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都到了休息的時間,蘭沐星卻依舊在客廳裡窩着。
蘭媽媽走過來直接一把奪過她的手中的遙控器關掉電視,冷着一張臉:“這都幾點了,你還不休息?”
蘭沐星往紅木沙發邊挪了挪,有些怯弱的問:“媽,能不能再收拾一個房間啊?”
蘭媽媽:“爲什麼?”
蘭沐星有點難爲情的說:“我不想跟他共住一間……”
蘭媽媽直接坐到了她的身邊:“怎麼了?你倆鬧矛盾了?”
蘭沐星慌忙搖頭:“沒有。”稍頓,實話實說:“他一般都不跟我計較。”
蘭媽媽極不客氣的白了她一眼,“這麼不要臉的話你居然還敢給我說出來?既然沒鬧矛盾,那你幹嘛不想跟他睡一間?”
蘭沐星雙手捧臉,一臉的嬌羞:“因爲我倆本來就不住在一起啊,媽,你說你這樣胡亂的一安排,叫我和他情何以堪嘛。”
蘭媽媽停下撫平面膜的動作,用黏糊糊的手直接板正她的肩膀,逼得她雙眼直視自己:“你剛剛說什麼?你跟他一直就沒有住在一起?那他屁股上的淺印怎麼解釋?”
蘭沐星無力:“媽,那真的只是我無意間瞥到的,他還不知道我知道呢。我們之前一直都是他睡他的房間,我睡我的房間。”
眨了眨眼,蘭媽媽深吸一口氣,追問:“這麼說你倆之間……”
不等其將話說完,蘭沐星趕忙舉手:“媽,可以衝着祖墳的位置發誓,我跟他之間真的還是清白的。如果有半句……”
“啪!”一聲重重的巴掌落到了她的腦袋頂上,蘭媽媽從紅木沙發上站了起來,站到她的對面,伸手指着她:“發你個頭誓啊!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腦子不開竅的蠢貨!放着一頭那麼好的豬不拱,還在這裡給我裝清高!你個死丫頭……”
蘭沐星呆了,愣愣的看着眼前正指着自己大罵的母親大人。
老孃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當一套粉紅蕾絲吊帶絲質睡衣被強行塞到懷裡時,蘭沐星驚醒了,同時也明白了!
老孃大人這是要她投懷送抱?!
天啊,怎麼會是這樣?
呆呆的看着蘭媽媽幾眼,低下頭呆呆的摸着手中那件看起來就很羞恥的睡衣,蘭沐星的大腦一片嗡嗡作響,彷彿渾身上下的血液全部集中到了臉頰部位,燙得她難受。
“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我可告訴,你可是把小唐給弄丟了,你就等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抱着那件羞恥的睡衣,蘭沐星步伐凌亂而空虛的任老孃拖拉着。
呆傻了半天,她終於問出了瀰漫在心頭的問題:“媽,你都是從哪弄來這麼一件睡衣啊?”暗忖:難不成,你在我爸面前都是這麼穿的?
蘭媽媽的動作微微一滯,被面膜所覆蓋的臉頰閃過一抺不自在,她囁嚅了半晌:“這是你未來二嫂子曬落在後院的,我見丟了也可惜,就乾脆拿來給你拿了。別給我扯話題,我告訴你,爲了安全起見,你今晚就和小唐洞房!”明早我就讓你爸帶着你那在民政局任職的三叔帶着紅章與兩個紅本過來!後天你就可以滾出蘭家去吃唐家了。
洞房二字讓蘭沐星腳下一滑,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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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洞房…這都多古老多遙遠的說詞了……哈哈……”
蘭媽媽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不想聽洞房這詞,那我就換一個,你今晚給我跟小唐完成交配!”
“靠……”蘭沐星一個沒忍住,險些粗口爆出,幸好她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無論她如何掙扎如何拒絕,可最終還是被老孃大人給強行拉到唐澤彥所在的那間房間。
雙腳死死的抵在門檻上,她說是什麼都不會乖乖進去交配的,尤其還是在這種被強迫的情況下!
“進去!”
“不進!”
“真的不進?!”
