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樁參奏沈鉞貪瀆的案子掀起的風波卻沒有這麼容易過去。畢竟,皇上開了口由着他們去查,連着吏部和刑部、內務府一併被捲了進來。偏偏如今沈鉞就掛着內務府和吏部的差事,一時間有心人就全往刑部使勁了。
而刑部這邊,睿王卻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二哥!”一下朝,沈鉻就匆匆跟上了睿王的腳步,在後面叫着,“二哥等等我,咱們一併去喝茶去!”
睿王懶得理會沈鉻,原本他就是想要置身事外才拉沈鉻下水的,這會兒聽到他邀約去喝茶只停下腳步皺眉道:“最近母妃身子不適,我還要去探望她。喝茶的事情,改日吧。”
說吧他略一拱手,轉身就離開了。沈鉻落在後面,看着他毫不留戀地離開,不由咬了咬牙。
哼!膽小怕事,既然睿王不敢冒頭,那他一人也足夠了。
睿王等到了麗妃宮中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氣惱沈鉻果然做事不過腦子。那滿朝文武都看着呢,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叫住他,這不是擺明了說他們兩個想要合夥算計沈鉞嗎?
“怎麼臉色這般難看?”麗妃早沒了那一日得到消息,皇上追封柔妃爲柔貴妃時的瘋狂嫉恨。見着睿王的模樣就遞了一杯涼茶過去,笑着道:“今日突然過來,可是早朝出了什麼事情?”
睿王把事情略微提了一句,麗妃聽完只冷笑了兩聲,半響才道:“皇后一門心思都在廢太子的身上,哪裡還會悉心教導沈鉻這個廢物。沈鉻自幼就嬌寵慣了,空有一副野心,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腦子。”
睿王聽着她說話並不打斷,然而麗妃說完卻又斜了他一眼。
“還有你,之前吃了那般一個大虧,可有長記性?”
麗妃所說,就是當初睿王一怒之下去昭王府鬧事,然後被葉姝把事情鬧大跑入宮中告狀,最後他落得閉門思過數月的事情。
若不是當初他的表現惹怒了皇上,又被罰閉門思過,太子失勢之時說不得他也不會那麼冷不及防,讓沈鉞得了最大的好處。
當時他安插在宮中的人手也被沈鈺一併拔除,這纔沒有及時察覺皇上竟然被皇后和太子下毒,讓沈鉞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
若非如此,哪裡有沈鉞冒頭的機會!
這般想着,睿王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脣角微微抽搐了下,看的麗妃只冷笑起來。
“下次再想發火,就想想這次吃的虧!”她說着還是嘆了口氣,又給睿王倒了杯涼茶,道:“不過,我也一樣看走眼了。原本以爲沈鉞是個扶不起來的廢物,那顧氏不過小門小戶出身,算不上什麼世家閨秀,名門之女,卻沒有想到就她那般橫衝直撞的性子,竟然與那沈鉞相合……”
“不過是無知婦人罷了。”睿王壓下心中怒火,最後還是冷哼了一聲。
母子兩人對坐無語。
畢竟,不管他們心中如何不甘,如今沈鉞風頭正盛,卻是不容忽視的事實。
早朝被御史臺的人彈劾之事,沈鉞並未對葉姝提及。在他看來,這原本就不算什麼大事。別說他賬目清清楚楚,全然沒有貪污半分了。縱然真的有,也不是說那三個御史或者是他們後面的沈鉻想查就能查得出來的。
然而,這種事情還是沒有能夠瞞過葉姝幾日。
顧林華原本就在吏部做侍郎,吏部參與到這次調查之中,他雖然未曾被選入其中卻也得到了些許風聲。他對葉姝雖然沒有多少父女之情,卻也時刻關注着沈鉞這個女婿的一舉一動。畢竟,沈鉞得勢,他未來的仕途才更好走。
這樁事情牽連不小,顧林華回頭就跟顧老夫人商量了一番,然後顧老夫人就親自上門做客了。
葉姝第一次聽聞這個消息,難免露出了幾分驚訝。顧老夫人見她竟然全然不知道,不由眉頭緊皺,“王妃的太平日子過久了,竟然連着這點警覺都沒有。昭王殿下出了這般大的事情,你竟然全然不知道?“
葉姝眉頭皺了皺,還未曾說話,顧老夫人又道:“殿下瞞着你,可是你們之間有了什麼嫌隙?”
嫌隙?
只看昨夜沈鉞牀笫之間的表現,那是半分嫌隙都沒有,只恨不得與她融爲一體。
這話葉姝自然不會說給顧老夫人聽,她眉頭緊蹙,半響才道:“也許王爺只覺得這事兒無關緊要,所以才未曾提及的。再者,我不過是後宅婦人,縱然知道了也無濟於事。”
這話聽得顧老夫人神色越發不滿,只恨鐵不成鋼般斥責道:“王妃且莫疏忽大意,昭王殿下不願與你說這些,說不得就是與你離了心。如今他風頭正盛,王妃不會以爲你這後宅主母之位就能夠坐穩吧?到時候,爲了穩固地位,昭王再娶一位出身名門的側妃,饒是你佔着正妃之位,卻也不得不被人壓上一頭。”
“老夫人的提醒我記在心中了。”葉姝淡淡道:“只有一點老夫人怕是沒有想過,若是王爺真的迎娶側妃,縱然我反對,又能如何?”
