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和九漣早就認識?”
女生的聲音中帶了那麼點不可置信,手指顫抖地指着眼前兩個勾肩搭背哥倆好的男生。頓時覺得頭痛無比:
“這就是所謂臭男人之間的友誼麼……”
葉一郎不滿地叫起來:“喂喂,我可是爲了你這個妹妹揍了這傢伙一頓啊!!”
“是、嗎——還真沒看出來。”
明顯的懷疑態度。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旁邊一直被無視的九漣陽開口。
“呃,呵呵呵……”
……
搞了半天,原來葉一郎和九漣陽早就認識了。算起來,九漣家和真田家還是世交。不過到了九漣祖父那輩,就把生意做到了國外,所以之前九漣陽一直在英國。這次回國,據說是爲了一件珠寶案子。
聽到這裡的時候,阿塵不經懷疑上次去醫院看他,他所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了。眼前這個有些蒼白的少年眼裡,是深不可測的暗綠。但是看他和葉一郎的關係,應該是非常要好的吧?
『他是個畜生。』
想起這句話,她就忍不住打冷顫——那是他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一個纔剛滿十七歲的少年露出那樣的眼神?
“阿塵?”
有雙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對上葉一郎隱隱擔憂的眼神。
“不好意思啊,天色這麼晚了還把你叫出來。”
“唔,沒事……”兀自撓了撓頭,感覺到站在葉一郎身後九漣陽的視線,有些難受地扭過脖子,招下一輛出租車。“送九漣回醫院吧,大概都亂套了。”
“呀,我都忘記了!藤莙,你就沒有留個字條什麼的嗎?”
“你當時把我拉出來還走後門,我有時間留字條麼。”
“哎呀呀,完了完了!”
看着兩人離去,轉身準備回集訓地的女生腳步頓在了原地。
“……菊川,你怎麼在這?”
眼前站在巷子口的女生,不是菊川南芴還是誰?
*****
東京。
“菊川南芴,來自英國格拉斯哥。母親早年移民到英國,與九漣家的當家同居。生下了她。”
忍足侑士斜靠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資料的最後一頁。
“這個南川的母親,原來是小三啊……”
“忍足。”跡部皺起眉,提醒他這不是應該從他嘴裡說的話。
“不過依照現在九漣父親和南川母親還沒有結婚的情況來看,九漣學長似乎是關鍵呀。”
忍足看着閒適地坐在主位上的少年,有些疑惑。
“你查這些做什麼?”
忍足和跡部之前並不認識,頂多就是前者聽過後者的名聲而已。現在能坐在一起談論些事情,也多虧了網球這一共同愛好。從這一方面來講,他們兩人是惺惺相惜的。
忍足是個閒散的人。除了將來要繼承父輩的事業而做的醫學學習之外,他現在還並沒有接觸那些高層。而跡部不同。跡部家的事業開拓得廣,各行各業都會涉及到一點。跡部家這一代只有景吾這一個孩子,所以作爲繼承人,自然壓力也是比一般的富家子弟大的。
這一點,可以從他的能力和處事方式看得出來。自大猖狂那一點自動忽略……
“我們家在日本的第一批案子裡,有個珠寶案。最強勁的對手就是九漣家。”
少年大大的眼瞳裡有着不符合年齡的睿智。他抿一口咖啡,苦澀蔓延開來。
“……所以?”
跡部用一種“你是白癡”的眼神瞥過忍足,點點手頭的案子說道:
“無論是校慶上的‘意外’,或者是目前的商業競爭,知己知彼,懂麼。”
“哈。”
……
東京。
回到醫院的時候,裡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兩人站在門口猶豫着是走前門還是溜後門,或者乾脆就別進去時,終於有個門衛發現了他們。
“九漣少爺!九漣少爺回來了!!”
於是一干人等全部鬧哄哄地涌了過來,尤其是護士們,拉着九漣硬是不放手。無奈旁邊的葉一郎被無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九漣被一干人簇擁而去,可謂聲勢壯觀,前仆後繼!那邊的衆人焦點也有些無奈:失蹤了一下午,也不好擺什麼臉色不是……
“今天讓大家擔心了,實在對不起。”
在“深刻”的道歉後,衆人終於退出了病房。
“呼……”
癱軟在牀上鬆了口氣,茶几上擺着今天的藥劑,還留了一張字條。
……字條?
