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餘新加入文侯軍的燕趙金丹、經驗較淺的崑崙鬥戰師、輔助的崑崙煉藥師與煉器師留守鯤艦,我和梅蕪城各統領二十左右金丹分頭策應。
“原師弟的雷法威勢最強,充作箭頭驅逐蝦兵。梅師兄的符法變化無無方,隨我帥令驅逐侵入各艦的妖兵——直到鯤艦再次行動,你們再按照既定方略分東西兩翼突入浮空島的洞府核心。”
原芷下令。
解DìDū之圍崑崙派從西荒遣來的煉藥師居多,鬥戰、鬥法的人材基本從中土召集;柳子越還找了個護送康復藥人還鄉的託辭,在大戰前脫身而去。能戰的金丹中有我在荊南道西結識的馬飛黃、蕭建成、張闢疆等門人;這樣我手下崑崙門人就一個掛在道兵院名下的地藏獅子算強手。
燕趙的金丹者中,上層金丹修爲的黑麪胡敬德極有徵戰閱歷,還有一對自己祭煉的五轉神兵豹尾鞭。我決定要重用。
“驅逐小妖我帶諸位師弟足夠應付,上官師妹無妨去協助原師弟。蝦兵士氣正盛,還有妖軍待機的金丹者黃雀在後,需要重手打壓。原師弟,我們在浮空島的洞府相會吧。”
那廂的梅蕪城讓龍虎門人中的上官翩翩也加入我麾下。
“我不會讓師姐遭到元宵鬥法時候的兇險。”我神念傳她。
青衣的少女楞了一下,勉強笑,“我再不會臨陣失神,一定不辜負師長父母的一番教導。”
我不知道說什麼話好,原芷卻走來與我和梅蕪城擊掌爲誓。
“今夜子時前,我們在浮空島洞府會師。”兩聲清響,我不假思索,搶先在衆人前脫口而出。
二隊人分別結成雁陣,御氣飛出鯤艦。連我在內的一隊金丹達到了二十一人。我自然充當頭雁的位置,讓馬飛黃負責左翼,主要是崑崙門人;讓胡敬德和地藏獅子負責右翼,河北金丹爲主。翩翩的三件法寶玄妙,我讓她緊隨我後面策應。樊無解屁顛屁顛也緊隨我後面,我感覺好像揹着一隻鬼。
島上山口噴涌出的隕石已經像密集的河流那樣橫貫諸艦之間。諸艦之間不敢開炮,五百雲中營的築基jīng兵的尾部已經被先頭的蝦兵追上,十餘個飛在最後的築基者連人帶甲被蝦兵像裁紙那樣剪成二截,墜落的屍身被隕石打成爛泥。
梅蕪城的符紙如雪飛出,千千紙鶴小陣雹子那樣shè**蝦兵的陣腳。餘下龍虎金丹也持劍擲符打透一波阻擋路線的隕石流,和雲中營一道飛入正緩緩下墜的那艘鯨艦。
蝦兵的陣形既然**了,我的雁陣就跟進定點清除。雁陣斜着切入隕石流中。馬飛黃那翼門人擋在隕石流飛來的一面,祭起四轉的飛劍或法器把攔路和遮蔽視線的隕石碾碎清開,隕石中隱蔽的新妖兵也大半被劍光和寶物一併穿透。
我第一個撞向龍蝦道兵鬆散了的陣形腰部。銀蛇劍從納戒拔出,和一個築基的蝦兵光彩熠熠的螯接觸了一下。
我被彈出數十丈,我的雁陣頭也隨之癟了進去。初個回合不利,幸好銀蛇劍的軀殼上沒有裂痕。
我的劍渾然沒有之前月亮般皎潔的光華,手上拿的簡直像黑裡透紅的鍋底。
劍靈新的軀殼被我和樊無解融入了小云真人贈的鯤骨和一燭洪荒龍血,就像遊魂得了骨和血。但還缺少某種東西把劍靈固位,劍靈暫時像是依憑殭屍的奪舍修士,儘管是新劍殼是副好皮囊。
樊無解的影子掠過,這傢伙頂替了我帶頭的位置接上了蝦兵,那把破甲的六轉長劍“命逝漣漪”立時削飛正面一隻蝦兵的螯。
“狂徒。”我心裡嘀咕。我慣來的風格第一下交鋒如不能斬敵,留力試手。五百個龍蝦道兵就像一個有五百副軀殼的道胎者,樊無解開頭處於上風又有什麼用處?