“寧死不屈!”
“那我就打屈的膝蓋,然後再丟進去!”
“媽,你這是逼女爲……”
“爲什麼爲?我這是爲了你好!”她忍這隻米蟲已經很久很久,也頭疼了很久很久,終於有一個各方面條件優秀且眼神不好的,說什麼都不能輕易錯過!
“媽,強扭的瓜不甜,你這樣過多的干涉只會讓我感覺不到幸福!”一面掙扎,一面信口雌黃。
蘭媽媽終於停下了動作,上下打量她幾眼,嘴角微微一勾:“放心吧,我看小唐的體力好的很,不像是有腎虧的人,你會性福的。給我進去!”敢意圖破壞她的除蟲計劃?無可原諒!
“吱嘎!”房間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見是唐澤彥,蘭沐星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懷中的那件羞恥睡衣很不是時候的掉了地上,大大方方的展開着,彷彿故意要讓來人看清它的性感。
唐澤彥垂下眼眸掃了一眼地上的睡衣,整個人微微一愣,一抺難掩的興奮與激動光芒在眼底慢慢的擴散,隨即他的嘴角也一點一點的擴散,一個大大的笑容即將形成……
“你個老不要臉的,居然敢躲在這裡抽菸!嗬,你們兩個居然也在!”蘭媽媽突然間像是踩了地雷般一把拉開擋在房門中間位置的唐澤彥,猛虎下山似的衝進了房間,指着三個縮成一團的男人破口大罵:“你們爺仨倆還真是好本事啊!你、你、還有你統統給我滾出去!”
一天之間連續被捉兩次現行的蘭瑔垂頭喪氣的從唐澤彥的房間裡走了出去,後面跟着兩個同樣垂頭喪氣的蘭家兄弟。
在經過窩藏包庇犯唐澤彥時,蘭媽媽停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卻沒有擡起眼皮的冷哼兩聲:“你剛來,我不想跟你計較太多。但是我警告你,要是不賣點力導致我抱不上外孫,到時我照樣收拾你!”
說完,留下一臉蒙逼的蘭沐星揚長而去。
唐澤彥從驚愕中回神緩緩的轉過臉看向蘭沐星:“咱媽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蘭沐星眨了眨眼,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意思就是說,馬上就要入冬備糧了,要你到時幹活多出點力別偷懶!”
唐澤彥眼眸微眨:“那外孫怎麼解釋?”
蘭沐星:“……”
唐澤彥彎腰撿起地上那件被人踩踏過的粉紅睡衣,拎在手中展示開來,一邊認真的探究着,一邊偷眼打量着她:“咦,你什麼時候買了這件睡衣?我以前怎麼就沒有看到你穿呢?”
蘭沐星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奪過:“這個不是我,是我未來二嫂子不小心晾落下的,媽剛剛剛本來是想準備還給我二哥的。”
聞言,唐澤彥的眸底閃過一絲戲謔與遺憾。
擡眼看了看古樸的窗戶,外面一片靜謐。
這裡遠離都市,遠離喧囂,如果此時房間內掛着個晃眼的吊燈,真的很容易產生一種誤入時空的錯覺。
“你今晚也睡在這吧。”靜了一會兒,唐澤彥輕問出聲。
蘭沐星徑自走到木質的雕花牀前,彎腰整了整,然後抱下一團被子平鋪到地上,在唐澤彥詫異的目光中伸手一指:“今晚就委屈下你了,打地鋪也是一種體驗。”
不等他同意,直接竄上牀鋪,拉過被子替自己蓋好。
看了眼那被鋪成狗窩的地鋪,唐澤彥脣角微揚,半擡起眸有些好笑的問:“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擔心完不成咱媽所佈置的那個任務到時你交不差啊。”
蘭沐星側過身看向他:“什麼任務?我怎麼就不記得我媽給我佈置了什麼任務?”
唐澤彥低低一笑,一臉無辜與純良:“就是抱外孫的任務啊。”
蘭沐星怒:“沒拿到紅本之前你別打那個主意,否則……”
“我要是再跟你說一句話,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哈,好啊,瑔蘭確實是要比蘭瑔順耳那麼一點點。”
“你簡直就是個潑婦!”
