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離從記憶裡回過神來，對面站着的程宸正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她，一見她的視線移過來，立馬低下頭去，她伸手揉了揉額頭放鬆自己，嘆了口氣道：“說吧，怎麼回事。”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程宸尷尬笑着，陪着小心道：“今天我在酒店睡懶覺，九點多的時候染染給我打電話，說要帶我去A市最好玩的地方瀟灑，我還沒趕到染染那裡，就又接到她的電話，她說她心口很難受，讓我帶她去醫院，我嚇得不行，就立刻送她過來了。”
“一進醫院，醫生就說要做手術，我趕緊把你叫過來了！”說起上午那一幕，程宸到現在都手腳冰涼，“手術同意書要簽字，後來是位姓林的醫生簽了字，青染才被推進去做手術。”
陸青離聽完長吁一口氣，是林叔叔。
這麼多年，陸青染一直在A市中心醫院治療，林叔叔是她的主治醫生，所有的病例、檢查記錄都在他那裡，他又是父母多年的至交好友，危急時刻他能簽字，實在是太好了。
“我知道了。”
陸青離不再說話，程宸看着她嚴肅的樣子，忍不住問：“離離姐，染染這個情況，不用打電話讓姑姑姑父過來一趟嗎？”
“來了也是乾等，等青染出來看是什麼情況吧！”
陸青染有些疲憊，連續五個小時的實驗後收到陸青染搶救的消息，馬不停蹄的趕來後又是數個小時的等待，她有些累。
“哦。”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半個小時後，搶救室門上的紅燈滅了，大門打開，有護士推着陸青染出門。
兩人連忙跑道病牀跟前，陸青離看到她戴着呼吸機，臉色雖然蒼白，脣色卻不像之前發作時發青發紫，心裡的擔憂終於放下了幾分。
陸青離跟着看向後面走出來的林醫生，焦急問道：“林叔叔，青染她情況這麼樣？”
林醫生看了她一眼，轉頭對護士說：“先送去加護病房觀察一兩天。”
陸青離回頭也對程宸說：“程宸，你先跟着青染去病房，我稍後過來。”
程宸跟着護士去了病房，陸青離走到林醫生身邊擔憂的問：“林叔叔，情況很嚴重嗎？”
“還是心源的問題。”林醫生邊走邊說，“青離，青染的心臟病是先天性的，目前除了換心臟之外沒辦法根治，這些年來我已經想了無法辦法去緩解青染的病情，但很遺憾，沒有合適的心臟源，所有的努力都是杯水車薪。”
“怎麼會……”陸青離不敢相信，“林叔叔，上次檢查不是情況還挺好的嗎，怎麼突然就這麼嚴重了？她這些年一直作息規律按時吃藥，這回怎麼就突然發病了呢？”
“先天性心臟病發病的原因有很多，作息和藥物只是影響它的一部分，環境、心情都會對她的身體狀況有影響，從目前的檢查來看，她的身體有炎症，證明她這幾天有發燒過。”
“發燒？”陸青離心底一怔，她根本沒聽青染提起過。
“她沒告訴你，可能是不希望你擔心，也可能是她自己都沒發現。”看出她的意外，林醫生解釋道，“青染的身體不比常人，可能短期的發燒她並沒有察覺到，但身體是會有反應的。”
“我懷疑這次青染突然發病，跟她近期低燒和心情低落有關係，青離，你是做姐姐的，有空還是多關心下青染。”
林醫生說完這句就離開了，留下陸青離一人站在走廊裡發呆，猶豫了片刻，她終於還是掏出手機給父母打了個電話：“爸，你和媽媽到林叔叔這兒來一趟吧，青染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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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染醒來時是第二天的午後，陽光照在病房純白色的牀簾上，有種刺眼的炫目感，她忍不住擡手遮了遮眼簾，想要擋住刺目的陽光。
“姑姑姑父，染染醒了！”
最先發現她醒來的是程宸，陸青染聽着這人聒噪的歡呼聲，恨不能立刻醒來呼他一打耳光，奈何她現在身上沒半分力，剛纔擡個手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陸父陸母歡呼着擁到病牀邊，噓寒問暖的問陸青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陸青染只覺得耳邊像是有一萬隻蒼蠅在開大會，掙扎着只想揮開這些噪音。
刺目的光芒在陸青離拉上窗簾後終於緩解，陸青染放下手，虛弱道：“謝謝姐！”
“真要謝我，就少給我惹這些麻煩！”
“阿離，你說什麼呢！”陸青離話剛出口，陸母便一口打斷了她，“阿離，倒點溫水來。”
陸青離扯了扯嘴角，顯然對這樣的斥責習以爲常，她倒了杯溫水，和棉籤一起遞給陸母，陸母接過後小心的蘸水在陸青染點了點，關心道：“染染，你現在不能喝水，先潤潤脣。”
陸青染抿了抿脣，點頭讓陸母繼續，幾次之後陸母放下水杯，拉過被角幫她掖好。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陸青染一直知道，父母偏心自己，這份偏心長年存在，以至於陸青離即便是再心胸開闊的性子，都會被這份偏心咯的心裡處處都疼。
“沒事，媽已經跟公司請好假了，這幾天都在醫院照顧你。”
陸青染沒有太多力氣去和父母爭辯，左右以她現在的情況，她說再多父母都不可能回去的。
“行，那媽你就辛苦一下照顧我幾天，姐她還有學業要忙，你陪陪我也好。”
“你好好休養，不用想這麼多！”
陸青離又頂了一句，陸青染也不在意，視線落在程宸身上。
“嚇到你了吧？”她輕輕一笑，“沒事，我都習慣了。”
一句習慣，道出多少辛酸。
程宸聽着這句話，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染染你好好休息，我還等着你帶我去瀟灑呢！”程宸捋着自己的頭髮，“我這頭黃毛，可還等着你陪我去染回來呢！”
“好！”
陸青染又和父母說了幾句，而後說道：“爸，媽，姐姐，我有些累，再睡一會兒。”
“好，你繼續睡。”
陸青染再次醒來時是晚上八點，陸母喂她喝了點粥，她的精神也終於好了起來，能靠着病牀坐起來了，她環顧四周，沒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程宸呢？”
“你姐看時間不早了，就打發他先回酒店休息了，明天再過來！”陸母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溫柔的回。
“哦。”
“姐，我學校裡你都安排好了嗎？”一恢復一些，陸青染便擔心起其他，她一夜沒回宿舍，陳萱他們該擔心死了吧！
“嗯，和以往一樣，以家裡有事幫你請了半個月假，我也跟陳萱打過電話了，說你心情不好出去旅遊了，過段時間再回來。”
“就知道姐姐你能搞定，愛死你了！”陸青染誇張笑着，就差蹦到陸青離身邊親她一口。
陸青離對她的“愛”敬謝不敏，看她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忙不放心的囑咐：“你悠着點，你那顆心臟承受不起更多的情緒，你要好好對待它。”
一說起心臟，病房裡一家四口都沉默了，陸青染等待已久的心臟源，是罩在他們心頭永久的陰影。
“好啦姐，我會善待我的心臟的！”陸青染嬉笑着岔開話題，心底卻漫起一股晦澀的情緒。
如果可以，她也想活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如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