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是想挑起我和伊田兩個人的戰爭麼?!如果我是柳生瞳,不論是不是失憶,都會因這個而對伊田懷恨在心,可是我是寶生,看見了她極細微的表情變化,自然不會上當。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點也不消停。
“行了!”我做了個停的手勢,“有什麼說什麼吧,繞來繞去你煩不煩。”不耐煩還有憤怒,我表現得恰到好處。
看樣子她應該相信了,也是很直接地道,“不准你再踏足網球部。”
“你說了算?”我怒極反笑,問。
“我說了算不算你以後就知道了,我只能奉勸你,要不要做還要看你自己。不過,後果我就不能保證了。”帶着壞笑,和一羣來勢洶洶的女孩子走了。
我一人在天台吹風,碧雲藍天,寧靜祥和,遠處一棟棟樓,一條條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再遠一點,一片片廣闊的田野,綠油油的,舒服地蜿蜒伸展,在這片土地上生氣勃勃地成長。
是不是在幾個月前的某一天,柳生瞳也是在這樣的碧雲藍天之下,從這裡,隕落。
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
下午柳生仍舊帶我去了網球部。我照常找了個地方打遊戲,又是也看看書,安安靜靜地,一語不發,再也不去看少年們打網球。熱鬧是他們的,孤獨纔是自己的。
腳步聲響起來,越來越近,我不得不擡頭,就見真田居高臨下看着我。眼中有着淡淡的、掩飾過的厭惡。
“真田前輩有事?”
“嗯。”擲地有聲,即使這樣簡單的回答,也是帶着他獨有的硬朗風格。
“什麼事?”
真田在我身邊坐下來,即便是曲着腿很隨意的坐着,他也有法子坐得端正筆直,十分齊整。
“以後和夏實遠一點。不要走得太近。”
我覺得好笑,“這話你該和夏實說纔是,和我說不管用的。”
“你只要記住。你會拖累她,她已經不能再承受你這樣的朋友了。”
“是嗎?”
他沒有回答我,就已經離開。
我啼笑皆非,今天是個什麼日子,一個個全都來“提醒”我,是不是我太安靜所以變得好欺負了?真是夠了。
晚上和柳生仁王一起走。仁王還是那副欠抽的樣子,“原來安靜只是表象,才過了多久,你又要折騰了?”
我懶得理他,低着頭走自己的路。
“誒!脾氣倒是一點沒變。”
柳生也道,“小瞳!”話裡話外有着濃濃的警告。
我樂了,“今天是個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跟約好了似的。”
“你在說什麼?”沒看到柳生的表情,但是聽這話,我就能想到柳生那皺着眉頭滿臉不贊同的樣子。
“沒什麼。我能有什麼呢?我一動,就會有人說我又要折騰了!我要折騰誰呢?哥哥只要不帶着我去網球部就好了,大家都清靜。”最好不管我,我打一段時間就轉到東京去。
“小瞳!”
“……”
揹着包快速往前走,假裝沒聽見柳生在背後叫我。
接下來的幾天,夏實照樣我和親近,我沒有拒絕。我自己想要疏遠夏實是一回事,憋着逼着我是另一回事。如果這是真田希望的,我不介意在不影響自己的計劃的前提下,給他們添堵。
柳生還是帶着我去網球部。反正我也拗不過他,聽之任之,那幾個女生的話,真田的話,統統都不用放在心上。
週末,便是比才的日子,沒有了幸村在一旁,這些人更加努力的訓練,爲的,就是務必拿下關東大賽的冠軍,給幸村精市出院做禮物。
饒是大家兩看兩相厭,但是這份心,卻足以讓我感動。
這些天就更加自覺了,中午一起吃飯的是絕不多說一個字,坐下就吃,吃完就走,找個視野好人少又陰涼的地方老老實實呆着,也不給他們去找茬,連他們聯練習也不去看。免得他們看了我覺得難受,影響效果。
夏實一副古道熱腸,見我這樣天天給我鳴不平,不過,她懂事地沒有拿這個去煩她哥哥。我只聽她說,不斷點頭就是了,並未放在心上。
比賽那天,柳生本來要我去看看的。
我道,“哥哥比賽要專心纔是,我去了只會讓你分心,還是不去得好。再說,哥哥也該知道,哥哥的同伴們也是不喜歡我的。”
柳生看了我好久,彷彿從來沒有認識我一樣,好一會兒,才和我道別走了。
我在家裡呆着無聊,開了電視也沒看進去。柳生媽媽就給了我錢,然後三言兩語把我打發出門,讓我自個兒玩兒去,“年輕人就不該像個老太太一樣在家裡消磨時光。”
我無奈,已經被掃地出門了,只能硬着頭皮出去。
想來想去也沒想去可以去什麼地方,學校裡的同學因爲我的刻意,大都變得生疏了,只有個夏實。不過,今天比賽,她也定是去給真田加油什麼的。她這個副部長的妹妹和我不一樣,網球部的人大都喜歡她,就是強勢的伊田見了她,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比我混得強多了。
我正在街上漫無目的瞎晃盪,忍足就給我打電話來了。問我在哪裡。
我道,“在街上逛着呢!”