“你說誰潑婦啊?有本事你給老孃我再說一遍”
……
窗外突然傳來陣陣爭吵聲,在這靜謐的庭院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沒聽錯吧,那對老夫妻吵架了?
有些迷惑的看向蘭沐星,用眼神問她要不要去勸解勸解。
蘭沐星白了他一眼,涼涼的回了一句:“要去你自己去,別妄想拖我下水!”說完,矇頭大睡。
唐澤彥的眸光略微渙散,有點困了。
心想:既然人家親生的兒子女兒都不想過問,那他這個外人就不必過多幹涉了吧。
給了自己一個‘見死不救’的理由後,他走向地鋪和衣而睡。
翌日,不等手機鈴聲響起,唐澤彥便被窗外的陣陣鳥叫給吵起了。
睜大惺忪的雙眼,他驚異,那個小丫頭什麼時候醒了?
正想着,蘭景榮推門而入:“妹夫啊,該吃飯了,大夥就等你……咦,你怎麼睡在了地上?”
唐澤彥有些尷尬的撥了撥額前碎髮:“呃,你三妹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牀又小了點。”
蘭景榮將視線在牀上與地鋪兩者之間掃了幾眼後,乾笑兩聲道:“妹夫,你還真是體貼啊。既然你的衣服都穿了那就走吧。大夥就等你開飯了。”
唐澤彥一邊穿鞋一邊問:“開飯?現在幾點了?”
看窗外的天好像還沒亮透吧。
“五點。”蘭景榮回答的很乾脆。
五點!唐澤彥的手微微一僵,這個時間點吃飯是不是有點早了?不,簡直是太早了!
微眨下眼睛,有些小心的探問:“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嗎?”
蘭景榮:“我們是隨氣候變化而變化吃飯時間的,金秋十月,一般都是早上六點之前吃飯,吃完後……嗯,你等下就知道了,快走吧。”
唐澤彥暗扯下嘴角,乖乖的跟着對方走。
“二舅子,不是說去吃飯嗎?怎麼會往客廳的方向走呢?”
蘭景榮:“我們現在就是去吃飯啊。”
來到客廳,當唐澤彥看到眼前的一幕時,着實吃了一大驚。
這哪是吃早飯啊,分明就是辦酒席嘛!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成一桌的設擺了四五桌,每桌九菜一湯湊齊十全十美。
粗略一數,不下五十人!
這早餐是不是吃的有點誇張了?
蘭景榮在他耳邊輕聲的說着:“這是特意爲了招待你而擺設的接風酒,宗祠裡能來的人都來了。”
唐澤彥乾笑:“那要想弄好這些飯菜得花幾個小時?”難道蘭家二老一夜都沒睡?
蘭景榮睨了他一眼,悻悻的說道:“在座的這些除了五歲以下的娃兒就只有你沒有參與勞動了。就連星子都親手搓了七八十個肉丸子。”
冷不丁的被人這麼一嗆,縱是心理素質再強,唐澤彥也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紅臉。
到底是丈母孃心疼女婿,見蘭景榮這麼欺負自己的女婿,蘭媽媽豈能坐視不管?這不,一個蒜頭直直的擲了過來,正中額頭:“找死啊,我就叫讓你請小唐出來吃事,多大的事兒你竟給我掰那麼廢話!”
邊罵邊將一碗剛出鍋的餃子遞到唐澤彥面前,很是寵愛的說:“餓了吧,來,嚐嚐媽親手包的餃子。”
在蘭家三兄妹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唐澤彥硬着頭皮接過,然後硬着頭皮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一口一個的往嘴裡塞着。
知道這是蘭媽媽的一片好意,可是,他不喜歡吃餃子啊!
見他吃的有些痛苦,蘭媽媽忙問:“怎麼了?是鹹了還是淡了?要不媽給你弄點蘸醬吧。”
“媽,你就別瞎忙活了,你就是做的再好吃,他也不會打從心底感謝你!”猛的,蘭沐星酸溜溜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爲什麼?”蘭媽媽條件反射的回問。
“因爲他根本就不喜歡吃餃子啊,甚至說見了餃子就會吐!”蘭沐星拂了下自己的劉海,一副我不是妒嫉,我只是實話實說的模樣。
“南方人不喜歡吃餃子我是知道的,可也沒有到見了就會吐的地步吧?你個死丫頭是不是在拐着彎說我包的餃子不好吃?”
