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色,不用說,現在說這個話,他怎麼可能有好臉色,“怎麼回事?受傷了?還是有人恐嚇你?”
“沒。什麼都沒有,只是,只是我······”
“如何?”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樣的事,不僅僅是丟臉,而是能力的缺失,沒有辦法彌補的缺憾。
但是這一關早晚都要過,“我對音樂沒有感知能力。”終於說出來了,卻沒有想象中的鬆一口氣,反而變得更加緊張。
這樣的事是在太匪夷所思,可是實際上,我真的是那種五音不分的人,老媽爲此曾經頭疼不已,什麼法子都想過,勒令我學不會就一個月不給我吃的的事也幹過,但是沒有絲毫起色,這成爲荊家家主不能啓齒的奇恥大辱。
因爲我的緣故,家裡人都不怎麼會在我面前談論音樂,因而音樂鑑賞這一門課就成了可上可不上,倒是便宜了沈南歌,大把大把的時間讓他去解剖屍體。所以沈南歌纔會和我一樣,成了個音樂白癡。
我以爲換了副身體怎麼說也會改變一點,可惜,沒有任何變化。
本來我已經不再強求,哪裡知道竹內會弄這麼出幺蛾子,我能怎麼着?先前還想着反正不過是私了,到時候再掃除一些人,丟臉也不會太大,但是沒想打她居然這麼陰我。
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唯有先坦白,再不要釀成大錯之前將損失降到最低。
跡部深深地看我一眼,眼神充滿了探究。
我急了,“前輩,我說的全是真的。我現在摸着樂器也不知道該幹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前輩~~你真不能讓我這麼上去,不然,丟臉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你——”
“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打聽清楚在接帖子,真的!”
“我——”
“前輩你答應了嗎答應了嗎?我就知道前輩最好了,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前輩哦~~~”
跡部被我噎到了,梗着脖子不答話。
忍足笑起來,“寶生,你是真單純,這個時候才說,不是專門給跡部找麻煩嗎?你沒看見外面人都坐滿了,只等你和竹內了。”
“那怎麼辦?前輩~~~”
跡部也不跟我廢話,一錘定音,“你,上去!”
我哭喪着臉上了臺,將小提琴架好,耳麥的聲音道,“開始。”
然後,醇厚的音樂從舞臺的音響中流露。
這是巴赫《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的一個部分,相當古典,也相當難駕馭的曲目。但傾斜如行雲的樂章,隨着我的動作,通過擴音器,迴盪在整個禮堂。
懂音樂的不懂音樂的,都在這幽美的樂章中,隨音樂的起伏而悸動。
這是一首成功的曲目,可以說相當出色。
看到榊監督那相當不贊同卻很滿意的神色,我便知道。只是,榊監督八風不動,坐在位置上,我清楚地看見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看着我的眼神彷彿要把我就地處決了方能消他心頭之恨。
從竹內那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服的複雜表情,我便也知道了。
沈南歌滿臉異色,最終只衝我嘲諷地擠眼。還好的就是,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當然,一大票的人因此而對我刮目相看,看得我心驚肉跳,我還是找個機會出去躲躲纔好,這樣被捧得越高,死得越慘。
一曲終了,致禮,退場。方纔在臺下沒看到跡部,他還呆在後臺,估計也是不想陪我去丟臉。
“哼哼~~”跡部見我進來,一點好臉色也不給,對我直哼哼。我自知理虧,不敢說什麼,摸摸鼻子靜默一旁,就見忍足也從後邊來了,拎着他的小提琴。
忍足道,“這次的事就算你欠我的,我會找你討回來。”說完就走了,估計還是不爽的,不跡部臨時抓起來幫我作弊,我在前邊拉,音響裡的音樂是忍足君的小提琴。我捧着的那隻小提琴是被破壞了擴音的,外邊看起來一點損傷也沒有,實際上,根本就發不出聲兒。
好歹是過了這一關,我心裡一鬆。
不過看到跡部皺起的眉頭,我一下子有把心懸得高高得,這還沒完呢。
臺上想起鋼琴聲,原來除了我和竹內,還有人也在參加這一場音樂評選。跟在跡部身後,出後臺的時候遇到要進來準備的竹內,她看着滿是不甘,卻還是很有風度地道,“跡部,能把她借我一會兒嗎?”
跡部皺着眉,沒說話。
竹內卻是笑開了,“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她。”也不顧我的同意,拉着我便往一邊去了。
我心裡是虛的,對上竹內坦坦蕩蕩的眸子,很不再在,卻不能怯場。
“前輩找我有事嗎?”
