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謝,不要恨……”鳳長生嘆了一聲氣。
過去的幾千年裡,除了爲千尋,她從來沒有爲誰這樣擔心和嘆氣過。
只是,她是真的不想讓謝嬰揹負不該揹負的。
然而,她卻毫無辦法。
鳳長生突然明白了爲什麼他不帶自己一起去,她的做派,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是單純選擇相信並且願意去相信,然而她不傻。
她是他在這裡帶不出去的女子。
這個有些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鳳長生咬了咬牙。
那日之後,好像沒有什麼不一樣,但好像終究有什麼不一樣了。
鳳長生學習那些繁瑣的宮廷禮儀時,再也不抱怨了,反而是學得極爲認真。
也不再在衆人面前隨意顯露自己貪吃的本性,格外講究起作派,甚至將《女則》、《女戒》都搞來看了不少。
本身其實因爲她的身份,禮儀方面她小時候沒少被金烏長老逼着練……只是因爲最終她被千尋帶跑偏了……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就荒廢了。
也許她的內心也是渴望自由的,她不想將自己關在籠子裡,只是此時,她已經身在囚籠,不得不爲。
她願意爲他展示最本真無垢的她,她也願意爲了他,戴上世俗的枷鎖,成爲他所需要的人。
她用這種方法,彆扭又直接地表達着自己的愛情。
在這裡,她的愛情沒有山海擴大,只有相知相守與救贖。
她不要他一輩子活在那樣的仇恨裡。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她進行徹底的蛻變,或者是……迴歸。
…………
焰醉看着眼前的話本,第一次對朱兒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鳳凰鑲寶,是再正常不過的,鳳凰本就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尊貴神獸。
只是,這金雕玉琢的鳳……該如何翱翔振翼,一上九天呢?
這個問題,至今無人解答。
他突然明白了,爲什麼朱兒身上某些隱隱的優雅,帶着霸道偏執的女王氣質。
這樣的氣質,不知收穫了多少地府裡的渡魂人小姑娘羨慕的眼神。
然而,不管是千尋如今的率性,還是朱兒隱隱女王氣的堅強,都是被萬事打磨之後的光滑圓潤。
那樣的打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需要的代價,着實太大。
這兩個姑娘,也算是他一路看着走過來的,此時的心疼,倒真的是無關愛情。
………
只是,有些事比她想象的要快。
根本等不到半年,三個月後,宮裡倒是真的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被廢,遷居上陽宮。
彼時,朱兒正端着茶壺,學着斟茶,侍女在門外稟報,她的手頓了頓。
早些日子,她聽宮裡的人說過,這皇后,在三個月前,也就是謝嬰還未入宮時,生下公子連城之後,神智便有些不清楚。
只是……這生孩子,和腦子有什麼關係?
她第一次深處在這詭譎皇宮風波的邊緣,像是冷眼旁觀地看着,卻仍舊忍不住踏足。
“知道了。”鳳長生看了一眼因爲震驚,手抖而斟到了杯外的茶水,隨意地拿着帕子擦了擦。
她沒有見過這位皇后,但是她知道,皇后被廢,沒有這麼簡單。
“想什麼呢?”身後是男子優雅溫熱的呼吸聲。
“沒什麼,外面的事,聽說了而已。”鳳長生勾住他的脖子,“你可算是回來了。”
“怎麼,最近我的長生,因爲日思夜想着爲夫,連飯都不好好吃了?”謝嬰颳了刮她的鼻尖。
“哪裡,依舊喜歡,但是,也要注意嘛~不能丟了你大國師的臉對不對?”鳳長生拉着他坐下來,“我剛學着烹的茶,你嚐嚐,早些的碧螺春。”
卻見謝嬰好像因爲她的這句話愣了愣,隨即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唔,好喝,我家長生烹的茶,爲世上之最。”謝嬰笑着抿了一口。
“嘻嘻,我也能爲你分憂的。”鳳長生笑,眼睛裡的純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嫵媚,卻依舊是那樣純潔的愛戀。
“廢后其實並不意外……公子連城出生的那一日,地牢裡的前太子死了,是皇后下的手。”謝嬰擁着鳳長生,突然就沒頭沒尾地冒出來這樣的一句,“從那時起,她就瘋了。”
“嗯?”她皺了皺眉,隨即恍然。
抓過他的手,纖細的手指在他手上寫了幾個字。
太子――太子。
謝嬰看着她,不想她的反應與知情程度,也能如此快地就反應過來。
公子連城因爲謝嬰的預言,已經被立爲太子。
而她寫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太子是太子的孩子。
“……”得知這樣的事,她一時也有些無言。
“可是,你爲什麼還……”她又想到了什麼,卻終於沒有說。
他要幹什麼,她已經明瞭不是嗎?
大魏皇城的水攪得越深,他的機會就越大。
這頂綠帽子,此時的明安帝,是戴定了的。
只是……這麼說,他從第一天,讓她變回鳳凰身,現出白虹貫日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算計了嗎?
他,竟是連自己也瞞着?
不,不是的,他是爲了保護自己。
知道的越少,傷害就越少。
“嗯?什麼?”他擁住她,似是詢問。
“沒什麼……皇家多事,你要小心。”她撫着他的衣領,像所有妻子那樣,撫平上面的褶皺。
“我知道,我要好好保護我的長生。”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眼中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