蘭沐星急忙擺手以示清白:“我根本就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解釋他爲什麼吃了你包餃子卻沒有表現出開心的樣子,他說他只要看到餃子就會不由的想起兩年前他所偵破的那起碎屍餃子案。他說在那起案件中,死者先是被人割喉放血,然後再燙毛刮皮,接着是剔骨分肉,骨頭剁碎熬成高湯,大腿等處肉質較嫩的部位被放入絞肉機絞成肉末,加入韭菜、香菇、生薑……”
周圍一陣嘔吐聲……今天的餃子恰巧也加了韭菜、香菇、生薑……
“夠了,閉嘴!”蘭媽媽憤怒了。
蘭沐星瑟縮了一下,指向唐澤彥:“這些都是他以前說給我聽的,我只不過複述一遍罷了,要怪就得怪他!”
將嘴裡餃子吐出,唐澤彥嘴角猛烈的抽搐着:他是說過,可是他沒叫她在這種情況下出說來應景啊!自己蠢還要臨死拉個墊背的!
蘭媽媽指向蘭沐星的手指顫抖着,最後運用了全身的力氣吼出:“我告訴你,今天這餃子就是多了剩了,我也不會給你吃!”
蘭沐星只是起初一愣,隨即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今天這麼多菜,只有傻子纔會捧着餃子吃呢。”
蘭媽媽危險眯眼:“你是要自己乖乖的滾出去呢還是要我請你出去?”
唐澤彥趁機將手中的餃子丟到一旁,然後一臉無畏的站到了蘭沐星與蘭媽媽中間,定定的地看着後者:“媽,你就別生氣了,星星所說的的確是我以前說過,這樣吧,我把它們全吃完!”
說完又端起那碗被丟棄的餃子,微做掙扎後又夾起了一個。
正準備往嘴裡送的時候碗被蘭媽媽奪走了:“既然不喜歡吃就不要勉強,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這個死丫頭事先不跟我說。小唐啊,別記恨媽,媽真的不是存心想爲難你的……說吧,你想吃什麼,媽叫人給你弄、”
“媽!太偏心了!”終於,蘭家三兄弟集體出聲抗議了!
蘭媽媽一個眼神剜過:“我就偏心了怎麼了?你們哪一個我沒有煞費苦心的栽培,結果呢?哪一個比小唐有出息了?更何況人家小唐還是從小沒有母愛的孩子。我看你們幾個平時裡就是過得太舒服太順意了!”她想不透,同時也不甘心:同樣爲人子女,怎麼差別會這麼大呢!
蘭家兄弟嘴脣翕動,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最後雙雙死命的瞪向蘭沐星,都怪她,什麼樣的不好找,非得找一個在各方面輾壓他們的回來,這個好了,從此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蘭沐星也覺得委屈極了,一路上她有想象重演顧穎曾經演過的劇情,爲了唐澤彥與父母大吵大鬧;有想過父母二人將她與唐澤彥拒之門外死活不開門的場景,也有想過讓唐澤彥冷雨夜中長跪於蘭家大門前青磚的苦情戲,唯獨沒有想過唐澤彥會鳩佔鵲巢,取代她在父母心目中的地位!
這一切簡直太過分了!
憤怒使人衝動,蘭沐星衝動了,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直的指向唐澤彥,辯駁:“他的優秀哪能全部歸咎到他身上!他有錢,那是因爲他家世代顯赫。他是建築師,那隻不過是子承父業罷了,有什麼好牛逼的?他長得好看長得高大,那是他家的基因強大;就連他能當上偵探,那也因爲…因爲他的基因裡本來就帶有聰明屬性,你們老罵我笨罵我沒用,怎麼就想想我爲什麼笨爲什麼沒用?”剩下的話她不說了!
