榮極心情不好,怪罪自己或者瓦嘞娃。
一會兒都沒有任何的聲音,風澗實在忍不住疑惑擡頭時,發現書房裡哪裡還有長孫榮極的身影,人早就無聲無息的不見了。
……
長孫榮極來到池塘邊時,見到的便是兩女詳談甚歡的畫面——水瓏坐着藤木矮椅,姿態閒暇的垂釣;瓦嘞娃蹲在她的身邊,雙眼閃亮的望着她,不時就笑得花枝招展,好不燦爛。
……真礙眼。
長孫榮極眼眸輕眯。
一股清風吹過,笑得開懷的瓦嘞娃渾身一顫,回頭望去頓見陽光下那神仙般的男子,驚豔瀰漫眼底,更多卻還是驚嚇,連忙起身恭敬行禮,“主人。”
“滾。”長孫榮極危險的淡語。
瓦嘞娃立刻飛身離開,渾身的銀質飾物都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她一走,長孫榮極就佔據了之前她的位置,雙手交疊背後,沉默的站立着。
水瓏側眸瞧着他。
山青水色,穿着蒼青銀紋袍子的他,宛若隱匿在這山野中的仙人,靜然一站就已成畫。
“事務都處理好了?”水瓏隨意問道,卻見對方那揹負的雙手一緊。
這是緊張了?
水瓏不自覺的勾起,腦子裡浮現出一副白獅炸毛,尾巴僵直,卻還背對着人,以爲別人不知道的畫面。
平日對方不回答自己的話,她也懶得多問。這時卻不由想作弄下眼前這個看似清冷霸道的人,狀似不在意的又說:“遇到什麼難事了?”
長孫榮極依舊平靜望着遠方的景色,也不知道什麼景什麼物竟讓他這麼着迷,看都看不盡,久久都不移開眼睛半寸,瞳仁的波瀾起伏不定。
水瓏見他依舊不說話,也沒有繼續問,安靜得看着自己水中的魚線。
一會兒,長孫榮極瞳仁悄悄移動,狀似無意的望了水瓏一眼又收回視線,眉宇凝聚一縷不明顯的煩鬱無措。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玉墜暫時找不到,繼續找便是了,爲何這麼惴惴不安,心神難定。
他只承諾了幫她要回玉墜,也沒有承諾時間。何況他也盡心盡力的再找了,只是暫時沒找到,怎麼偏生一種難以面對她,自愧黯然的感覺。
長孫榮極那不時偷瞄自己的行爲,早就被水瓏看得一清二楚,她並不挑明。卻在長孫榮極第五次瞄來時,一側眸便正好和他對視一起。
長孫榮極瞳仁劇烈一縮,神情看不出什麼變化,揹負的手卻在一瞬緊得看見了青筋。
“……嗯?”水瓏忍住了笑,眼神清淡疑惑。
她敢肯定,自己若是笑了,長孫榮極必會惱羞成怒。
“嗯……”長孫榮極繃緊了身子定定看着她,似乎沒看出她的古怪之處,身體漸漸放鬆,眼睛逼人的凜冽慢慢化散。一會,全身恢復如常後,方說:“想吃肉麼?”
“好。”水瓏站起身,忽朝靠近他來,伸手探向他的手,手指劃過他的掌心。
長孫榮極一怔,回神後發覺她已自然站在一旁,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他挪了挪嘴脣,吞下了心底的疑惑,一手將她攬入懷裡,說了聲:“真是越來越愛撒嬌了。”然後縱身往用食的閣樓飛去。
“哈。”水瓏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
她可記得清楚,手指劃過他手掌時,感受到那溼潮的汗滯。
自從知道水瓏喜吃肉後,每次飯桌上大部分的菜餚都少不了肉,且肉類品種繁多。
吃飯時兩人都沒有說話,相比水瓏幹練快速的吃飯姿態,長孫榮極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等水瓏吃完時,他連半碗飯都沒吃,菜也沒有夾幾口。
“收拾了。”見水瓏吃飽了,長孫榮極也放下了筷子,讓人收拾殘桌。
一會兒桌子就被下人收拾乾淨如新。
長孫榮極和水瓏面對面坐着,擡頭就能看到對方。
水瓏發覺今天的長孫榮極心裡絕對有事,否則也不會有這些種種的不同。他神情冷淡,眼波幽幽晃動,渾身散發着不自知的憂鬱氣質。這樣的風姿絕色,無論他犯了什麼錯,都不會有人忍心責怪他。
“你有什麼要說?”水瓏主動開口。
長孫榮極眼波一跳,狀似隨意的朝陽臺外看去,一會側眸看回來,淡問:“你有什麼想要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水瓏倒真的有些好奇,長孫榮極到底做了些什麼,讓他這樣……緊張?心虛?