我一念之間,有十餘個龍蝦道兵已經簇在樊無解的**,把他團在其中,就像陷在一個道胎金丹的八十餘隻如寶矛寶戟的手足中。那隻斷了螯的蝦兵殘軀分泌出白液,漸漸冷凝,逐漸又塑成螯的模樣。這不是上層的金丹血肉衍生,而是這類甲殼妖怪的天賦異秉。它又有其他連心龍蝦的真氣供養,所以癒合更加神速。
樊無解的命逝漣漪盪開。他的念頭聚在劍上,劍已經化爲一團沒有疏漏的錦繡光芒,劍光像漣漪那樣八面四方**推出,蝦兵的肢體連血花紛飛。這是劍宗的劍光分絲的推演。但他樊無解不能長久,至多五百個呼吸。蝦兵總和的氣讓我想起九條龍紋身全顯的公孫,十龍之力。樊無解有二條半龍之力,即使碎丹賭命也不過五龍之力。
忽然我覺悟自己的見識已經在道胎之上,我有了元嬰者的眼力和經驗——同時我也看到了破解道兵陣形的關鍵。
“翩翩、胡兄,地藏,你們帶右翼打蝦兵的另一頭,分他們的氣。胡兄和地藏引動蝦兵後,翩翩用名利圈守,不必用金磚攻。”
“師弟一人不要緊嗎?”翩翩望着我鍋底sè的銀蛇劍,語氣有些擔心。這裡所有人還認爲我是元宵鬥法之前的境界,至多和樊無解彷彿。
“我不是一個人吶,把樊無解拉出來就有伴當了。”
“無需牽掛。”我補充。
儘管我的軀殼還達不到普通道胎的一龍之力,但我的勝算在胸。
銀蛇劍器與靈隔閡,自然無法絞出劍光。我揮着只有靠譜白刃作用的銀蛇劍飛進樊無解那頭的蝦兵。蝦兵心有靈犀的放出一個口子,它們以爲能聚殲我和樊無解,我只能表示遺憾。
地藏獅子顯象到樓閣那樣大,他的單掌徑直撿起紛飛的大顆隕石拋向那頭蝦兵。胡敬德則祭起了豹尾鞭。斑斕sè的鞭像一條兩頭蛇,一頭捏在胡敬德的手中,上書了“翻天”兩個蝌蚪古文;另一頭延展入蝦兵中、然後反覆盈縮,直到被他的真氣充成一個隕石大的重錘。重錘在蝦兵羣裡搖晃旋轉。一條條火輪車子大小的蝦兵被豹尾鞭砸飛,居然還有一條運氣奇差的蝦兵被他的豹尾鞭徑直碾碎。
近三分之一的蝦兵涌向胡敬德和地藏獅子那頭。翩翩守在他們旁飛舞名利圈。右翼的金丹也變翼陣爲球陣,一道防守。
我和樊無解這裡的蝦兵也聚了二分之一。他的劍光凶煞,引來的道兵比胡敬德和地藏還多。我入圈子時候,命逝漣漪連我一道攻擊,我用鍋底那樣的銀蛇劍堪堪擋住。他泰然自若,似乎即使我被這友軍誤傷致死也滿不在乎。
“如果不是我相助,你要成蝦兵的美食了。”我笑話他。
五百個呼吸已經過去,樊無解的真氣還沒有枯竭。蝦兵的氣被分成了兩截,就像一個道胎金丹分心對敵。他的壓力大減,但依然不能突圍。
“我不受人恩惠。”血氣澎湃如海cháo的他拔出了另一把短劍百無禁忌,“緊要關頭我會斬斷他們真氣網突破。”
那是破罡之劍。不過這是樊無解嘴硬。圍繞我們四方上下的蝦兵已經太過密集,我們被堵在一個蝦兵軀殼組成金屬球裡,沒有一點白rì的光芒透進,想必翩翩那邊也是這樣。樊無解斬斷了羣妖的真氣聯繫,也沒法從如許多火輪車廂那樣大的軀體擠出去。何況,外面還有更多的龍蝦兵包裹着,等待分食我們金丹的軀殼。
“我倒要謝謝樊兄,替我分了那麼多蝦兵的氣。他們最薄弱的一人只共享了一龍之力的氣,我集中全力大概能一擊打到一個。”
樊無解反駁,“我難道看不出來?但打倒一個,還有四百九十八個。”
“對我來說,打倒一個就能打倒幾百個,只要他們的氣還連在一起。”
我不持銀蛇劍的手點向那個最薄弱的蝦兵。第一下試手的時候,我已經確認他的螯能切出我軀殼一條口子。我沒有用手刀斬斷他螯的妄想(或許公孫紋龍能辦到)。
我只是想接觸一下。
當初雲夢城時候,我和文明大典用雷法對決,我用惟jīng惟一的雷破了他。
這次情況稍有變化。我蓄養了一記都天神煞的一指點在那個蝦兵的螯尖。只一剎那,都天神煞化成的雷電之網擊入蝦兵匹敵寶甲的硬殼。都天神煞由那個蝦兵的甲殼傳導,順着無形網絡般的道兵氣脈傳送開去。
我彷彿打出了一個球,先打在一個骨牌上,然後挨着的骨牌逐個推倒。道兵們切斷氣網的速度不及我的迅雷之速。
“轟隆隆!”
