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慢悠悠回府,等到了府中立刻招人去了書房。
府中養着的謀士齊聚在了書房,幾人一番討論,最後睿王才緩緩道:“這般倒是不錯,繼不出風頭,也不會招來父皇懷疑。而且,沈鉻這段日子雖然老老實實,卻也不記得就真的被嚇住了。”
“王爺所言不錯,端王的性情最容易猜度。以前有皇后和廢太子給他撐腰,他惹下大小事情都被抹平了。如今少了這兩座靠山,讓他鬧騰一番若是成事,以後也好對付。若是不成事,也可讓他當那出頭之鳥!”其中一謀士微微點頭,看似一本正經卻是實實在在把睿王給恭維了一番。
睿王心中得意,還未曾說話就聽到另一位謀士道:“只是,用什麼辦法讓端王針對昭王?只用太子之位未免太單薄了些……”
沈鉻是蠢貨,但是還不是白癡。太子之位這般明晃晃的鉤子,只怕他是不會輕易上當的。
睿王想起之前所想,沉聲道:“不如說,皇后和廢太子被扳倒是沈鉞暗中下的手,所以這之後父皇纔對他格外器重!”
“也不是不可,不過具體細節還需要再商議……”
幾人再湊到一起,又是一番議論,只討論的細節卻是不可對外人言了。
柔妃下葬,其後葉姝就病倒了。她病得不算嚴重,只是發熱而已。甑御醫過去給她診脈,確定只是虛耗過度,又給開了藥方。
沈鉞這才放下心來,回頭直接跟皇上那邊請了假,內務府和吏部都沒有再過去,只在家中一心一意照顧葉姝。連着喂藥都不假旁人之手,葉姝無奈想要自己喝都被他給拒絕了。
“王爺這般,不知道的還當是我手都斷了,端不起藥碗呢!”葉姝有些不滿,看着送過來的湯匙還是勉強張口喝了下去,“王爺,這藥還是一口氣喝下去舒服些!”
葉姝皺眉,瞪着沈鉞。
“王爺!”
沈鉞嘆了口氣,把藥碗遞過去,葉姝結果一口氣喝下,這邊沈鉞連忙又遞了一杯清水,一旁還端着一碟子的蜜餞。
葉姝倒是沒有吃蜜餞,只喝了清水去掉口中的藥味這才道:“我不過是累了,好好睡上兩日也就好了。王爺實在不必爲了我而休沐在家。”
“我不放心。”沈鉞說着接過葉姝手中的杯子,順手放在一旁才道:“再者,如今皇上對我……我也不習慣。”
他早已經習慣了皇上有事無事就橫眉冷對的模樣,如今突然做慈父裝沈鉞反而有些應對不來。
沈鉞把這話跟葉姝說了,半響才道:“所以,我也算是用你當做藉口,在家裡躲一躲。”
葉姝伸手過去,沈鉞連忙握住了她的手。
“王爺知道我的身世,我並非是顧家的女兒,而是因爲與真正的顧瑾有幾分相似,當初被周、李兩人買下冒名頂替的冒牌貨。”
“怎麼突然說起這些?”
“當初我被周、李兩人脅迫,冒充顧瑾入京。雖然都是爲了能夠活下去,心中卻難免打鼓。就怕遇上顧瑾的家人對我慈愛無比,讓我無言以對。”
若是顧老夫人和顧林華對她真的有那麼些親人之情的話,葉姝說不得對顧家還會有些內疚。然而,事實上從她入顧府之後,所感受到的都是算計和利用。至於親情,可以說是從未有過。
“後來我才知道,顧家之所以會想起被放逐到蘄州老宅養的大姑娘顧瑾,也不過是她到了適婚的年齡,想要利用她結下一門好婚事罷了。我當時心中又爲從不認識的顧瑾覺得傷心,又鬆了一口氣。既然沒有什麼親情,不過是利用而已,我自然不用如同之前那般心懷愧疚。說到底也不過是互相利用,誰也不虧欠誰什麼。”
葉姝說地平平淡淡,沈鉞卻微微動容。他輕輕收攏手,低聲道:“都過去了。”
“我當時心中最害怕的莫過於,顧家上下對‘我’很是關懷,而我因爲不是顧瑾所有無法迴應他們。”葉姝看向沈鉞,“反倒是他們利用起我,卻讓我應對自如。”
葉姝抿了下脣,“王爺……”
“我明白。”沈鉞嘆了口氣,“沒有想到,我竟然還要讓你來開解。”
葉姝只笑了笑,“怎麼,被小女子開解,讓王爺惱羞成怒了不成?”