“有安排嗎?”
“沒有。”
“我上回和你說的,今天我們學校比賽,你要不要來玩玩?”
“好啊,反正沒事。”
我正以爲他就要斷掉電話的時候,他道,“南歌也在神奈川縣,你找他一起過來吧。”
我立刻頭大如鬥,“什麼時候的事?”
“他一直沒回來。”
“好我知道了,我會去找他的,不過能不能找得到就不一定了。”
“嗯,謝謝。”
我馬上給沈南歌打了電話,這回電話終於接通了,“你丫的到底怎麼回事?想死了是不是?沈瀾尋還在日本呢,你還想被揍一頓然後躺牀上十天半個月啊!還有,忍足哪兒到底怎麼了?你不是纔剛開始麼?怎麼就腳底抹油躲到這裡了?……”
“……”
末了,最後一問,“現在在哪裡?我在XX街的拉麪館前面,趕緊給我滾過來。”
“……”
“啪”一聲掛了電話,心裡那個舒暢啊!沈南歌啊沈南歌,你也有今天!居然被個未成年的人找到了!你不是很厲害嗎?遇到剋星了吧!
幸災樂禍了一回,沒等我高興完,沈南歌就過來了。
穿着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黑色T恤,頭頂着亂糟糟的頭髮,還穿着鬆垮垮的嘻哈牛仔褲,活脫脫一個街頭混混。
我簡直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老天,……我要怎麼才能把你拿出手?”
“沒人叫你。”
我冷笑三聲,“打擾您老溫香軟玉溫柔鄉地泡着?還真是對不住!”
兩個栗子他就給我敲過來,“怎麼說話的。才幾天不見,你就陰陽怪,長此以往還得了?”
打掉他的手,懶得跟他廢話,“你先在有兩個選在,跟我走還是跟我?”
“……”
“走吧!你還真想沈瀾尋來找你然後揍死你?實話告訴你,你知道我怎麼知道你在神奈川?——不知道了吧,你們家那相好的給我說的。”
他終於有點人樣,皺起眉頭,“什麼相好的,我很忍足還什麼都不是。”
“喲!您看您這維護勁兒,我有說過是人家忍足?”
“……”
“你到哪裡鬼混去了?這樣的德行!要人品沒人品要風度沒風度,我要是忍足,第一眼見你我轉身就走。”
“鬼混什麼?寶生,你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七八歲的日子裡?我就是覺得忒煩,幹什麼都不順暢,坐着車不管目的地,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方,想去喝一杯吧,門口遇到一小子,——別打啊!——我沒把他怎麼樣,誒——死丫頭,嘶,下手輕點——有完沒完,還聽不聽我說?就是在門口遇到一小子,就是借我這一身衣服的孩子,長得是挺清秀的,———誒誒誒,聽着!我又不是飢不擇食,誰都能的。”
我冷笑,“你的信用早已破產!”
“去!我在門口看見他,本來沒打算理會,誰知到他就纏上來了,吐了我一身不說還跟我糾纏不清,我總不好跟個醉鬼計較是吧!然後我就扶着他回他家裡了,衣服毀了我也就認了,當作做善事。”
“結果到他家他就醒了,一個勁兒地跟我道歉,又幫我脫衣服,呃,他要洗的——我沒見過這麼熱情的人,簡直就犯賤了,然後我沒醒過神來,糊里糊塗就留下了,後來看那小子還不錯,家裡環境還算好,我也就住下了,反正有沈瀾尋頂着,沒差兒!”說完他就一陣唏噓,彷彿他就是被逼就範似的。
“別說沈瀾尋,我都想抽你!”
“你想抽我不是一天兩天的是了!”
“……”
到了東京先回了沈南歌的據點,雖然兩個人不對付,不過還是住在一起,多半是沈瀾尋的意思。
略略收拾一番,沈南歌出來就又是人模狗樣了。
然後就見沈南歌出來,手裡還拎着人家的T恤牛仔褲,我問,“你幹嘛不扔了,髒死了!”
“我要給人家換回去的,扔了怎麼行!”
然後沈南歌把衣服送了乾洗店,頂着店家十分詫異的目光,我直覺丟臉,“你自己洗了不就行了?”
沈南歌嘿嘿一笑,“其實我也想親手洗的,不過,我怕我洗出來就成了布條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專業人士來做。社會分工嘛,就該這麼做是不是?”
你還能再無恥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