天光重現。堵住我和樊無解的金屬球崩了一個角,然後擴大下去,一重一重的蝦兵圈子崩潰。
無數鱗片如雨飄零。方纔還是活蹦**跳的肌肉膏脂化成焦糊炭塊墜落。一枚球那樣的都天神煞一直從我和樊無解這頭傳到傳到翩翩那頭,猶如經過了橫跨兩岸的虹光。沿途粉碎了三百餘龍蝦道兵。僥倖切開真氣網的蝦兵不再是一個強力的金丹者威脅。地藏獅子和胡敬德的實力都能像吃豆子那樣一個個吃掉。
馬飛黃和翩翩兩翼向我這裡聚攏。地藏和黑麪胡在數十個呼吸的追擊中又殲滅了幾十個蝦兵。
樊無解呆了半晌,迸出兩字,“詭道。”
“說穿了是不值錢,但先想到的人並不多。”我飲下葫蘆的甘露彌補真元。
我就是雷法總綱,樊無解卻還不是某個劍道,他聚齊了劍氣也還不足夠貫通羣妖。
梅蕪城那隊金丹如鶴舞於紛飛隕石中,相機救火。我看到那艘下墜的鯨艦平安降落在浮空島上,我方的練氣甲士駕馭着一部部奔雷車從鯨船衝出。在雲中營的協助下侵入的妖兵反被驅逐出去。人類練氣士在短兵相接中遜於妖族,降到陸地倒能發揮人類充裕物力製作的各種兵器。
從地洞鑽出的新一波浮空島的小妖們這次就不是人類奔雷車的對手了。築基蝦兵潰散,我軍奪回空權,鯨船的迴轉炮掩護下,越來越多的練氣士駕馭奔雷車降下島的表面。
“小朋友你的道術很聰明,一擊就殺了我大半的玩具兵。可惜我受妖主之命守島,只好親手抹殺你的前途了。莫怪我這個元嬰者欺負!詭道自然以力破之。”
一口火山重又沸騰起來。妖軍的流星炮還不能運轉,那是什麼東西?
熔岩翻涌到天。馬飛黃那翼立時被狂飆掀飛。翩翩飛出名利圈護住**了的門人。
“妖軍的右帥蟹將,素來無忌。”
樊無解皺眉,
“我的這柄百無禁忌就是當年林真人把它趕下北大洋時,斬下它一節腳祭煉的。”
“冤家碰頭嗎?”
一隻蟹子爬從沸騰的火山口,爬在山上的蟹子卻像停在豔紅花上的蝴蝶。它覆蓋全身的甲是我前所未見的瑰美寶石,半山腰那樣大的寶石。目眩神暈中,我立即判斷,它可以稱爲元嬰者、也可以稱爲洪荒種、也可以稱爲八轉神兵。人、寶、妖身合一。
這妖怪並不比我前世全盛弱。
“師弟小心!”
翩翩失聲叫。
蟹子八條腿爬行的速度居然超過了我的念頭!我對寶山那樣美麗巨大的甲殼失神之際。它已經爬到了雲天。
我站在了蟹將的甲殼上,或者說我被吸附到了他的表面,樊無解也被吸附到了他的表面。寶山般的甲殼溢出無形的巨力粘住我,擠壓我,骨頭都要粉碎。樊無解七竅流血,我從他的瞳孔中看出老子一般狼狽。
我的的軀殼實在沒法跟上蟹將的動作。
“砰!!”
一道金光落在巨蟹表面,宛如墜星。巨力陡然消失,我和樊無解被彈上了天空。我看到那金光是七轉法寶不義之財。翩翩一派搖搖yù墜的模樣,她這次施展的不義之財威力和當時與鍾大俊對戰不可同rì而語。
蟹將素來無忌痛苦地吐出了熔岩化成的泡沫,焚燒死幾百個小妖和我方的練氣士。
翩翩念動法咒,但不義之財好像生在了蟹將殼上,無法招回。我明白,這個元嬰中層妖怪的念頭壓制了遠方上官天泉的念頭。
“拖延死時。”
蟹將揮動一支巨鉗,天搖晃了一下。
我、樊無解和翩翩都捲入了他一鉗舞出的罡風裡。寶山甲殼再度釋放粉身碎骨的巨力向我們吸來。
“金光獅子游戲彈丸!”我念動真言。命在須臾,我不想翩翩死,樊無解這個jiān細我也算帶救一把。
大正天子送給我的七轉法寶只好用上了。我從納戒裡彈指而出九枚光澄澄的寶珠,寶珠中似乎有萬花筒般的世間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