“是啊!本王惱羞成怒,想要吃了這膽大的小女人呢!”沈鉞把葉姝摟入懷中,兩人在牀上很是胡鬧了一陣,若不是葉姝病着說不定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只如今,沈鉞只能喘息着強行拉開兩人距離。
“皇上那邊,我會調整的。”他說着給葉姝整理了下散落的頭髮,低聲道:“不能讓他察覺我與他之間生有嫌隙。如今睿王正是虎視眈眈,端王也不會就此罷休。”
他雖然未曾明說是爲了什麼,不過葉姝也明白。她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王爺明日還是好好去上朝吧。我這邊有采薇和巧燕在,不會有事的。”
沈鉞點頭,葉姝睡了大半日也確實精神了不少,這纔是他真正放下心的緣故。
只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第二日早朝就御史臺就有人蔘奏他了。
御史參奏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不過是聽了些坊間的傳聞,又查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就一口咬定沈鉞在監管內務府改建宅邸的時候,貪污了近萬兩銀子。
這事兒可大可小,沈鉞當初監管六皇子府邸改建,一應賬本都做得妥妥帖帖。今日被御史臺這般參奏,立刻就讓人拿了賬本來,連着當時一併採購的人員都帶入宮中,一條條對應竟然是分毫不差。
甚至於,沈鉞還往裡貼了些東西。
倒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有些花草內務府這邊一時沒有,沈鉞就從京外莊子裡挪過來些許,還有就是一些字畫和擺件。
零零散散算下來也有一兩千兩的銀子。
御史臺參奏沈鉞的那幾人見着這賬目清清楚楚,不由變了臉色。在賬目覈算到一半時,這三人都察覺了不對,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夠咬牙堅持下去了。
其中一人上前道:“昭王殿下賬冊做得如此仔細,向來是早有準備吧?”這話中的意思,明顯透着是懷疑沈鉞這賬目有假。
這話一出,沈鉞還未曾說話,內務府幾人反而先是不滿了。
領頭那人明顯認得說話的御史,聽了這話立刻上前呵道:“張雋名你需要胡言亂語!當初改建王府之時,每一筆賬目都記得清清楚楚,賬單也都可以一一覈對。你若不信,大可以親去內務府盤查。”
他說着神色一變,衝着口中的張雋名冷笑了聲。
“原本御史臺參奏誰,與下官並無干係。只是今日牽扯到了內務府上下,下官倒是想問一句,張御史等人蔘奏昭王之前並未去內務府查賬,所謂的昭王因爲監管六皇子王府改建一事貪污了近萬兩銀子,是如何得出來的結論?這銀兩的數目是從何而來?既然不是在內務府查賬,可是有人舉報,舉報者可有說清楚究竟是哪一項材料上貪污了這些東西……”
“若不是有人舉報,又或者是從當時提供各項材料的商戶處查賬得知?不知道張御史所查的是哪一家商戶,賬本還有帶來?”
一連串的問題讓張雋名等人瞬間變了臉色,支支吾吾間竟然是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此時要在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只怕滿朝文物都要成瞎子了。
沈鉞更是冷哼了一聲,摔袖道:“無人舉報、又無查賬,難不成三位大人竟然是憑着臆測就這般誣告本王不成?”
他說着目光略微一掃,就看到了人羣中並不算顯眼的睿王和端王,心中盤算着究竟是這兩人誰下的手,竟然出了這般的昏招,一邊沉聲道:“又或者,你們背後還有旁人指使?”
那三人面面相覷,卻沒有回答沈鉞的問題。反而是爲首的張雋名猛然下定決心跪下對着上首的皇上道:“臣一時聽聞坊間傳說,又因爲貪污數額頗大,這才一時匆忙之間忘記查證就貿然參奏昭王殿下。臣此舉雖然是爲了朝堂清明,卻也莽撞。還請皇上責罰!”
餘下兩人愣怔了片刻,一併跪了下來,沉聲道:“還請皇上責罰。”
皇上只當看了一場熱鬧,與他而言不過是萬兩銀子的小事,不要說沈鉞沒有貪污這些,縱然真拿了在他看來也不爲過。
此事御史臺三人跪下請罪,卻只說是爲了朝堂清明,並未坦誠污衊沈鉞,倒是讓他眉頭揚了揚,目光只往下一掃,就似笑非笑道:“既然你們一心覺得昭王有貪瀆之疑,那朕就允准你們與刑部、吏部和內務府一併徹查此時。”
“到時候,若真查出昭王貪瀆,你們尚且有參奏之功,朕不止不會責罰你們,還要大力獎賞。”皇上說着看向沈鉞,見他神色如常心中倒是更爲欣賞。他語氣一轉,“若昭王確是被你們污衊,到時候你們這烏紗帽也就別要了!”
三人都低頭叩首,連着交換目光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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