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國際頂級婚慶公司的旗艦店坐落於繁華如織的銀座商務區,當街漂亮的落地玻璃窗映出一個清俊的側臉。手冢國光坐在專爲貴客等候而設的卡座裡,銀灰色領帶,一襲正統優雅的黑色西服,領口處代表律師身份的十六瓣金向日葵徽章被夕陽鍍成金紅色。
東大法學部的天之驕子,詞鋒犀利,思維冷靜,在去年的三浦商社破產案中大放異彩,已經是司法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今年初出任跡部財團首席法律顧問,入行不過三年,取得了很多前輩奮鬥十年都達不到的成就,可謂少年得志羨煞旁人。
不插手高管私生活法律問題,是手冢一貫的原則。
所以八卦小報大寫特寫跡部景吾的花邊新聞,也沒見跡部財團提起訴訟告撰文者侵害名譽權的。
這次,可算是例外。
跡部財閥那位經常榮登雜誌封面的俊美總裁居然一本正經的來拜託他,協議內容涉及到財產分割,跡部名下的財團股份,不可避免牽涉公司資產,也倒還算半件公事。
端起手側咖啡淺抿一口,牛奶和砂糖原封不動,深褐色的液體已經冷卻,過於苦澀的口感讓他微微蹙了蹙眉。再次檢查確定沒有任何行文用詞或邏輯錯誤,他放下那份薄薄的文件,通往試衣間的迴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波瀾不驚的目光透過鏡片掃了一眼腕錶,又不動聲色的收回。
衣着體面的sales靠近了微笑詢問他是否需要更換飲料,手冢擡手做了個感謝手勢,回答簡短而有禮:“不用了,謝謝。”
和男人的速戰速決不同,女人對於挑選衣物並試穿,最後把它收入自己的衣櫥然後束之高閣後悔莫及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熱情和孜孜不倦的動力。
曾在年末的打折促銷日陪着母親和表姐購物,爲數不多的痛苦經歷讓素來穩如泰山的他也不由得心有餘悸。他發誓他很仔細的看了價籤確定這不是白送的,但是那兩個毫無形象的瘋狂女人真的是平日裡嫺熟的母親和端莊的表姐?
所以,今天他似乎早來了兩個小時。
空空蕩蕩的更衣室,林萌萌,哦,現在應該叫做西園寺水萌,提着裙襬慢慢踱到橢圓立地試衣鏡前。
Bucol絲綢面料,意大利最奢華的Vame蕾絲,鑲嵌在婚紗上的超萬顆頂級施華洛世奇水晶和珍珠使得整個婚紗更是光彩奪目。而長達數米的拖尾手工刺繡的白玫瑰,由真絲雪紡紗打碎後模擬出羽毛的效果,果然是喝洋墨水長大的,整套婚紗優雅華貴、復古含蓄,充滿了柔美的歐洲皇室氣息。
平心而論,西園寺水萌的容貌堪稱萬里挑一。
墨色劉海弧線服帖完美,一直延伸到雪白的頭紗,黛眉微掃,鼻翼秀挺,瞳眸清亮如深海五千英尺的碎冰,眼角微挑別有一番嫵媚,潤澤晶瑩的脣畔,線條美好的下頜,要清純有清純,要風情有風情,宛如雪白浪花中盈盈出水的美人魚,明麗無方。
唉,看着是挺聰明,可惜了這麼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當明星賺的也不少,要什麼男人沒有,怎麼就答應簽下什麼狗屁婚前協議了呢?
算了,普通人是沒辦法理解美人的雄心壯志的,正主也不知哪兒去了,問題是,現在要借出肚子生孩子的人,靈魂裝的是她!
萌萌是很瞭解自己的,她最喜歡小包子,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指不定多疼呢,肯定捨不得留給跡部家。爭撫養權那絕對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沒戲,唯一的選擇就是繼續做人家的媳婦。
可是老公不愛女人愛男人,腦海裡浮現一朝春盡紅顏老,獨守空閨默默孤老的悲慘未來,身爲腐女的萌萌也不由得抖了一下,果然YY和現實不可同日而語,鏡子裡的人臉更黑了。
“西園寺小姐,這邊請。”sales甜美的聲音響起,一陣衣物的窸窣聲,大堂一側垂掛的水晶簾下出現一雙白皙修長的小腿。手冢把視線從窗外的車水馬龍收回來,但見那抹纖麗身影已經撩開簾子,步態優美的往卡座這邊過來。
隨意的將搭在臂彎的流蘇披肩掛在座位上,水萌已換上了來時的藕色蝙蝠衫,落座時脖頸上一條做工精緻的配飾銀光點點,清淡卻不失雅緻。
目光一晃,手冢遞上名片:“西園寺小姐,初次見面,我是手冢國光。”
與此同時,坐在對面的人也在暗暗打量他,俊逸清朗的五官,無框金絲眼鏡背後的眼神凌厲而美麗,只是表情鮮少波動,配上清冷的氣質,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接過名片匆匆掃了一眼,跡部財團首席法律顧問,水萌眉心一跳,不管是否來者不善,先禮後兵總是沒錯的。
思及此,她打點起柔雅如水的淺笑,天生麗質的容顏有歉意的神色:“不好意思,手冢律師,讓你久等了。”
“不礙事。”手冢的聲音平而穩,不慌不忙將尚帶有油墨清香的協議書遞上,“我是受跡部總裁的委託,將結婚屆和草擬的婚前協議送來請西園寺小姐簽字的。”
NANI,又是婚前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