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季澤的語氣如此認真,不由讓陳老爺和陳夫人俱是愣愣地看着他,難道真的是他們誤會了?可是……
“算了,現在先不說這個,我們回去再說,該入席了。”
“父親、母親,你們先過去吧,我再去看看挽禎醒過來沒有。”
“嗯,你去吧。”
另一邊已經被秦府的下人帶着入了席的溫悅汐此時正坐在那裡,嘴角噙着笑意,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
見溫悅汐時不時看向坐在主桌上的秦老爺,臉上又是那般笑容,段蔚予心中便已是瞭然,想來這小丫頭必定是又有了什麼整人的手段,這位秦老爺不知又會是什麼樣的待遇。
而此時坐在主桌主位上的秦老爺對此還是一無所知,他心裡在想着那件對他,乃至對整個秦家都至關重要的大事,方纔那位給挽禎診脈的夫人究竟診出了什麼問題沒有?搞不清這件事,自己就沒有辦法安心啊。
沒多會兒,秦夫人也是入了席,一旁的衆人連忙問秦挽禎如何,秦夫人只道秦挽禎已經醒了,只是還需要休息一會兒,讓他們放心。
可是秦夫人自己卻並不放心,她現在還不知道秦挽禎邀溫悅汐和妙毒夫人他們過來的目的是什麼,只是方纔雪兒也在,自己不好問挽禎,現下雪兒在房裡守着挽禎,自己也就出來陪着老爺了。
眼看着這夫妻二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衆位賓客還以爲他們是在擔心自己的兒子,心道:在壽宴當天發生這樣的事情也的確是夠鬧心的。
壽宴剛開始不久,秦老爺卻是感覺肚子不舒服,跟秦夫人耳語了兩句,便是起身出去了。
溫悅汐見狀笑着在段蔚予的耳邊道:“看來秦老爺今天肚子不太舒服啊。”
段蔚予此時也便明白溫悅汐究竟搞了什麼鬼了,伸手輕輕捏了下溫悅汐的鼻子,無奈而寵溺。
看到這一幕的那位周公子,頓時輕輕嘆了一口氣,“唉,看來是徹底沒機會了。”
聽到他這話的陳季澤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亦是深深盯着溫悅汐和段蔚予看,一旁的那周公子見狀,不由低聲道:“季澤,你不會也看上那個女子了吧?我們兄弟兩個的眼光這麼相近嗎?那可就危險了,以後你跟我喜歡上同一個女子的話,該這麼辦?”
陳季澤卻並沒有應他這開玩笑的話,他現在急於想要知道的是他們三個究竟是什麼人,跟挽禎又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他們似乎知道有關於挽禎的一切事情?
其實心裡已經有一個猜想了,只是還猶豫着要不要去找他們證實。
見秦老爺一趟一趟地往茅廁跑,秦夫人也是覺出不對勁來,亦是跟着秦老爺一起走了出去,“老爺你這是怎麼了?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
“我也不知道啊,哎呦不行,快頂不住了……”說着便是加快了步伐往茅廁走。
好半晌終於從茅廁裡出來,秦夫人趕緊上前扶住他幾乎虛脫的身子,秦老爺的雙腿幾乎都在打顫。
“還是先讓吳大夫幫你看看吧,正好他也在這裡。”
說起吳大夫,秦老爺又是想起妙毒夫人給秦挽禎診脈的事情來,趁着這裡只有他們夫妻兩個,沒有外人,秦老爺開口對自己的夫人道:“你說,那個給我們挽禎診了脈的夫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們挽禎是女子的事情?”
秦夫人微微點頭,“我想她應該是知道了吧。”而且還不僅是知道挽禎是女子那麼簡單。
“那……她當時爲什麼沒有說出來呢?她想要做什麼?”
“或許,是想要要挾我們,就怕他們獅子大開口。”秦夫人心中生了一個計劃,此時看着秦老爺道:“其實要銀子倒是不怕,就怕他們永無止境,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從此就成了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這樣就糟了。”
秦老爺聽了秦夫人這話,面上也是露出深深的擔憂之色來,是啊,夫人說的有道理,就怕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相要挾啊。
“可是現在已經這樣了,說什麼都晚了。”
“老爺,我有個主意,卻不知當行不當行。”
“你說。”
……
眼看着秦老爺和秦夫人過了很久纔回來,同桌而坐的陳大人,不由開口問道:“怎麼樣,沒事吧?”
秦老爺勉強在椅子上坐下來,衝着陳大人擺擺手道:“沒事。”
溫悅汐見着他這個樣子,心裡已然是樂得不行,算是出了一口氣。
只是這一場壽宴下來,都沒有再見秦挽禎的身影,妙毒夫人有些擔心,不知道她醒過來了沒有?