話音剛落,蘭媽媽與蘭爸爸便一個臉青一個臉白,儼然一對陰陽雙煞。
蘭家兄弟在替她的勇氣點讚的同時也在替她的命運的擔憂着。
唐澤彥有些無力的撫額,這丫頭的智商簡直讓人……不得不服!
自古傻人有傻福,就在衆人替蘭沐星接下來的命運感到堪憂的時候,一直高坐於主位的蘭家二爺爺有動靜了,他是此時蘭家最年長的長輩,97高齡!
儘管已是近百的高齡,可是他老人家卻耳聰目明,身體健朗,精神矍鑠,最主要是笑口常開!
只是他此時卻板起了臉。
他在兩名晚輩的攙扶下從主位上起來,慢慢的走向唐澤彥。
見狀,唐澤彥趕忙綻出一抺極致的笑容,溫聲叫道:“爺爺好。”
二爺爺擡手打住唐澤彥的糖衣炮彈,上下打量着他:“你姓唐?聽口音像南方人,可是A市的?”
唐澤彥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代的是一種淡淡的驚惶。
經驗告訴他,但凡有人用這種口氣問話,多半都不是好事。
雖然心底有疑,可他還是如實的點了點頭,“是的。”
二爺爺蒼白的眉毛重重一鎖:“那你知不知道A市有一家早年從事玉石生意的唐姓大戶?”
唐澤彥暗吞一口口水:“就是我家。”
聽到這個答案,二爺爺的臉當場沉了下來,沉吟片刻後他衝着唐澤彥輕輕的揮了揮手:“你哪來的回哪去吧,蘭家不歡迎你。”
“什麼?!”四周一片驚惶的抽氣聲。
唐澤彥本人也是被這句話給震得剎間六神無主,這是什麼情況?!
傻站了半天,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扯出一抺溫和的笑:“二爺爺,您這是說笑?”
二爺爺立即道:“我這麼大歲數的人還會有心思跟你開玩笑?你走吧,星子是不會嫁給你的。”
唐澤彥神情一斂,故作鎮定的問:“爲什麼?”
“是啊,二叔,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好好的幹嘛要說這樣的話?”在蘭媽媽的指使下蘭爸爸蘭瑔緊隨而問。唐澤彥這麼優秀的女婿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不行,必須得問個清楚。
“就是啊,二爺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當事人之一,蘭沐星出聲了。
看二爺爺的神情不像是在替她出氣,更不像是在開玩笑。
“爲什麼?你們幾個居然還好意思問我爲什麼?祖宗的遺訓都忘了嗎?”二爺爺狠狠的瞪向蘭爸爸與蘭媽媽,厲聲罵道。
蘭爸爸蘭媽媽及其他幾位同輩們面面相覷,祖宗的遺訓?蘭家歷代那麼多祖宗,幾乎每一位先人在離世時都會留下所謂的遺訓,這二叔所指的是哪一條啊?
二爺爺看向蘭沐星,聲色俱厲:“你跟這小子在一起多久了?”
蘭沐星坦白:“四年前認識的,相處五個月。二爺爺,他就是當年那位幫小姨夫查出死亡真相的私家偵探。”
二爺爺眯了眯眼,昏濁的老眼滿是不滿與偏激:“我不管他是誰,只要他是唐家的子孫就不許你跟他在一起!”
“爲什麼啊?”蘭沐星抓狂。
二爺爺:“你都跟他在一起五個月了,難道他都沒有跟你提過他家的事,你一點都沒有納悶過爲什麼唐家的女人都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蘭沐星與唐澤彥皆是大驚。
蘭沐星兩眼發直:“二爺爺,你怎麼知道他家的女人都沒一個有好結局?”嗯,這種說法雖然是有點難聽,但不可否認都是事實。
唐澤彥的奶奶年紀輕輕時在一次旅行中香消玉殞,他的前大伯母30歲生日剛過便遭遇車禍,現任大伯母王意涵鋃鐺入御,他的親媽也在他十一二歲時撒手人寰,他的後媽羅鈺目前雖然沒有遭遇什麼不測,卻已註定今生無兒無女……蘭沐星摸了摸鼻子,呃,這麼一想,還真的有點風水不詳的感覺,就像是被人下了咒似的。
看着蘭沐星那錯愕又疑惑的表情,二爺爺重重的哼了一聲:“我怎麼會不知道?那可是你太奶奶臨死前下的詛咒:凡是唐家的男人,永遠都不到心中所愛!而你的太祖爺爺曾立下蘭氏家規:蘭唐兩家不得通婚!”