“怎麼突然問我這個?”水瓏不急着回答。
長孫榮極應:“心情好。”
這個毫無營養的理由,用於長孫榮極的身上,倒是非常的適合。不過,水瓏不信就是了。
這時的他分明沒有一點心情好的跡象。
“好吧。”水瓏不戳穿他,眯眼笑道:“我最想要的還是和你做筆交易。”
她嘴裡的交易是關於什麼,長孫榮極已經清楚。
他微微皺眉,已掩飾不住眉宇的鬱悶,“不行。”
“哦。”水瓏並不意外。鳳眼果畢竟是第一無二的至寶,她沒想過一次兩次就能成功達成目的,何況以她現在擁有的錢財,估計着還是買不起。
“不是不願給你……”
水瓏挑眉望他,說:“錯了,我說的交易不是讓你無償的給我,我會付出和鳳眼果價值相應的銀兩。”
長孫榮極聞聲不高興,“我不缺錢財。”
水瓏笑而不語了。
長孫榮極見她這幅油米不進的模樣,覺得心底更酸悶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真想將眼前的女子狠狠的抓到牀上,綁住她的手腳,啃咬她的嘴脣,讓她沒法再說出他鬱悶的言語,更無法保持這幅平靜的神情。
這樣想着,沉靜了一會,他就這樣做了。
水瓏只覺眼前一花,腰身又被抱住,周圍的景色飛速流逝,停下時已是廂房軟牀上。
她才動,雙手就被長孫榮極抓住,看到他一手拿着的布綢,立即說道:“不準綁。”
長孫榮極動作一頓,朝下望去,對上一雙寒銳的黑眸。
“你乖,我就不綁了。”長孫榮極如此說,手卻已經將布綢丟棄了牀榻外。
水瓏眼波流轉,忽又見一樣熟悉之物,凝眉說:“我不吃糖。”
“……”長孫榮極拿着糖盒子的手又頓住,沉定的看了她幾息,方說:“不是喜歡麼?”
“不喜歡。”水瓏斜眸。她什麼時候說過自己喜歡吃糖。
長孫榮極眉宇一閃而過不悅。
今日事事都不如他意,不斷在她面前吃癟,鬱結心頭的感覺實在難受。
他將糖盒子放於牀榻邊的小方桌上,取出一顆含入自己口中,回身就壓住水瓏的身體,含着糖果的聲音低啞,“不喜歡……也會喜歡的,嗯?”輕挑的鼻音,透着不滿和霸道,更多的乃是配着他妖仙般容顏的勾魂攝魄。
水瓏一個愣神,嘴脣就被堵住了。
他的舌頭靈活有力,將她嘴角脣瓣都tian舐一淨後,貪得無厭的開始入侵她的口腔。強力的鑽開她的貝齒,便開始了chi纏的掃蕩,甜絲絲的味兒混入口中,圓滾的糖果被靈活的舌頭捲入她的嘴裡。
異性的狂re親近讓稚嫩青澀的身體不由輕顫,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
水瓏凝眉,感受長孫榮極不僅沒放開,反而越來越激烈的糾纏,掙扎不開便迎難而上,將即將送到喉嚨的糖果卷着堵着他的嘴裡。
她的迴應令長孫榮極動作一止,下一秒到來的卻是更加兇猛的yun吸tian舐,似乎不讓她將糖果吃了,誓不罷休。
水瓏被他的粗魯的吻技弄得又疼又麻,無論是出了何種的心態,爲了自己的舌頭着想,都促使她反客爲主,爭取不做被動。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水瓏實在呼吸不暢,一曲腿,膝蓋撞到長孫榮極的腹部,才令他重喘一聲,放開了水瓏的嘴脣。
兩人都是重喘噓噓,水瓏雙眼視線被生理水霧模糊,朦朧中的長孫榮極俊美得不似凡人,雙眸幽邃,似要將鎖定的獵物吞入腹中。
他忽低頭,讓水瓏以爲他又想親吻自己,誰知他只是輕舔她嘴角下巴的水|滯,那是之前兩人來不及吞嚥溺出的,昭顯着之前兩人的激烈。
這樣的行爲倒是比親吻還要曖mei難言。
“好甜。”他的聲音沙啞輕緩。
水瓏哼笑,“糖水當然甜。”
