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上工了。”
“上工?”
翟正裕笑了笑,“之前忘了跟你說,我回京之後,找了一間米鋪做活兒,給他們搬運大米,好賺點錢吃飯。我別的本事沒有,好在還有一身的力氣。”
聽到他這樣說,溫悅汐心中有些羞愧,自己都沒問過他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他被孟立夫關起來這麼多年,身上肯定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一路從北疆來到京城,這麼長的路,他是如何走過來的?
“翟叔叔,如今孟立夫還在京城,只怕到處在找你。之前他就曾經派人在侯府外面監視過,我想就是爲了能及時抓住你,所以我想,這段時間你最好還是不要出去了,呆在侯府裡總是安全一些。況且,在米鋪裡做活兒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等事情都解決之後,我會讓請蔚王殿下幫忙奏請皇上讓你編入禁軍,以你曾經上過戰場的經歷,做個幾十人的統領應該不成問題,這樣的話,你也不用再離開京城,能跟香兒一起在京城過日子。”
翟正裕沒有想到溫悅汐把他以後的事情都想到了,其實,不必溫悅汐說,他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不宜在外面露面了。所以,今天自己去米鋪,其實就是爲了跟掌櫃的說一聲自己不幹了。
如果事情真的能如同郡主說得這樣順利的話,自己自然是十分樂意的,自己已經決定一輩子做香兒的爹爹了,如果自己能夠編入禁軍的話,也能讓香兒過得好一些。
但是這都只是後話了,“郡主現在相信我了嗎?”
“明天我會跟孟夫人見面,翟叔叔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孟夫人?”
翟正裕不知道溫悅汐想要幹什麼……
等到傍晚時分,妙毒夫人、莫挽禎和許宓她們才從外面回來,而香兒自然也跟她們一起,不知道爲什麼,溫悅汐覺得她們三個臉上的笑似乎暗藏秘密的味道。
“師父,你跟挽禎還有宓兒三個人這幾天似乎很忙啊,總是一起出去很久,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啊?”
妙毒夫人矢口否認,“我們能有什麼事情瞞着你,是你自己忙得不行,沒有功夫理我們,我們就去外面到處逛逛而已。”
溫悅汐卻是不信,轉而走到莫挽禎的身邊,擡手一把摟住她的脖子,“挽禎,你最老實了,你說,她們是不是脅迫你瞞着我什麼事情?”
不等莫挽禎回答,一旁的許宓狀似無意地咳嗽一聲,莫挽禎連忙擺手道:“沒,我們沒瞞着你什麼。”
如果沒有許宓的那聲咳嗽倒還罷了,許宓這一咳嗽,自己不懷疑也要懷疑了。
“我說宓兒啊,你是身體不舒服嗎?好好地怎麼咳嗽起來了?要不要我給你把把脈,順便開一副方子啊?”溫悅汐說着就要伸手去探許宓的脈象,卻是被許宓閃身躲開,“悅汐,你說你最近也挺忙的,這種小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溫悅汐轉眼看到一旁的香兒,俯身看着她輕聲問道:“香兒最乖了,你跟姐姐說說,你們今天出去幹什麼去了?”
“買東西。”
“買東西?東西呢?”她們可是空着手回來的。
許宓連忙把香兒給拉到一邊,“我們就是隨便逛逛看看,什麼也沒買。”
“可是許姐姐你不是給我買了白糖糕嗎?”
“對,是買了白糖糕,買了。”
溫悅汐直起身來,看着這守口如瓶的三個人,笑着搖了搖頭,既然她們不願意跟自己說也就算了,反正她們總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這陣子自己的確是沒功夫陪她們,隨她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回到自己房間之後,溫悅汐轉身看向身後跟着的綠弗,“綠弗,你覺不覺得她們三個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綠弗聞言搖搖頭,“沒有吧?我沒覺得有哪裡奇怪啊,是郡主你自己多想了吧?”
“你沒覺着奇怪?”
“沒有啊。”
溫悅汐納悶,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不對啊,宓兒方纔兩次打斷自己的問話,明顯是有事情要瞞着自己。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讓你安排的那幾件事情都怎麼樣了?”
“都辦好了,就等着明天孟夫人出現了。”
溫悅汐滿意的點頭,“好,那等會兒我們就再跟翟叔叔細說一遍,免得他那裡出了什麼紕漏。”
……
孟府這兩天的氣氛都不怎麼好,將軍和將軍夫人好像吵架了,對於這兩位主子的脾氣,孟府裡的人還不是很熟悉,畢竟如今在孟府裡做活兒的人,之前大都沒有見過孟立夫他們。
大家都在暗中猜測孟將軍和孟夫人究竟爲什麼而吵架,但是有一個侍女卻是在暗中嘀咕,難道還是跟那件衣服有關?這個侍女就是之前被溫悅汐叫出問話的那個,從溫悅汐那裡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想那件衣服到底有什麼重要?能讓昇平郡主這樣在意?