上面的字是用英文寫的,不同於那封寄到冰帝的信紙上的花體,這字條上的英文字體明顯是隨性的,絲毫不刻意做作的。
“九漣學長,祝安好。 跡部。”
跡部?
暗綠色的眸子眨了眨,隨手把字條夾進書裡。
是那個一進學校就引起軒然大-波,九漣家在日本最大競爭對手的,跡部景吾麼。
雖然沒見過幾面,不過給自己的印象,倒是符合傳聞中所言一樣張狂而驕傲的人。無論是從外表還是言行,跡部景吾,絕對是個很有深度的人。
只是……可惜他才十三歲,閱歷淺。比起那羣老奸巨猾的狐狸……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
“你怎麼會在這?”
女生站在巷子口,一半隱沒在黑暗中。沉長的發加上波瀾不驚的眼瞳,略微有些嚇人。
“……你認識他。”
“什麼?”
莫名的一句話,阿塵開始沒反應過來。仔細一想,菊川南芴是見過葉一郎的,那麼這個“他”就是指九漣陽了?
“是冰帝高等部的學長。”
收回視線,準備按原路返回,不再理那個女生。沒走幾步卻被身後趕上的人一把拉住手肘。
“你幹什麼?”
有些惱怒。這個人從一開始見面就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敵視,現在又突然出現。這一切究竟是——
“我告訴你,你離他遠一點!”本來長相沉靜的女孩子突然有些惡狠狠地警告,讓她覺得有些火大。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甩開障礙的手,打算儘快離開這裡。
“你們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身後的女孩沒有追上來,卻是在原地嘶聲力竭地呼喊:
“暮西涼塵,我警告你離他遠一點!你們是沒有可能的!你聽到了沒有!!”
走在前面的女生自覺心裡煩躁,身後那個簡直像個瘋子一樣!誰知道她躲在那裡看了多久,又聽了多久啊!現在跑到自己面前來告誡自己什麼不可能遠一點,她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
心煩意躁地不再理會身後的叫囂,快步回到集訓地和衆人打了招呼之後回房,還沒坐定,就收到了小亞美晴的短信。
“塵姐姐,去洗澡嗎?”坐在牀頭看書的夢市看到她回來,指了指浴室問。
“啊,恩。”草草回了信息,抱起衣服進了浴室。
跡部告訴過自己,菊川南芴是九漣推薦入冰帝的。而之前他也隱約透露過給自己,菊川和九漣之間有些關係。大概是……同父異母?可是菊川和自己說的那些話,不是很像吃醋的女朋友麼?她不會是有戀兄癖吧?
一個哆嗦,撥開被水淋溼的額發,她看着霧濛濛的玻璃窗,思緒飄渺。
沒可能?她可看不出來,九漣陽對她有什麼意思啊!
換好衣服出去時,夢市坐在牀的邊沿。
“塵姐姐,剛纔哥哥來過。他說讓你一會去大廳。”
莫名,帶着那麼點擔心。剛纔哥哥來時,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她總覺有些不對勁。
“呃,好。”
頭髮還是半溼,牆上的鐘表指着七點的位置。她習慣性摸摸夢市的發頂笑道:“那我去了,小夢早點睡啊。”
“……恩。”
暮西涼塵不知道,也不會想到,當她來到大廳時,所有人都一臉嚴肅。就連平時很鬧騰的文太,也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當他看到自己下樓時,眼神閃了閃,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口。站着的弦一郎看了她一眼,他沒有戴帽子,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的眼神。
複雜。很複雜。
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之間總是有某種默契。那是偶爾一個眼神就能明白的。可是現在,這個嚴肅的少年給自己的感覺竟是如此複雜難測。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過什麼。
跨下最後一層樓梯,整個大廳的人都看着她。
“阿塵……剛纔你是和菊川在一起嗎?”