最終那顆糖誰也沒吞下去,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親了多久,連糖都融了。
水瓏挪了挪嘴脣。刺麻刺麻的輕疼。
不用照鏡子,她看長孫榮極的嘴脣就知道自己嘴脣該紅腫成什麼樣了,只差沒有出血。
“是你嘴甜。”長孫榮極說着,竟又要湊上去親。
水瓏撇頭避開,凝眉說:“你不想用嘴吃飯,我還想用。”
長孫榮極聽後沒有再堅持,嘴脣移到她的耳廓邊,聲音暗啞低緩,“我好想shang你。”
水瓏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無聲拒接。
長孫榮極輕皺眉頭,眼裡似有黑炎跳騰,拉着她柔嫩的手說:“那你幫我。”
如此如妖似仙的美色當前,水瓏卻不打算消受。輕瞥了眼他鼓|漲的*,被他抓着的手指輕輕滑過,便感受到他抓着手腕的力道更緊,眼裡的黑炎跳騰着勾魂攝魄的波瀾,隱忍愉悅的神情,更性感得不可思議。
長孫榮極鬆開她的手腕,毫無防備的讓她動作。
水瓏卻迅速收回手,笑容淡柔,“這種事情還是你自便吧,我就不奉陪了。”
只是她動作還是慢了長孫榮極一拍,才起身就被長孫榮極撲倒,身體被他雙臂如鐵般圈錮着。擡眼便撞入他被yu望侵染的黝黑眸子裡,那性感又危險的眸色令人心靈顫慄,不知是懼怕還是興奮。
偏偏水瓏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驚怕癡迷。
“你幫不幫?”長孫榮極暗沉的口氣似有惱怒。
水瓏笑顏依舊,“不幫。”
有本事你在我前面lu管,我當看了回極品男色。
“……”長孫榮極盯着她,眼眶被不得紓解的yu望侵紅。
一會兒都不見水瓏有任何反應,他低喘一聲,“好,不幫……”
水瓏察覺到他口氣的危險,隨即就被他扣住了雙手,身體被他側抱。
“你……艹!”水瓏雙眼一瞪,驚怒交加。
長孫榮極隔着衣物,又朝她撞去,下顎埋在她的頸項裡,說話時溼熱的氣息都噴在她的耳廓邊圍,“你要我自便,我就自便你看。”
兩人都穿着完整的衣裳,可依舊擋不住灼熱的觸感。
一波又一波的衝撞,將水瓏的身體也撞得起伏不定,雙眼瀰漫出生理的水霧。
雖然根本就沒有真的進入,連肌膚碰觸都沒有,可這樣似進非進的刺激,對於兩個同樣青澀的身子來說,實乃不小了。
一次兩次,長孫榮極樂此不疲,饒是沒有真的做,水瓏也覺得身體一陣酥軟疲憊,冷聲說:“你夠了沒有。”
“不。”他低啞的聲音,似有報復般的得意與愉悅。
水瓏眼波晃動,見硬的不行,便軟了聲音,“我累。”
長孫榮極頓了頓,還是沒有放過她,用着從未有過的溫柔語調說:“乖,累了便睡。”
水瓏側眸,微紅的眼圈讓她凝滿水霧的眸子更柔媚,難以看出裡面的兇狠,“我祝你往後jin槍不倒,一秒就泄。”
長孫榮極雖不太懂這話的意思,卻知道必不是什麼好話,倒也不生氣,動作卻更兇猛。
最後,水瓏竟真的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水瓏再次醒來的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睜開雙眸就因眼前景色怔了下。
廂房還是那件廂房,眼前還多了數張桌子,桌子上擺放着一個個錦盒。錦盒都是開着的,裡面盛放着各種雕花樣式的玉墜子。
水瓏作爲海盜頭子,接受着嚴格的訓練和教導,眼光自然是有的。無需用手去手或者仔細鑑賞,只憑一眼看去,就知眼前的玉墜子的玉質都是極品。
這又是玩哪出?當是一夜寵幸,派下賞賜不成?
