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雨水豐潤的夏天,滋養了城市裡爲數不多的綠色,無論是香樟還是梧桐,張開寬大的樹冠在人們頭頂鋪天蓋地罩下來,在灰白色的街道上投上灰白色的陰影,像宣紙上隨意潑灑的墨汁,斑斑駁駁。

琉璃坐在機翼上朝窗外望去,是起伏的白雲和浩瀚的天空,閉上眼,是一望無垠的湖水,那些盛滿眼底的湖水,拔升到一萬三千英尺的高空。

德國

手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羣人,得意乖張的臉天經地義的驕傲,還有點討好似的傻笑,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一個個,露出白晃晃的牙齒,那樣的表情就好似在說:瞧,我們做到了,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手冢,這個獎牌,我們覺得應該給你。”

曾經無數個夜晚都會夢到的金色獎牌,如今在大石的手心裡,太陽似的,耀眼奪目。

手冢接過來握在手裡,可是視線卻再次移向了大石身後的巴士,想着那扇門裡會突然再蹦出一個人來。但是沒有,即便他若無其事的看了那輛巴士三次,讓大石他們站在門口二十分鐘,那輛巴士的肚子裡也沒有再滾出來一個人,連只貓也沒有。

昨天,那個不顧時差,半夜給他打電話,叫囂着說要來看他的人吶?那迫不及待的語氣巴不得立馬飛過來的語調,難道是自己聽錯了?爲什麼眼前的一行人中獨獨少了她呢?

“部長,琉璃在你離開日本後的第三天就去了中國,她要從北京飛過來,會晚一天到。”龍馬說。垂了眼眸不去計較究竟是自己看懂了部長的面無表情的深意,還是由於某人耳提面命的要他帶話。

“……唔,你們先休息,明天好好遊玩一下。”手冢式的語氣,卻也讓人聽出了釋然的味道。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爲什麼背上小書包……

天啊,她琉璃背的可不是小書包,而是20kg的超大行李箱,像蝸牛馱殼一樣拖着巨大的箱子在漢堡的街頭步履蹣跚。

誰讓她身上只有日元沒歐元呢,誰讓她只有人民幣沒美金呢?不能打車就送‘活該’兩個字給自己吧!

情緒是可以有的,路也是要走的!琉璃唧唧歪歪走走停停,爲了記錄自己的‘輝煌旅程’還邊走邊數地上的地磚格子。

於是,在漢堡的街頭,人們看到一個嬌小的,穿着紅色背心和磨了邊的牛仔熱褲的東方娃娃和一個大的離譜的行李箱的奇異組合。娃娃戴着的紅白相間的鴨舌帽上,水鑽燙成的大大的R字和她鼻尖上的汗珠一樣閃閃發光。

走着走着,一塊巨大的陰影從琉璃的頭上罩了下來。

是雲吧,不用理,繼續數……

數着數着,一雙穿跑鞋的大腳橫進了眼。

原來是人,不用理,繼續走……

她往左,大腳往左,她往右,大腳往右……

琉璃火了,大熱天的,他不知道她拖着個大箱子左晃右移很吃力的嗎?不知道這該死的溫室效應是多麼讓人詛咒嗎?而且,更該死的她剛纔數那兒了,都忘了,是35789,還是35798?

擡頭準備罵人,卻在看見對方的臉時,彷彿是一輩子的狂喜統統涌了上來。

“哇!!!!!海棠!”

“哇!!!!!琉璃!”

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就這麼在異國他鄉上演了。

海棠:太好了,終於遇見個會講日語的了。

琉璃:太好了,終於遇見個可以拉行李的勞力了(而且是不要錢的那種)。

於是,在漢堡的街頭,人們看到一個身材健碩的東方男孩拉着個大的離譜的行李箱埋頭前進,行李箱上還坐着個嬌小的東方娃娃。

另一邊

“手冢,海棠要是回不來了該怎麼辦?會不會被當成偷渡客抓起來了?要是這樣的話該怎麼救他,能不能趕在全國大賽前把他救出來……”大石發揮保姆本質,開始神經質的絮絮叨叨。如果他不能把海棠帶回去的話,可是要在他父母面前切腹的呀……

“放心吧大石,就算海棠再迷路,也不會從漢堡走到法蘭克福的。”不二說。

“就是,就是,那傢伙是蛇,就算靠鼻子也能聞着味兒走回來的。”桃城說。

衆人汗顏!那好像是狗的強項吧!

