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陰差陽錯,讓國雨避過了一次次搜索,也錯過了伊藤晉吾的營救,當他趕到那棟別墅時,國雨早已沒了蹤影,最先追捕他的那幾個男人也說不清楚他的下落,而那個好心幫了國雨一把的女孩,已經被別墅的主人折磨得奄奄一息。
“中村先生,我伊藤家現在在東京的實力或許比不過您,不過……您最好是祈禱我的弟弟能夠平安無事,否則……”伊藤晉吾森寒着一張俊臉,最後那句話雖然沒有說出來,卻是讓中村雄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打心眼裡害怕着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
可是,作爲中村家當代家主,他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恐慌顯露出來呢?
“呵呵,伊藤先生,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聽不太懂,你的弟弟又怎麼會在我的別墅呢?沒有看好弟弟是你自己的問題,這般賴到別人頭上,實在是有些失禮呢!”中村雄虛僞地打着太極,他心知肚明,他新買下的男寵已經逃出了別墅,眼下,只要不讓伊藤晉吾在別墅裡找到人,他就不必有太大的擔心。
再說了,那個男孩雖然很合他胃口,但終歸是身體太弱了些,只怕也折騰不了幾天,雖然有些可惜,這樣逃走……倒也是解了他眼前的危機。
至少,他現在不能與伊藤家直接起衝突,一直混跡於黑白兩道,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伊藤家的勢力?只是,這樑子只怕已經結下了,他得想辦法,讓伊藤家在東京待不下去才行……
中村雄心裡暗自打着如意算盤,伊藤晉吾卻是沒有心情再與他虛僞周旋,冷冷說了一聲‘告辭’之後,便離開了中村的別墅,也順手帶走了那個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女孩——小山林子。
或許,這個女孩會有國雨去向的線索,總之,他現在一絲可能都不能庭,否則……
一想到國雨可能會有的遭遇,他便慌得心裡陣陣發涼,惟恐自己會遲了一步。
伊藤晉吾的營救行動,手冢家是知情的,時至今日,伊藤對手冢已經沒了初時的憤怒,畢竟……國雨會被綁架,不是手冢一個人的錯,他也有失誤,若能做出更加嚴密的守護,國雨也不至於……
“大哥……”習人才一開口,伊藤晉吾便擡手阻止了他。
“去手冢家,他們有第一時間知情權。”伊藤晉吾心裡感覺無比沉重,那種‘失去’的空虛感,讓他懂得無所適從,從未有過的慌亂。
他,伊藤晉吾,伊藤家下一任家主,居然……也會慌亂?
習人沒再說話,安靜地將車子轉向,開往手冢,車纔在門外停住,一直等在門口的手冢便迎了上來,看到伊藤晉吾的神情,看到沒有國雨的車廂,他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沒有……找到嗎?”那一刻,手冢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心跳也快要停止了。
怎麼感覺,連呼吸都那麼困難呢?
伊藤晉吾聽到手冢的聲音便睜開了眼睛,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緊捏的拳頭,他突然長嘆了一聲,就算有再多的不願也仍舊無法惡言相向了,“進去再說吧!”
說罷,他讓習人將初略治療過的小山林子帶上,跟在手冢身後一起進了屋,原本打算留在車上的武田之信思慮過後,也默默跟了進去。
那個女孩傷得不輕,渾身上下都是鞭打的傷痕,不留在她身邊照顧,他總覺得無法安心。
屋子裡,翹首以待的手冢家人見到伊藤晉吾進來,還沒來得及詢問,便看到了手冢蒼白的臉色,瞬間猜到了結果,手冢媽媽低低哭了出來,讓伊藤晉吾這樣一個鋼鐵般強硬的男人也忍不住微微心酸。
“抱歉,手冢夫人,我……沒有救回國雨,不過,他已經逃出了中村家,只是目前不知所蹤……”這樣的結果,他說出來都覺得像是扇自己耳光,明明已經做好了強硬搶人的準備,可是……
人都不見了,他該上哪裡去搶?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一直昏迷的小山林子卻醒轉了過來,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她怔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戒備地往後退去,“你們是誰?”
她一眼便看到了滿臉淚痕的手冢夫人,那溫柔的眼神,讓她瞬間落下眼淚來,她已經多久沒有被人如此溫柔的注視了?