水瓏才下牀,門外就傳來瓦嘞娃的聲音,“白姑娘醒了?”
雕花的門被推開,瓦嘞娃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端着洗漱用具的下人。
水瓏纔看見外面的天色,矇矇亮得該是清晨,然後發現自己身上只穿着裡衣,嘴脣涼涼的似被擦了藥。在牀榻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疊衣裳,水瓏就起身穿戴起來。
她穿衣服的時候,瓦嘞娃不動聲色的往牀榻看。
水瓏知道她想看些什麼,漱口洗臉後,朝她問道:“這些是怎麼回事?”
瓦嘞娃連忙笑說:“這些是昨日主人連夜讓肖泉準備的,放在這裡自然是要送給白姑娘。”內心卻抽了抽:難道這白姑娘特別喜歡玉墜?怎麼送的全是玉墜。
水瓏輕跳眉梢。還真是賞賜。
不過,她也好奇,爲什麼全是玉墜。
水瓏拿起一塊青綠的玉墜,玉石溫潤的觸感極好。
“白姑娘,需要我幫你收拾起來嗎?”瓦嘞娃說。生怕水瓏不要。主人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到時惹了主人生氣,自個說不定也跟着倒黴。
她卻不知道,之前水瓏已經拒絕過長孫榮極送出的‘崢嶸’劍。
“送去祁陽城的華陽郡主府,另給裡面的沐雪帶句話。”水瓏把玩着手裡的玉墜,對多餘盒子沒有多看。
“什麼話?”瓦嘞娃問。
水瓏說:“讓她尋地兒開家玉器店,將這些都放架子去。”
“啊?”瓦嘞娃急了,“這可是主人送給白姑娘……”
水瓏打斷她,“送給我的就該隨我決定怎麼處理。”
“隨你。”
長孫榮極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遮擋了門外的清晨日光。
瓦嘞娃對他行了行禮,然後吩咐下人將玉墜盒子收拾好,臨走前望着水瓏的目光,無奈又佩服,說:“白姑娘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會辦得妥妥當當。”
瓦嘞娃和下人退出廂房一會,長孫榮極才走進來。
從他出現門口,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水瓏身上,望着她的眼眸黑若清潭,清澈中漾着悄然的漣漪,一圈一圈得擴散,恰似初春無聲潤物的細雨,那麼清那麼柔。
“……你發燒了?”水瓏被這樣的眼神看得頭皮微麻。
“你擔心我?”長孫榮極嘴角輕勾。
這澄澈的笑容,太美好,連水瓏都看得有一瞬的晃神。
在她失神的這瞬間,長孫榮極已經走到她的身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水瓏被一拉,不自覺的跟上他的步伐,還沒走幾步就輕輕皺眉,望着兩人交纏的雙手,交錯的十指。爲什麼她忽然有種,他們兩個人今後就會和這手指一樣,糾纏不清的危險預感。
平時看對方的手掌並不覺得大,可交握的時候,她的手能完全被對方包裹。
從對方手掌傳來的溫潤觸感,讓水瓏心底劃過一縷別樣情緒。
不過是牽手……
她沉思着,前面走路的長孫榮極忽然停下步伐。回頭看着她,輕說:“這裡你走不上去。”
“嗯?”水瓏朝前看去,陡峭絕崖,崖上草木清幽,一座亭榭檐頭若隱若現。
長孫榮極緊了緊她的手掌,說:“讓我抱你上去?”
這話語氣八分陳述,兩分詢問,依舊掩蓋不了他習以爲常的獨斷。可沒有說完就動手,反而像是在等候水瓏的答案。
水瓏眼底閃過訝異,居然知道詢問自己的意願了?
她也算髮現了,他今日不是發燒了,而是心情極好。
就因爲昨天做的那些?