壽宴已經差不多結束了,賓客們也都相繼告辭,心想這場壽宴還真是夠波折的,先是秦家的少爺暈倒了,再後來,秦家的老爺一趟一趟地往茅廁跑,秦夫人一臉擔憂,秦家小姐連面也沒露,也不知這一家人是怎麼了。
溫悅汐他們這廂剛一起身,就有一個侍女朝着他們走了過來,站到妙毒夫人的身邊,開口道:“老爺和夫人吩咐奴婢送三位出去。”
“我們可以見見你們少爺再走嗎?畢竟我們是他邀請來的,走的時候自然也要跟他說一聲,纔不算失了禮數。”
“當然可以,請三位隨奴婢來。”
說着,那侍女就伸手去攙妙毒夫人的手臂,妙毒夫人下意識躲了一下,口中道:“不用。”
可就在這瞬間,只聽得鈧啷一聲,一個金晃晃的東西掉在了地上,還未等妙毒夫人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就聽得那侍女揚聲道:“哎呀,這可是夫人的金釵啊,你們怎麼能偷夫人的金釵呢?”
還未離開的賓客們都被侍女這聲音給震住了,一時都是朝他們這裡看過來。
溫悅汐垂眸看着掉在地上的那枚金釵,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了,這個時候衆人已經是圍了過來,那侍女連忙看向秦夫人,“夫人,您的金釵……奴婢看到它從這位夫人的衣袖裡掉了出來。”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這位夫人看起來挺規矩的啊,竟是能幹出偷東西的事情,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溫悅汐則是冷冷看向站在那裡的秦老爺和秦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中亦是帶着幾分森冷,“已經這麼迫不及待想讓我們閉嘴了嗎?”
站在衆人視線之中的溫悅汐身上透出一股凜然之氣,讓人不可逼視,很難想象這樣的人跟‘偷’這個字會有什麼關係?
秦夫人稍愣了一下,纔開口道:“原本一個金釵而已,你們若是喜歡,拿了也沒什麼,這是你們萬不該拿這個,這個金釵是當年我母親留給我的,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萬不能允許別人對它動了心思。”
溫悅汐笑着從地上撿起那枚金釵來,拿在手裡看了看,笑着看向妙毒夫人道:“師父,你什麼時候這麼沒眼光了?這樣的東西你也能看得上?”
妙毒夫人亦是嘲諷一笑,“我也好奇呢,我的眼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說着她就是冷眸看向秦夫人,“你要陷害我,你要拿個值得上的東西來,就這麼個破東西,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事情暴露了,你當然會這麼說,若是你沒有偷,那這支金釵爲什麼會從你的衣袖裡掉出來?”
“是誰說金釵是從我的衣袖裡掉出來的?是你們秦府的下人對吧?”說着,那妙毒夫人便是看向自己身旁的那個侍女,那個侍女被她這目光震得一駭,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妙毒夫人卻是笑着道:“我不知道你主子是這麼吩咐你的,但是你不用怕,這筆賬我不會算在你的頭上。”
秦夫人是篤定妙毒夫人不會把秦挽禎的事情說出來的,因爲秦挽禎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不會想要毀了自己的女兒的。所以此時也便理直氣壯地道:“你們不必在這裡說這些故作姿態的話,等會兒官府的人來了,你們跟他們說就是了。”
吏部尚書陳大人跟他們秦家素來交好,已經算得上是兒女親家了,那府衙的人看在陳大人的面子上也會處置了他們的偷竊之罪的,如果自己再出一筆銀子的話,讓他們死在那裡面也不成問題,這樣一來,這件事情就解決了。沒有了自己親生母親的幫助,挽禎那孩子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這便是秦夫人計劃。
卻不曾想,段蔚予聞言淡淡一笑,“叫官府的人來好啊,我還擔心你不叫官府的人來呢。秦老爺、秦夫人,你們要陷害別人之前,也請先查清楚對方是什麼人,免得惹上不該惹的人,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們,若是我樂意,你們整個秦府一夜之間都可以不復存在,你們竟然還誣陷我未婚妻的師父偷這一支小小的金釵?真是無稽之談。”
聽到段蔚予這樣的口氣,旁觀的衆人心中一驚,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大話來?這秦家在京城裡到底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而且秦家的女兒又救過陳家公子的性命,兩家人早已親如一家,看在陳尚書的面子上,官府的人也對秦家的生意多有照顧,而這個男子一張口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實有來頭?衆人一時判斷不出,只等着看情勢如何發展。
就在這僵持不下,等着官府的人趕來的時候,秦雪妍扶着秦挽禎現身了,只見秦挽禎死死盯着秦夫人,鬆開秦雪妍的手,走到妙毒夫人的身邊,她看了一眼妙毒夫人,而妙毒夫人只是微笑着衝她點了點頭,“別擔心,我沒事。”
而秦挽禎沒有應聲,而是看向站在她身邊的那侍女,沉聲道:“是誰吩咐你誣陷這位夫人的,你如實道來,我們秦府留不得說謊的人,若是讓我查出來,就不止是趕你出去那麼簡單了。”
“奴婢……”那侍女偷眼看向秦夫人,可是秦挽禎卻是厲聲道:“你只需要實話實說就好,看夫人做什麼?”