“啥?”蘭沐星與唐澤彥等人驚呼出聲。
“太奶奶……”傳說中爲愛苦等十五年,最後三尺白綾結束自己的那位姑奶奶?
二爺爺點頭:“沒錯,就是我跟你爺爺的小姑姑。”
蘭沐星的心不由咯噔一跳,難道讓那位姑奶奶苦等一生最終含恨歸西的人就是唐澤彥的先人?
這個問題同樣籠罩在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蘭爸爸與蘭媽媽恍然想起,年輕的時候是確實是有過這麼一條遺訓:蘭家的子孫絕不嫁娶唐氏家族子孫!尤其還點了名說是南方A市的。只是事隔這麼多年早就給忘了,有時就是想起也會覺得天下之大,蘭家的子孫沒道理再遇見唐家的子孫,想不到……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蘭沐星與唐澤彥。
二老的心情不免一沉:這個世界還真的好小好小啊,時隔百年,孽緣前居然還會在兩家續演!
這不是重點,重點爲是這份緣份要怎麼收場啊!
唐澤彥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慌,必須冷靜。
蘭家太奶奶的事情他以前是有從蘭沐星的嘴裡聽說過,可卻從來沒怎麼放在心上,更沒有去深究過。
有時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你越是忽略什麼就越是被什麼給糾纏住。擰了擰眉心,他鼓起勇氣說:“爺爺,僅憑蘭家一句遺訓就想讓我放棄恐怕我做不到,至少我要知道事情的整個真相。能夠告訴當年大致發生了什麼嗎?”
見他開口,蘭沐星急忙附和:“是啊,二爺爺,至少得讓我們知道其中具體的情況啊,要不然,我也不甘心!”
因爲一句遺訓放棄一段感情,恐怕很少有人會願意接受。
於是衆人紛紛勸說。
終於二爺爺嘆了一口氣,在蘭景楓的攙扶下坐了下來,緩緩的訴說着小時候從爹孃那裡聽到的關於小姑淒涼一生的故事。
這是一個先甜後苦遺恨百年的狗血故事。
1902年的三月,那是大清統治接近尾聲的飄搖年代,儘管政治不穩,卻還推行着科舉制度,甚至舉辦了1904年那最後的一屆科舉考試。
那時的蘭家在岱環鎮比現在還囂張,幾乎可以說是稱霸一方。
他的爺爺蘭天嘯育有三兒兩女,最大與最小相差近二十歲。
他與蘭沐星的爺爺皆爲其二子所生。這個故事所要講述的女主角便是蘭天嘯的小女,也就是他的小姑姑蘭芝,一個有着大家閨秀名字的美麗女孩。
那一年,她正值二八年華。
*
那天,蘭家格外的熱鬧,張燈結綵,車馬如龍,敲鑼擊鼓鳴炮聲不絕於耳。
一座結着大紅綢緞帶的青磚樓臺上,一個身着豔麗桃紅色綿織勁服的妙齡女子在樓臺正中間的空地上賣力的翻着筋斗,一圈一圈又一圈,興致高時還會來幾個後空翻。
她翻得很精練,很精彩,像是永遠翻不完翻不累似的,四邊拱柱垂掛的五色彩旗迎風招展,襯托着她那身輕如燕的身姿,飄逸曼妙,看得人目不暇接,假想連連,更是贏得了陣陣掌聲與喝彩聲。
翻完筋斗,女子打了個響指,侯在一邊的兩名家丁急忙擡起一個兵器架,裡面一字排開的豎列着十八般武器,刀、槍、矛、劍……女子一個翻身落到長槍面前,細足一挑,長槍凌空,身形一轉,長槍入手,緊接着便是颯颯風聲,看着臺上那將長槍甩得呼呼作響的女子,臺下原本一臉垂涎的公子哥們紛紛臉色大變。
不給公子哥們喘氣的機會,臺上女子猛得將長槍擲回兵器架,身形一掠,一柄銀色軟劍赫然在手,練白的刀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閃的那些公子哥位冷汗泠泠。
“這位大哥,請問下,這裡在幹嘛啊?”一名俊秀溫雅的年輕男子笑容親切,態度謙和的詢問身側穿着襤褸的糟漢,“這麼好的樓臺用來雜耍賣藝,是不是有點浪費了?”