難怪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長孫榮極半會沒聽到回答,又說:“早飯在上面吃。有肉。”
“你以爲幾塊肉就能誘惑了我?”水瓏似笑非笑。
長孫榮極表情一頓,眼中波瀾輕晃。
水瓏感覺到握着自己手的手掌又緊了,掌心的溼熱昭顯主人不自知的緊張和不悅。她又看了看長孫榮極的眼神,澄澈的歡悅多了些暗沉的煩躁糾結。
“抱我上去吧。”水瓏說。
昨日已過,她也懶得去找他的不痛快,最後讓自己也不痛快。
長孫榮極糾結盡散,輕鬆抱住她的腰身,一個縱身便憑一口氣飛上山崖。
這絕崖亭榭就是她初來山莊時的那座,亭榭裡的石桌上擺放着幾個銀質的碟子。
長孫榮極親自打開碟蓋,沒等水瓏動,又見他親自盛了碗粥,再放在水瓏的面前。
這一連串的體貼行爲,只讓水瓏挑了挑眉,不言語的拿起勺子喝粥。
絕崖上,除了清風吹動樹葉的聲,亭榭裡就只有水瓏喝粥的吞嚥聲。
時間漸漸過去,長孫榮極眼波也忽濃忽淺,昭顯他心情並不如表面那麼平靜。
一碗粥被水瓏喝完,就聽他忽問:“你沒什麼想說的?”
“說什麼?”水瓏語氣平淡。
長孫榮極定定望着她,“你……沒感覺變化?”
水瓏依舊淡然和他對視,隨着沉默越久,他眼神越深,快到發作邊緣時,才指指喝空的碗,說:“你說,你給我盛粥這事?”
長孫榮極補充:“還有之前牽你。”
“哈。”水瓏一笑,“所以呢?你纔是要對我說明什麼?”
長孫榮極似不滿她的愚鈍,解釋說:“我沒有將你當寵物。”
水瓏淡淡瞄了他一眼,自顧自又盛了碗粥,敷衍的‘嗯’了聲。
長孫榮極以爲她不信,心底一陣空虛的無措,臉色也漸露出一絲急意,“你不喜我平日抱你行走,我便牽着你,配合你的步伐,抱你之前詢問你的想法,有生來只給你盛過粥。”
水瓏擡頭,依舊淡問:“所以呢?”
“我在寵你。”長孫榮極爲她的冷淡生惱,口氣低沉,“這不是對寵物的寵。”
水瓏放下勺子,“我知道了。”
長孫榮極覺得一陣憋悶,似一拳打入棉花裡,無力可發。若是別人他定殺了乾淨,偏對她下不了手,只能自己悶得難受。
“阿瓏,我現在想堵住你的嘴。”他眼神危險。
水瓏眼波幽幽,盯着他一會後,卻笑了出聲。
女子的清脆開懷的笑聲讓長孫榮極更煩悶。她不信,她竟敢不信自己的話。一股戾氣涌上腦海,讓他的眼眸都瀰漫一絲紅光,襯得那冰寒俊美容貌,似妖魔在世。
水瓏沒注意到他這瞬間的變化,覺得再笑對方又該炸毛了,才說:“我信你。”
“什麼?”長孫榮極一怔,眼底的紅光隱匿。
水瓏笑聲也突然停住,凝住了眉頭。剛剛那一瞬間冰冷徹骨的危險是怎麼回事?
她還沒有想清楚,身體就被一具溫熱的身體圈住,頭頂傳來長孫榮極愉悅的聲音,“你說你信我……呵呵。”
水瓏思路被他聲音打斷,沒好氣的說:“放手。”
“不放。”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口氣的長孫榮極,不但不放還憑本能的舔了舔水瓏的脖子,嗓音暗啞,“阿瓏,昨天我很舒服,你呢?”