“我……我不是壞人……”在中村家做傭人,從一開始就被貼上了‘壞人’的標籤,就算是不得已,她也無可避免的成爲了中村的幫兇,她已經數不清楚,自己照顧過多少個冤死的少年了。
“孩子,我們知道你不是壞人,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們,我家國雨……在哪裡……”手冢彩菜說着說着便哽咽了起來,哭得泣不成聲,看得小山林子難受到了極點。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幫到他,可是……他應該是逃出別墅了,否則,主人不會對我用刑,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小山林子衷心祈禱着國雨能夠平安無事,於她而言,國雨的出現就像是救贖,讓她麻木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鬆開了一直緊握着的拳頭,“這個……是他不小心落下的,我撿到了……”
女孩的掌心裡,是那枚國雨隨身佩戴的木墜,手冢再熟悉不過,他小心翼翼地捏過木墜,再也抑制不住心裡的痛楚,悲愴的哭出聲來,那低啞壓抑的哭聲,如同困獸的悲鳴,饒是你再如何鐵石心腸,聽了也會忍不住心酸。
沒有人再說話,伊藤晉吾將指節捏得咯咯直響,額間青筋直跳,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良久之後,誰也沒有料到,會是手冢先開了口,他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震驚不已,“伊藤先生,我能感覺到,國雨……一定還好好地活着,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他罷了,求您,不要放棄,找到他。”
他相信,他的愛人,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伊藤晉吾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手冢,末了,微微點頭,算是應下了。
伊藤不想繼續留在手冢家,一聲不吭地便打算轉身離開,擡頭便看到柳蓮二衝了進來,一臉的焦急。
“手冢,小安出事了!他……他突然消失了,不不不……不是消失,是回了本體,一定是國雨發生了危險,支撐不了那個身體,小安纔會被迫回去的……”柳的話聽來有些語無倫次,可手冢卻聽得真切,心痛之際,卻也燃起了新的希望。
“也就是說……現在,小安和國雨在一起,柳,你的爺爺……能夠找到小安的所在,對嗎?”如果柳爺爺能夠找到小安的所在,他們也就等於知道了國雨的所在。
當然,前提是一切都得順利。
“嗯!只要有那枚木墜在,爺爺就能找出他們的準確位置!”這種特殊的魂魄定位,必須要藉助特殊的媒介才行,尤其是沾染了宿主氣息的媒介更有助益。
原本欣喜的衆人立時心冷了下來,手冢呆呆地攤開手掌,那枚原本應該戴在國雨脖子上的木墜,此刻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這……”柳無言地看着那枚木墜,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法安慰大家失落的心情,只好陪着一起沉默了。
“我爺爺很快就到,或許……他會有其他的辦法……”柳梗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接着便是繼續沉默了。
這些毫無進展,國雨卻陰差陽錯地被當成貨物運到了海洋的另一端——美國紐約,又陰差陽錯地被一對亞藉拾荒夫婦帶回了家中。
“老伴兒,這孩子……會醒過來吧?要不然,我們還是送醫院吧?”他們把國雨撿回家已經整整三天,孩子的臉色雖然蒼白,呼吸卻還算平穩,只是一直不見清醒,讓他們擔心得夜不能眠,整日守在牀前看着。
他們一直在紐約碼頭附近拾荒爲生,這麼過了大半輩子,夫妻倆相依相守倒也自在,只是一直遺憾着沒有孩子,現在突然撿到這麼一個精緻可愛的孩子,他們心裡真是欣喜萬分。
“這個……我們也沒錯送醫呀,這孩子該是偷渡過來的,飄洋過海這麼一番折騰都沒事,一定能醒過來的!”兩個老人看着牀上安靜睡着的孩子,微微嘆氣,不時以籤沾些水在他脣上,期待着他能夠快些醒來。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們的祈禱,那天夜裡,國雨便幽幽醒轉過來,只是……
“這是哪裡?我……是誰?”國雨完全不記得自己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看着眼前兩個笑得和藹可親的老人,他羞澀地笑着,叫他們‘爺爺奶奶’。
從那天起,他便是兩位老人的孩子,取名小雨,因爲,兩個老人撿到他的時候,天空正下着綿綿小雨,他醒來的時候,天空還是下着綿綿小雨,似乎是與‘雨’有着極深的緣分。
國雨對於這個名字沒有異議,反倒是親切得很,聽到‘小雨’兩個字,便覺得心頭暖暖的,同時還有刺痛的感覺。
他……究竟忘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