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聖旨傳進護國公府,三日後成婚。
我有些懵,怎麼好端端的,我的婚事來得這般猝不及防?
護國公府一點準備都沒有,如何能成親?
我雖然沒見過那位孟姑娘,同她更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可畢竟是我要求娶人家的,總不好太過冷淡,拂了人家姑娘的面子。
沒想到,皇上很好地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我還沒來得及吩咐下人裝飾府第,宮裡就來了人,馬車拉着一應辦喜事所需要的物事,一進門,向我請了安,就開始着手佈置。
我愣愣地看着,一頭霧水。
我自信腦子還算機靈,可是今天這一切,真讓我徹底蒙圈了。
我隨便拉了一個小太監問話,才知道原來我的婚期與阮郎歸一致,而阮郎歸,娶的是郡主。
皇上到底要做什麼?爲什麼好端端的下旨讓我和阮郎歸同日成親?難道是怕我倆心有不甘,鬧出什麼亂子來搭救心肝?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爲不忠,皇上要我成親,我就只能成親。
可我萬萬沒想到!
東黎國的風俗是送嫁,孟家姑娘低門嫁高戶,我不必親自過府迎親,只要等到孟家的花轎到了門前再去迎接新娘下轎就好。
可是就在送親的路上,花轎被劫了。
我微微一怔,頓時猜到了始作俑者……必是白朮無疑!
我就知道,白朮絕不會置之不理,可是心肝分明在宮裡,他劫我付家的新娘做什麼?
下人回稟一番,我才知道今天樂安王府的花轎也被劫了,更爲驚奇的是,居然還有一頂花轎同遭劫擄!
今天一早,街道就封禁了,分明只有我和阮郎歸成親,怎麼突然出現了三頂花轎?
一是孟青青,一是黎冰凰,另外一個,是誰?
愣了一愣,我纔想明白。
是心肝。
皇上未免夜長夢多,也定在今日迎娶心肝。我和阮郎歸都在自家府上成親,自然沒人去搗亂。
皇上啊皇上!
我嘆口氣,既無奈又可悲,落寞地起身,令下人牽了馬,慢吞吞地去尋找我的新娘子。
我倒是不擔心孟青青的安全,如果真是白朮乾的,他搶三頂花轎應該是怕搶錯了,索性全搶回來。等到他發現搶錯了人,他就算不把人送回來,也不會傷害孟青青。更何況,心肝也被搶了去,她會護住孟青青的。
我所料果然不錯。
我剛到達孟家花轎被搶的地方,就見一行人策馬奔來,馬上三人紅衣紅裙,如烈火一般耀眼。
到了近前,心肝衝我咧嘴一笑:“恆哥哥!嚇着你了吧?”
我擔憂地快步跑過去,將心肝拉下馬,上下打量幾遍,問道:“你沒事吧?”
“是夫子來救我的,我沒事。”心肝順手一指,白朮一臉赧然,“付兄,對不住了。冒犯了尊夫人,在下十分愧疚,現在將人完好無損地送回來,還請付兄見諒。”
果然是白朮!
我心下一安,隨即又慌了:“白兄既然已經得手,怎麼又回來了?現在新人被劫的消息必然傳進皇宮了,白兄還不快走?”
白朮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微一遲疑,才說:“咱們被設計了!”
我訝然問道:“設計?”
黎冰凰驀地笑了,眉眼彎彎:“夫君,你真的要讓我們在大街上跟你講來龍去脈嗎?”
“你……你……你說什麼?”我驚得瞪大了眼睛,說話都不連貫了。
夫君?黎冰凰她叫我夫君?我沒聽錯吧?
黎冰凰臉一紅,眼簾微垂,向我一福身:“妾身拜見夫君,夫君萬福。”
誰能告訴我,分明是嫁給阮郎歸的黎冰凰,好端端的爲什麼會叫我夫君?
心肝一臉同情地看着我,無奈地嘆口氣,道:“恆哥哥……啊,不,付大叔,有人爲了讓我向她低頭,硬是死皮賴臉地求了皇上,要嫁給你當我的嬸孃。”心肝拍了拍我的肩膀,皺着一張臉,深表同情,“可憐你了!無辜被我連累,這輩子算
是毀得差不多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冰凰,她不勝嬌羞地垂下頭,卻拿眼角瞥了我一記。
“你瘋了?”我急了,控制不住情緒,忍不住吼了起來。
“夫君有話請回府再講,這裡畢竟是大街,不好看。”黎冰凰嬌羞滿滿地說,“夫君如是心裡有氣,回府之後,妾身認打認罰,只求夫君心中能痛快些,妾身無怨無悔!”
瘋了!這女人徹底瘋了!
我掉頭就走,心肝叫住我,說:“恆哥哥,我要回王府看看我家那個死鬼怎麼還不出來找我,就不去府上向你道賀了!”
“王府?你……”我又是一驚,心肝真的如願嫁給阮郎歸了嗎?
心肝兩手一攤,嘆口氣,無奈地說:“皇上說了會爲我和阮郎歸賜婚,但要我配合他作弄阮郎歸一番,我沒想到,他作弄阮郎歸是假,惡整我纔是真,又是關暗房,又是拿六十六叔那對雙胞胎威脅我,唉!不提也罷!”
對,不提也罷,她最終得償所願,那就夠了。
“去吧,阮郎歸這會兒指不定在王府發什麼瘋呢!你快回去吧!”我笑笑,擺擺手,塵埃落定,心裡突然特別輕鬆。
“孟小姐……啊,不是,我該叫你一聲‘嬸孃’的。”心肝突然叫住孟青青,掛着一臉柔和的笑意走過去,握了握孟青青的手,說,“恆哥哥是我六十六嬸的親哥哥,我當初爲了替六十六叔追求六十六嬸,刻意接近恆哥哥,打入付家內部。這麼多年來,也就習慣叫他恆哥哥了,今日他成親了,以後我也該改口了。”
我心裡猛的一疼,終究,我是她的付大叔,連一聲“恆哥哥”都沒留得住。
心肝從脖子裡取下一條項鍊,拿在手裡看了好一會子。
珠子很普通,大大小小,圓的長的,光澤度也不夠,一兩銀子一條都沒人買。
我眼裡猛的一熱,狠狠別開頭,不敢再看。
我怕我會忍不住,我怕我會發瘋,會不顧一切地將心肝擄走,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