水瓏翻了個白眼。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嗯?你也舒服麼?”長孫榮極反覆又問。
“忘了。”她也不是真的忘了,只是滋味算不上舒服就是。
“……那我再幫阿瓏記起來。”長孫榮極眼眸漸濃。
“不用了。”水瓏抓住了他作亂的手,口氣決斷得不容一點反駁。她敢肯定,如果態度不放堅決點,這個內分泌失調的傢伙一定不會輕易放手。
長孫榮極注視她眸子,沉默了一會,朝水瓏脖子啃咬一口,將她嬌嫩的皮肉都輕咬拉扯,聽水瓏吸氣聲才鬆口,又用舌頭舔着那紅紅的牙痕,聲音都模糊了,“阿瓏,我覺得我更喜愛你了,經昨夜之後,更喜愛你了。”
“如果這是你的告白,我想大部分女人都不會喜歡。”水瓏冷淡的評價。
“我只需你喜歡。”長孫榮極說。
水瓏心頭一跳,伸手將他的頭推開,輕緩說:“小心禍從口出。”
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我,一旦真的勾起了我的興趣,可是會付出代價的。
她的眼神柔軟得似看着最心愛的情人,又像是一層柔情的迷霧,實質疏離又冷傲。那麼矛盾神秘,勾着你的心神,又離得你遠遠的,讓你明知道那是一團灼人的火,也恨不得化爲飛蛾撲上去。
長孫榮極不是飛蛾,他不會引火自燃,卻想要將這團火的精靈緊抓手中,哪怕燙傷了也捨不得放手。
“做什麼?”水瓏突然被他抓着手起身,疑惑問。
長孫榮極拉着她走出亭榭外,到山林一處空曠才停下,纔回答她的話,“現在的你內力稀薄,我有套劍法可助你快速增長,招式亦不弱。”
“什麼劍法?”水瓏一聽就來了興趣。
這樣能增助內力的劍法,哪怕招式沒有威力,也一定珍貴至極。
“天璇九劍。”長孫榮極輕言,見水瓏亮起的眸子,嘴角忍不住輕揚。
“是傳聞中天璇老人早已失傳的絕技。”水瓏記憶中也聽說過這套失傳的劍法。
“嗯。”長孫榮極問:“可要學?”
“當然學。”雖然她最擅長的不是劍,可這樣有助自己的絕技,自然不能放過。
長孫榮極抽出崢嶸劍,打算爲她施展一遍,側眸便見水瓏專注的神色,一個渴望忽起,脫口就說:“你親我,我便教你。”
水瓏本見他抽劍轉身,聚精會神的等看,哪知他忽然來這一句。不由一愣神,然後輕抽了抽嘴角,心道了一聲幼稚,傾身就往他脖子不輕的咬了一口,留下紅紅的牙印。
長孫榮極不怒反笑,摸着刺麻的脖子,瞄了眼水瓏頸側的牙痕,無奈的喃語:“連咬和親都分不清,真是個愛撒嬌又記仇的孩子。”
水瓏自然將他這抽風言語翻譯爲記憶中,白獅白牙四蹄朝天翻滾的嗷嗷叫。
……
風和日朗,草木一清。
青衣男子手持寒鋒利劍,劍勢初起,天地氣氛聚變。
他面無表情,雙眸波瀾不驚,偶閃幽光卻比電閃更凜冽絕利。一柄劍,一個人,一道影。快時若游龍驚雲,慢時似青蓮點水。偶然殺機盡顯,破碎一地草木青葉,驚悸了人心。忽又浩然仁柔,碎葉流風絮繞人身,飄逸出塵不似了凡人,更驚豔了人魂。
不遠處的水瓏獨自欣賞着這場視覺的盛宴。
她專注的記住了他的一招一式,更不自覺記住了他這個人,他一舉一動帶來的風華絕代。
人停,劍收,風止。
長孫榮極回頭一眼望見她,說:“記住了?”
水瓏那一瞬眯了雙眼。
對方施展劍法時雙眸的凜冽冰寒還歷歷在目,一回首望來的眸子卻似破冰的清水,反射着粼粼的凌光,反差之大讓她防不勝防,似有什麼從對方的眼眸刺入她眼眸,一瞬撞入心底,亂了心跳的錯覺。
“怎麼了?”長孫榮極眨眼來到她的身邊,伸手摸她的眼睛,問:“沙吹進眼睛了?”