那奴婢咬了咬牙,道:“沒有人吩咐奴婢,是奴婢親眼看到那金釵從這位夫人的衣袖中掉落出來的。”
“好,好啊,果然不愧是我母親的心腹。”秦挽禎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發痛的模樣,“既然你不說,那便由我來說。”
陳季澤見狀,連忙快步走到秦挽禎的身邊,扶住她的胳膊道:“你要緊嗎?”
秦挽禎卻是推拒了他的攙扶,徑自繼續道:“讓我來說說,你們爲什麼要陷害這位夫人,因爲她知道一個秘密,一個秦家不能爲人所知的秘密。”
秦老爺斷是氣急敗壞地道:“住口!禎兒,你住口!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在幹什麼,金釵?真是可笑啊,父親,你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嗎?他們竟然會看得上一枚這麼普通的金釵?什麼外祖母留給母親的,這不是母親去年找匠人打的嗎?還是我去給母親取回來的,什麼時候倒成了外祖母留給母親的了?”
秦挽禎此言一出,效果相當震驚,還有什麼比秦家少爺親口證言更讓人信服的呢?他完全沒有必要去幫着一個外人指證自己的母親啊。
秦夫人此時難堪極了,只能狠狠瞪着站在一處的秦挽禎和妙毒夫人。
“挽禎,你剛剛醒來,神智有些不清醒,趕緊回去休息吧。”說着,就是看向一旁站着的秦雪妍,“雪兒,去扶你哥哥回房休息。”
秦雪妍只得依言走到秦挽禎的身邊,可是秦挽禎卻是搖搖頭,“不,我不走,我還有些話沒說呢,趁着現在大家都在,我就一次都說清楚吧。”
秦雪妍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怎麼父親、母親,還有哥哥都怪怪的,就連季澤哥哥也很奇怪,好似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們卻心照不宣,那位溫小姐不是說自己救了她的性命嗎?可是她要來父親的壽宴,自己竟然一點兒都不知情,這到底是怎麼了?
“挽禎,你給我住口!”秦老爺簡直快瘋了,挽禎是打算當着這所有人的面說出事情的真相嗎?不,自己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樣一來,自己手上所有的家產就要被判給自己那幾個庶出的弟弟了!
“想要我住口也可以,說說這金釵是怎麼回事兒吧,你們承認是你們誣陷了這位夫人嗎?”
秦老爺狠狠瞪着秦挽禎,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究竟怎麼了?這兩天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奇怪,以前從來都是老老實實扮演她秦家少爺的角色,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什麼,自己也因此對她十分滿意,想着把秦家的家產全都交給她。可是最近她卻開始說要恢復女兒身的事情了,不僅如此,她好像還交了自己不知道的朋友,她邀請的這三個人,其實是有目的的吧?
而秦挽禎此時也是寸步不讓地直視着秦老爺,甚至氣勢比她更迫人,就這麼對峙了片刻,秦老爺終於服輸,無論如何,自己絕對不能讓挽禎說出她其實是女兒身的事實。
秦老爺朝着秦夫人點了點頭,示意她承認,可是秦夫人卻不肯開這個口。
秦老爺無奈,只得自己開口應道:“是你母親安排了人故意誣陷這位夫人,金釵是這侍女故意扔在地上的,只是看起來像是從這位夫人的衣袖裡掉出來的一樣。”
一旁站着的秦雪妍聞言呆住了,自己的家人到底是怎麼了?他們爲什麼要去誣陷那位夫人?
“現在,你鬧夠了吧?跟我走。”秦老爺拉着秦挽禎就往後院走,可是站在秦挽禎身旁的陳季澤見狀卻是阻止了秦老爺,“伯父,請您尊重挽禎的意願。”他實在有些擔心,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秦老爺會對秦挽禎不利。
而此時溫悅汐也是開口道:“要走一起走,我們的事情還不算完呢,你們誣陷了我們,難道就這麼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