大石卻因爲他們的話更加惴惴不安了。

“總之,先回去。”手冢說。

××醫療中心大門口

琉璃坐在行李箱上晃盪着兩條修長勻稱的美腿,手裡的可樂冰涼透心,在這麼炎熱的天氣裡,尤其出了一身汗以後,喝上一口如此冰涼的可樂,簡直是人生一大快事。

琉璃一臉滿足狀,還不時用她的腳捅了捅蹲在地上苟延殘喘的海棠(可樂的錢是他出的)。

“海棠,你的耐力真不是蓋的耶,負重60kg走了18公里,嘖嘖,乾學長給你作了什麼樣的魔鬼訓練啊?”

“也沒什麼,只是把他平時的練習量加大三倍而已。”成穩的中低音在身後幽幽傳來。

琉璃回頭,用幾乎哀怨的表情說:“手冢學長,你們總算回來啦,要知道太陽好毒的說。”

手冢看着她微微頜首,眼光柔和。

“你來了。”龍馬說。

琉璃掛到龍馬身上蹭了又蹭:“龍馬啊,第一次分開那麼久有沒有想我啊!”說完給他一個你敢說沒有當心我扁你的眼神。

龍馬後腦勺冒汗。

“哇!流離,你太厲害了,居然撿到了海棠!!”菊丸在旁邊一驚一乍。“太好了大石,你不用切腹了。”

“琉璃對海棠作什麼了,爲什麼他一副喘的快要死掉的樣子?”不二走到她面前,替她擋去了一大片陽光。

“嘻嘻,只是讓他在旅遊的時候仍然不忘鍛鍊身體的重要性。”琉璃吐了吐舌頭,“進去吧,找個有空調的地方OK?不然毒蛇變烤蛇,大石學長一樣要切腹的。”

“……呃?……”大石啞然。

“走吧。”手冢說。

“等一下。”琉璃說,把拉桿遞給某個還在氣喘如牛的人,一副拜託你了的樣子,砰!某人立刻倒地呈廷屍狀……

在琉璃正鬱悶海棠就這樣over了的時候,一隻大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拉桿。

“接下來,就讓同樣是青學耐力最強的桃城來效勞吧。”

琉璃眼滾滾,嘻嘻笑了兩聲,再一次坐到了行李箱上。

“琉璃去中國幹嗎了,探親嗎?”不二問這個一路上唯一一個腳不沾地的人。

“去修練了。”

“修練?”衆人不解。

“是的。”琉璃從包包裡掏出一本《經絡穴位速記手冊》說,“我在我外公那裡學習了鍼灸治療手法和經絡穴位,我花了三個星期的時間學會了用三年才能學會的東西,哈哈,我真是個天才。”琉璃笑的那叫一個得意,“要知道人體周身約有52個單穴,300個雙穴、50個經外奇穴,共720個穴位。有108個要害穴,其中有72個穴一般點擊不至於致命,其餘36個穴是致命穴,俗稱‘死穴’……”

“你都記下了?”龍馬打斷她。

“怎麼可能?”琉璃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記住了手臂和肩膀上的而已。”

“那琉璃是想用中醫的方法替手冢治療咯?”不二說。

“嗯,我說過要把手冢學長的手變得更以前一樣好的。”琉璃揚起小臉笑看手冢,手冢覺得她的笑容就像烏雲密佈的天空裡突然透出的一縷陽光。

“我外公說,傳統的鍼灸治療配合物理治療只要軋的對就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說不定還能趕上全國大賽哦。”

“那要是軋的不對呢?”大石問。

“半身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