水瓏避開他的手,淡說:“被某個閃光生物差點閃瞎了眼睛。”
長孫榮極疑惑神色一閃而逝。
水瓏向他討劍,說:“我施展一遍,你看看。”
“好。”長孫榮極將劍遞給她。
水瓏拿着劍走到之前對方實戰劍法的空地中央,望了眼不遠處的男人,然後閉上雙眼。
之前的畫面清晰的迴盪腦海裡,水瓏慢慢的放緩了呼吸,一瞬動了。
長孫榮極的心神也隨着她這一動而快了拍子,視線中的紅裙少女依舊沒有睜開雙眼,平日灑脫淡雅的氣質卻瞬間變了,猶如破繭而出的鳳蝶,撕開了柔軟的僞裝,展露出如冰如火的驚才絕豔。
她的動作很慢,沒有內力去施展漸隱漸現的鬼魅身法,卻招招規範找不到錯誤。
長孫榮極看得認真,露出笑容。
他的人,他的阿瓏,自然非凡人能比。
一套天璇九劍施展完,水瓏吐出一口濁氣,正要睜開雙眼,卻覺眼睛被溫熱柔軟之物舔過。背脊也貼到一片溫熱,耳裡聽到熟悉的聲音,“阿瓏真聰明。”
這人比白牙還黏糊!
水瓏不睜眼,手一翻,利劍朝身後的長孫榮極刺去。
長孫榮極輕易躲開,手扣住了她持劍的手。這時水瓏也趁着他嘴脣的離開,睜開了雙眼,眼睫毛還有些溼潤,斜掃過他如畫的眉目。
“我學得如何?”
長孫榮極握着她的手挑了個劍招後,說:“毫無錯誤。不過,隨心些會更好。”
水瓏沒來得及說話,身體又被帶動起來,天璇九劍的一招一式再次被施展出來,還有渾厚的內力傳入她的體內運轉着。
原本施展起來還生硬的劍招,在長孫榮極的帶領下漸而圓潤自通,稀薄的內力也因他的傳輸滋潤而生生不息。
水瓏見這些好處,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認真的體悟學習。
長孫榮極垂眸望難得乖順的她,雙眸閃動着璀璨的亮色,嘴角勾着愉悅的笑。
風澗來到山崖時看見的就是山野草地中,兩人緊貼近乎相擁一起舞劍的畫面。
他神情一僵,不可思議的盯着兩人。
紅裳青袍,男女相依,無聲中竟默契十足,構成旁人無法涉足的獨立世界。
他不敢多想,迅速飛身下了山崖。
“風澗,你不是去找主人麼?”一襲豔麗繁華裝束的瓦嘞娃看到風澗,幾步攔住他問:“主人和白姑娘可在那崖上?”
風澗定神說:“在。”見瓦嘞娃點頭,然後往絕崖的方向走,他急忙伸手阻擋。
“你這是做什麼?”瓦嘞娃疑惑問。
風澗說:“無論你有什麼急事要稟告主子,也不要現在上去。”
“爲什麼?”瓦嘞娃眨了眨魅惑的眸子,凝滿了好奇,笑着說:“我也沒什麼大事兒,只是白姑娘交代的事辦妥了,郡主府的人也帶了封信要給她。”
風澗搖頭說:“你若現在上去打擾了主子會惹主子不高興。……很不高興。”
瓦嘞娃神情瞬間閃過慌亂和驚怕,從妖嬈的斑斕孔雀變成了乖乖的毛團兔子。
風澗見她的表現,腦中又想起水瓏和長孫榮極的相處,不禁嘆息,“真不知道她哪來的本事,總能將主子的情緒把握手掌之間,讓主子對她越來越不一般。”
“你言中的她是白姑娘?”瓦嘞娃恢復了精神,敬畏的望了眼絕峰的方向,依舊忍不住好奇問道:“白姑娘又對主人做了什麼嗎?”
風澗不打算說。
瓦嘞娃拉着他的袖子,一臉嬌憨,“說嘛,說嘛,不說的話,我讓你半夜見鬼哦。”
風澗連忙扯下她的手,無奈說:“這時主人在親自教她劍法。”
“啊?”瓦嘞娃張開小嘴。
風澗還嫌刺激不夠,“身貼身,手握手的教。”
“嗝!”瓦嘞娃被口水嗆住了。
她熟悉的主人,怎麼會有這種閒情逸致,怎麼可能這麼體貼人!
“對了……”好一會,瓦嘞娃纔回神,眼裡閃動着憂慮,說:“我這次下山發現祁陽城裡有很多謠言,對白姑娘不好的謠言。”
“主子沒問的事就別多說,你該清楚。”風澗提醒她別多事傷己。
瓦嘞娃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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