“只是想告訴你,這一次,我輸得心服口服,怪不得跡部這麼緊張你。你放心,我不是輸不起的人,過而今天,我便不會再糾纏他。跡部那樣的人,我早該想明白,如果不是他願意,誰也進不到他的心中。不過我要警告你,對跡部好一點,不然我一定會把他搶回來的。”
我沒說什麼。
都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都沒意思。至於她釋放的善意,我心領了,記着也就是了。
出了後臺,跡部一個人站在外邊,等着我。
他英挺的身影逆着光,彷彿整個人都昇華了一般,我心裡一酸,撲過去,眼淚鼻涕全蹭在他的白襯衫上。
他雖然很介意,卻沒有推開我,由得我發泄。
何其幸運,能遇到他。
因爲榊監督的緣故,我很清楚,今天音樂評比我成了最後一個墊底的。榊監督沒有揭穿我,我已經很感激,名次什麼的,我是沒那個資格。
跡部怎麼和榊監督說的,我不知道,反正榊監督找我去了他的音樂教師,就徹底放棄我了。說也不肯說我,也沒有怎樣眼裡,反而對我有些隱隱的憐惜。
倒是沈南歌對我忿忿不平,雖然在外面一致對外,但是回到家裡,毫不猶豫地打擊詆譭,對忍足的無私奉獻相當不能接受,都已經過去好幾天,還在叨唸。
自從那晚幽木薰對我有了動作,我便對他很防備,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很警醒,一點風吹草動我就能醒過來。
但是彷彿是我多心了一般,幽木薰反而沒有一點動作,和往常一般,送泉水送藥材,還是不是指點我如何運用手鍊上的水晶收集靈氣,儘快讓身體恢復。
一次兩次我防備着,三次四次我也不曾鬆懈,···十次二十次,我便開始懷疑自己,這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是穆安那種人,況且如今我有什麼能讓他如此費心的?
雖然表面上仍舊防備他,但是心裡卻鬆懈了。
我惱怒自己如此沒定力,連着對他更沒有好臉色,他渾然不在意,一如既往的包容。
天天日次,我也不好再對他難看,只是不怎麼和他說話而已,他仍然跑到樓下蹭飯。
這天晚上我們正在吃飯,就有人按響了門鈴。
岡島去開門,驚呼。
我們探頭一看,外邊站着個和沈南歌一模一樣的人,可不就是沈瀾尋。
我太高興了,終於可以回來個靠譜的。
沈南歌甚是不樂意,礙於沈瀾尋淫威,他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沈瀾尋回來就看見岡島,對着沈南歌一笑,不說話,支使岡島去廚房添碗筷去了。然後又見了幽木,對着我一笑,我全身上下猶如掉進了冰窟窿。
我的神吶!您還是不要回來得好。
沈南歌一看高興了,性質非常高,和沈瀾尋幽木還有岡島開了幾瓶酒,幾杯下肚,人就有點不清醒,啪啦啪啦地倒出我的糗事,“你是不知道,咱們家這個寶生,那是厲害得不得了。她不是連對音樂的感知都沒嗎?竟然敢接下人家的帖子,說是要拼品位呢!你才結果如何?”
“如何?”
“算她運氣好,忍足那小子小提琴很好,在後臺幫她作弊,不過榊監督全知道,只是沒當場拆穿。可憐忍足,淨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爲什麼會接人家的帖子?”幽木薰很好奇。
我在桌子底下死命兒地掐他,他非但不知收斂,還添油加醋說得我和竹內爭風吃醋似的!
沈瀾尋一直在笑,幽木薰的笑容早就沒了,一雙眸子幽深幽深的,我嚇得丟了筷子就跑。
第二日,沈南歌果然照例起不了牀,沈瀾尋吃了早餐一邊擦手一邊道,“寶生乖,你要談戀愛就好好談,別像沈南歌似的,三心二意,多磨人啊。”
我趕緊點頭,不敢有一點違背。
“我這次回來有點事,不會住在這裡,不過人還在日本,有事找我就行。”
“有事?又有事?你到底哪裡有事啊!”
“怎麼?”沈瀾尋眼神飄過來。
我立刻噤聲,“沒怎麼。”細膩卻嘀咕開了,會不會和斐墨說的那個什麼驚喜有關?
話說,不知道斐墨又去了哪裡,這回居然又給我失蹤,距離上一次的聯繫,也有一個星期了。
唉!一個兩個都這樣,真是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