滿臉鬍渣與橫肉的糟漢驚訝的打量着他:“呀,蘭家擺擂比武招親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南方的吧?”
年輕男子溫和的點了點頭,“是啊,前天剛路過這裡,見這裡鄉土人情極佳,便有意逗留兩天。”委實在不好實說自己因爲貪玩而丟了盤纏外加兩名護衛。
“噫,你個糟鬼,不懂就別亂說,什麼比武招親,這明明就是拋繡球招上門女婿!”旁邊一個大媽聽不慣糟漢的回答,糾正道。
“拋繡球?”糟漢嘴角一撇,“我見過那麼多的招親大會,還從來沒見一個女孩家拋頭露面在臺上蹦來跳去招親的!”
“哼哼,你沒見過的事情多了去了。”大媽鄙夷地盯着糟漢,“不過呢,我還是得勸你倆最好別打這個蘭二小姐的主意,早在她老爹蘭鏢主決定要替她通過拋繡球招親之前,她就已經四處放話了,今天誰要是敢接下那顆繡球,她就保證讓誰一輩子不得安寧!”
年輕男子愣了愣,問:“聽她的這個意思,好像不怎麼想嫁啊。”
“那肯定的了,她那麼野,怎麼可以會安心找個人來管束自己?”大媽聳肩回答。
正聊着起勁,臺上的女子一個金雞獨立後收劍抱拳,衝着臺下看戲的人羣微微一笑:“蘭芝獻醜了!”
那是一張精緻粉嫩的小臉,皮膚緊緻吹彈可破,朱脣不點而紅,宛如一朵嬌豔的桃花開放於三月的春光之中,讓不人由沉醉。
流光溢彩的鳳眸慢慢轉動,緩緩的掃過臺下一顆顆本是前來看戲此時卻低垂的腦袋。
“太不像話!給她找媒人,她把人家打回去,現在給她機會讓她自己拋繡球決定夫婿,她又給我整出這一手!氣死我!”看過六十的蘭嘯天氣得猛拍桌子。
“要不你讓小寒去催催?”二爺爺的奶奶蘭夫人輕聲提議着。
一顆碩大的五彩繡球被一名七八歲大的孩子抱上了臺。那年孩子正是日後蘭沐星的爺爺。
蘭嘯天一臉凶煞的翻身落到桃衣女子身後,他決定了今天不管是哪個瞎了眼的撿了那顆繡球,哪怕是個阿貓阿狗,他都認了!
臺上樓臺正中間笑臉接受着衆鄉親掌聲與誇讚聲的蘭芝,驀得發覺自己的身後有一道陰影逼近,遂一個轉身銀劍指出:“來者何人?!”
嬌聲輕斥,身形敏捷,底下看戲的人不由又是一陣驚歎聲一處片譁然。
蘭嘯天的臉當場黑了下來,咬牙低吼:“你、你老爹是也!”
“呵呵……呵呵……”蘭芝尷尬傻笑,不情不願的接過跟在蘭老爺身後小寒手中的繡球,轉身回到樓臺中間。
蘭老爺怒氣衝衝的狠狠瞪她,一轉頭面對衆鄉親,竟立馬換上一張較爲可親的笑臉。
臺下年輕男子不由驚歎,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笑裡藏刀,笑面虎!
“各位尊敬的父老鄉親們,今日蘭某非常感謝各位能夠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觀看小女蘭芝的拋繡球招親一幕,我知道你們其中有不少是有意與我小女結爲連理的有志青年,我甚爲高興,希望一切能夠如期順利完成,各位都是今天這一喜事的見證人!同時我也特別強調,今日無論是誰搶到這顆繡球,我蘭某絕無異議的把小女許配給他,不論貧富貴賤,歪瓜裂棗,一視同仁!”