開口的是幸村。少年銀紫色的眼眸閃爍星光,就像那夜在櫻花樹下的一樣。
“怎麼了?是碰到過。”
她回答。過於理所當然。直覺告訴她,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又似乎仍在意料之中。
“我知道了。”幸村似乎是朝自己眨了一下眼,轉眼又換上難得的嚴肅表情說道:
“在事情還沒有明朗前,大家還是不要胡亂猜測的好。”
哦?女生不動聲色——看來是這個菊川出什麼事了吧?要不然,能讓某些男生同仇敵愾地看着她的,就別做他論了。
“菊川出什麼事了嗎?”
表面上還是一無所知(本來就是),她問。
回答的是真田。
“菊川桑她……被不良少年襲擊,幸好被路人發現,現在在醫院裡。”
“不良少年?”還有路人……這是不是太巧了?不過沒出事就好……要不然,自己恐怕早就被那幾個男生抽筋剝皮了。
“暮西涼,你現在的表情讓人值得深思啊。”
一直沒開口的柳突然說話了。
“柳!”
真田喝止。眉深深皺起,彷彿有什麼難爲他的事情。
“所以,你是在懷疑我,有關菊川受襲擊的事,是我乾的咯?”
側過頭,半溼的發搭在肩上。女生青綠色的眼睛掃過一直緊閉着雙眼的柳,最後落在某個菊川的追隨者身上。
“不,我只是在訴說事實而已。”
“……事實?”
“至少是目前,我們所知的事實。”
“柳同學,如果你認爲一個人在‘出事’前與其相處過的人都有嫌疑的話,那你的‘事實’是否有些狹隘呢。”
“暮西涼似乎有些誤會我的意思了。既然你承認遇到過菊川,那爲什麼不和她一起回來呢。而你一回來,她就出事了。這是不是太巧了?”
“是挺巧的。”她輕嗤——這位柳蓮二一看就是深藏不漏的主,時時刻刻手上有本筆記本,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現在突然爭對她,還真是引人深思哈……
“葉哥有事找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菊川。”
她攤手,並不想多做解釋。
“那麼,今天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幸村開始打圓場,“至於這件事,既然菊川都說是‘意外’了,那麼大家就不要再深入探討了。”
馬後炮……
撇撇嘴,沒有理會別人若有所思的眼光上樓。身後跟上來的幸村經過自己身邊時,如風般略過一句——“放心好了,沒事的。”
女生頓住了腳步。
這算什麼?把她叫下去接受衆人的質疑最後還來這麼一句。她可以認爲他是在安慰她嗎?可是自己根本就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菊川……看來真的得注意了。
*****
東京。綜合病院。
“好,沒事了。”
醫生在做完檢查後把病歷遞給幸村家的管家,坐在椅子上的女生捂着手臂,似乎在想什麼。
“菊川小姐?小姐?”
管家做事很細心。此時他看女生半天沒回神,不由有些擔心是不是被那羣人給嚇壞了。
“呃,啊?”菊川收回神,謝過醫生後隨着管家出了症室。“那個,精市哥哥他們沒來嗎?”
“少爺打過電話來,問了情況後拜託我來照顧您。”管家回答,“醫生囑咐這幾天小姐需要靜養,所以不用回集訓地了。”
“……啊,這樣啊。”
有些低落。遇到那羣人真的是純屬意外。當時自己看着暮西涼塵頭也不回地離開,有些着急卻不知道怎麼辦,突然從剛纔的小巷裡閃出一羣人,打扮就知道是混的。其中有個特別不正經的拉着自己的胳膊說去玩玩,雖然在英國長大,這種事也不是沒見過。但是當輪到自己時,女生是真的慌了。什麼都不顧就咬了那人一口。其他人一看就怒了,也不管打不打女人,拳頭就往自己身上衝。
“對了。救我的人呢?”
想起那兩個正好路過的少年,她還是心存感激的。
“抱歉小姐,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這樣啊……”
想起那兩個少年,她臉紅了紅。要不是有他們出手,自己恐怕早就……
“九漣少爺真的好溫柔啊……”
“是啊,雖然我們有些激動,但是他還是沒有生氣呢!”
擦肩而過的兩個護士的談論引起了她的注意。
“對不起,請問……”抓住其中一個護士,她也不顧對方詫異的眼神,就急急地問,“九漣少爺是指九漣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