她說着似笑非笑看了顧老夫人一眼,“又或者,宮中直接指了一位側妃到昭王府,我又能如何?”
葉姝把顧老夫人起得臉色發白,再次不歡而散,回頭想起顧老夫人說的話還是隱隱有些擔憂起來。她倒不是擔憂沈鉞與她心生嫌隙,這纔不願事事說給她知道。
葉姝明白,沈鉞之所以隻字未提,一是怕她擔憂,二則是這樁事情怕是他心中有數,定然不會出什麼大事。可就算是這樣,她知道了之後還是難免爲沈鉞擔心。
這官場之上那些骯髒的手腕,她也曾經聽顧林華提過一二。無中生有的栽贓陷害也不是沒有,萬一那貪瀆之案對方做了完全的準備……
不!不可能是完全準備的。
要真的有完全的準備,應當是一擊即中,不會再讓皇上下旨重新調查。
葉姝舔了下脣角,聽到安置圓圓的耳房中發出哭聲,連忙起身過去。入內時奶孃正抱着圓圓低聲哄着,圓圓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葉姝。
葉姝過去接過她,只聽得她委屈的嚶嚶兩聲就安分了下來。
“姑娘還是跟王妃親近。”一旁奶孃笑着道,拿了綿軟的帕子給圓圓擦了擦眼角的淚,才道:“姑娘這些日子越發有勁了,王妃抱着小心些。”
因爲在柔妃身邊侍疾的緣故,葉姝有頗長一段時間沒有跟圓圓好好親近。之後她又病了幾日,爲了避免把病氣過給孩子,她甚至都避開圓圓不曾見過。如今好不容易身子好了,再抱起女兒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如同奶孃所說,如今三四個月大的圓圓已經頗有些力氣了,在她懷中老實了不過片刻功夫就鬧騰了起來。她連忙抱着女兒坐下,在奶孃地指點下把孩子平躺放下然後拿着一旁做的小鈴鐺逗圓圓玩。
這般玩了一會兒,圓圓困頓睡着了她纔出去。
大約是陪着女兒玩心情放鬆的緣故,之前顧老夫人給她帶來的那股子鬱悶之情也散了不少。等着沈鉞回來的時候,她並未提及貪瀆一案的事情,夫妻兩人一併用過晚膳又去耳房陪着圓圓玩了一會兒。
到了夜裡休息的時候,沈鉞才道:“我聽聞顧家老夫人又過來了?”
葉姝點了下頭,對着鏡子散開頭髮,就聽到沈鉞聲音中透着些許的忐忑。
“她可有說什麼?”
她回身看過去,見沈鉞狀若鎮定地坐在牀邊,只迎上她注視的時候眼睛飛快地眨動了兩下。若是旁人,怕一時還看不出沈鉞的心虛,然而葉姝與他畢竟是同牀共枕的夫妻,兩人如今可以算得上心意相通,自然一眼識破了他故作無事的僞裝。
她心中好笑,臉上卻帶着些許的憂傷。
“顧老夫人也是關心我,說王爺無端捲入了改建王府的貪瀆案中,問我王爺如今可有應對之策。見我不知道,又擔心我與王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夫妻一體,無事王爺豈會瞞着我。既然瞞我,定然是不信我了……”
她說着眼巴巴看向沈鉞,一副“我好受傷”的模樣。
沈鉞見狀幾乎手足無措,立刻起身道:“你別聽那老太婆胡言亂語,我不告訴你,只是怕你病體初愈,怕你擔心!哪裡是不信你,我……我……”
他過去一把把葉姝摟入懷中,“這世上,我最信的就是你了!”
葉姝在他懷中微微顫抖,沈鉞只以爲她竟然哭了,心中對多嘴的顧家人惱恨不已,又有些慌亂,只飛快道:“這事情原本就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沈鉻那個傻子被睿王利用想要對付我罷了。”
“我並非有意瞞你……”
他說着屈膝跟葉姝平視,這纔看到葉姝雙頰憋着緋紅,一雙眸子裡全是笑意。
沈鉞愣怔了一下,然後直接抱着人倒在了牀上。
“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竟然這般膽大包天,竟然敢故意戲弄本王!”他半壓在葉姝身上,低頭看着葉姝笑得渾身顫抖,直接親在了她雙脣上堵住了嘴。
葉姝好不容易得空,連忙氣喘吁吁地求饒,“奴知道錯了……王爺……王爺繞過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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