本以爲蘭芝會出聲搗亂,卻不想她竟全程安靜,美麗的臉上甚至還掛着一抹詭異的微笑,氣定神閒的看着臺下低頭聳肩的人羣。
暗吸一口氣,蘭老爺大步上前衝她點了下頭,示意她可以拋了。
惦着手中幾乎快被蹂躪變形的繡球,蘭芝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的詭譎陰險起來,故作嬌媚的朝着臺下衆生拋了個媚眼,嬌滴滴的說:“那麼,我就扔了哦,你們可得看仔細囉!”
說罷,五彩繡球朝空中一拋,咻地一聲便往臺下直墜,風兒一吹,偏了點道,往後方輕輕的斜飄過去,眼看就要落到一名中年大叔的懷裡,那名大叔張嘴叫了一聲娘喲,趕忙擡腳用力一踢,繡球又直直的飛了起來,在空中打個轉,轉向另一邊掉落……
“我的天啊!”一名白麪後生嚇得趕緊抱頭往後倒退三步,險險躲過,他旁邊的壯漢似乎也不想接這個繡球急忙伸出一腳往後一勾,繡球再一次的飛了起來……
繡球就這麼飛起、掉落、飛起、掉落、再飛起、再掉落……沒完沒了……
臺上的蘭嘯天與蘭夫人等人坐不住了,一個字兒的排開,幾雙眼珠子齊刷刷的隨着繡球的起起落落而上下左右轉動着,急切的想知道這顆繡球最終到底會花落誰家。
突然間,南方前來的那名年輕男子身旁的那名糟漢像是財迷了心竅,竟往他的身上一撞,藉着他的肩膀使力,試圖讓自己跳起來接住那顆幾乎一直處於半空狀態的繡球。
不想,一個用力過猛竟將年輕男子撞到了那名體態偏胖的大媽身上,下一秒,那年輕男子便被大媽給反彈了回來,反倒把他自個給彈了出去。
年輕男子微微恍然,不等他站穩,一團花花綠綠的東西向他迎面砸來,出於本能,他伸手去接,赫然一顆五彩而破敗的繡球!
這一刻,所有吵雜聲停止,衆人屏息而視。
樓臺上的蘭芝倏地睜大眼,呆呆的望着臺下那塊衆人紛紛退避開來的空地,那裡正佇立着一個同樣看起來呆呆的男人。
他站得筆直,手裡捧着繡球,表情呆滯而僵硬,旁邊的地上坐着一名一臉錯愕與痛心疾首的糟漢。
觀球許久的蘭老爺在見到手執繡球的男子長得一表人才,英俊斯文,氣質儒雅,不免喜出望外,一顆高懸的心登時落回原地。
眉開眼笑的從樓臺上奔下,奔到年輕男子面前,準備會會他這個未來的女婿。
憑藉着彪悍的身軀穿過擁擠的人羣,蘭天嘯終於站到了這名男子面前,不想他尚未開口,這名男子便先衝着他咧嘴傻笑。
“哈哈……哈哈……”
見對方開心地對自己笑,蘭天嘯豈能怠慢?於是他也跟着張嘴猛笑。
“嘿嘿嘿……”
算你小子識相!知道做我蘭某人的女婿是一件何其幸運與光榮的事兒,嗯,有眼光,他喜歡!
兩人正對着笑了好久,猝不及防,年輕男子猛得將手中的繡球往蘭天嘯的懷中一塞,一個轉身拔腿沒命的地往前狂奔,他在逃命!
蘭天嘯倏地收嘴,完全不敢相信這個未來的女婿會對自己使這種陰招……“哼!想溜?!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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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悠悠要講述的一個關於唐家詛咒及發生在星子太奶奶身上的約莫十萬字左右的愛情故事,很狗血很狗血很狗血很……悲劇……希望到時妹子們手下留情,別砸得太狠,畢竟雞蛋也是很貴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