“哎,你怎麼了?怎麼一直不說話啊?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啊?”
一旁的幾個侍女聽了,也是湊上前來道:“你知道內情啊?說給我們聽聽唄。”
“我知道什麼內情啊?我又不在將軍和將軍夫人的屋裡伺候。”
“那你方纔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呢?”
“哎呀,我能想什麼,想這個月的月錢什麼時候發唄。行了,不跟你們在這裡閒聊了,我去幹活兒了。”
既然拿了昇平郡主的銀子了,也答應她不說出去了,自己就萬不能再跟別人說了,萬一要是讓將軍和夫人知道,自己私下裡把孟府裡的消息賣給昇平郡主,那自己被趕出來還是小事,說不定還有更嚴重的後果。這昇平郡主和將軍,自己哪個都得罪不起啊,不過只要昇平郡主不說,將軍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自己只怕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就是了。
這侍女正抱着曬好的被子往主子的房裡送,正看到孟夫人從自己面前走過去,還沒等她行禮呢,孟夫人就已經走遠了。她不由在心中暗道:夫人這急匆匆地是要往哪裡去呢?
她自然想不到,孟夫人這次要去見的,跟她昨天去見的是同一個人。
孟夫人剛剛出了孟府的大門,正要上馬車,卻是被路旁經過的一個算命的道士給喚住,“這位夫人,你……你……”後半句話卻怎麼都沒說出來。
孟夫人原不打算理會他的,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神情太過驚恐,這沒由得讓她心裡發毛,不由追問道:“我怎麼了?”
“算我沒說,瞧我這多嘴的,我就不該張這個嘴喚住夫人您,您也就只當沒看見我,我走了,走了……”
可他越是這樣,孟夫人的心裡越是不安,“你等一下,哪裡有人話只說半句的啊?你倒是給我說完,我究竟怎麼了?”
“夫人,不是我不跟您說,實在是……盯上您的這個東西太厲害了,我的道行不夠,若是它嫌我壞了它的事,轉而纏上了我,那我可就倒大黴了。您還是放我走吧,我實在是無能爲力,您也自求多福吧。”
“哎,你別走,什麼叫盯上我的東西,什麼東西?”
那道士不由壓低了聲音道:“還能是什麼東西?鬼魂唄。貧道方纔恰巧路過,見夫人周身籠罩一股陰氣,便知定有小鬼纏身,正要上前給夫人想個法子,誰知這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夫人身邊纏着的這隻小鬼可並非是一般的小鬼。雖然這東西年歲也不長,輕得很,但是怨氣很深,想來是含冤而死,死都不能瞑目。這樣深的怨氣,怪不得他不肯去陰間投胎,恕貧道多問一句,夫人最近是不是有哪個仇人去世了?”
孟夫人聽完了他的這一番話之後,已經覺得背後有些冷颼颼的,只見她搖頭道:“沒有啊?”自己能有什麼仇人?
“那就奇怪了,按說這有冤的鬼魂都會去纏着自己的仇人,怎麼會纏着夫人您呢?那……您的親人呢?有沒有跟別人結仇?最近那仇人死了的?”
“沒,沒有。”
“沒有?這太奇怪了。算了,不管有沒有,我也是無能爲力的,這隻鬼的怨氣太深,我的道行根本拿不住他。我勸夫人還是趕緊找個高人,想想辦法吧,被惡鬼纏身可不是一件好事,嚴重的話,它會索人命的。話已至此,貧道已經不能再多說了,不然這隻鬼要怪我多管閒事,找上貧道的。夫人就此保重吧,貧道先走了。”
說完這話,那道士像是害怕被鬼追上一樣,走着走着竟是跑了起來。
孟夫人心神不寧地上了馬車,腦海裡卻不斷在回想方纔那個道士說的話,自己被惡鬼給纏上了?可是自己沒有仇人啊,認識的人最近也沒有去世的,怎麼可能會有惡鬼纏上自己?
八成是個故意騙錢的假道士,可是人家也沒讓自己掏錢啊,說完了那一番話之後,就逃也似地離開了,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馬車在一間茶樓的門前停下,孟夫人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的雙手涼冰冰的,暗暗壓下了心中的那股恐懼,孟夫人下了馬車。
剛一進去,就有一個小廝迎了上來,“是孟夫人吧?”
她點了點頭,那小廝立刻殷勤道:“客人已經在樓上等着您了,小的這就帶您上去。”
在茶樓小廝的帶路下,孟夫人來到了溫悅汐所在的雅間。
溫悅汐起身把她迎了進來,同時對那小廝道:“你先下去吧,有事的話,我會讓人叫你的。”
“是,小的先退下了。”
看得那小廝幫忙關上房門,溫悅汐拉着孟夫人在茶几旁坐了下來,此時陽光透過菱花木窗灑進來,落在身上暖暖的,孟夫人的心情也安定了不少。
溫悅汐親手給孟夫人倒了茶,遞給她的同時開口道:“我今天找夫人過來,其實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問問您,原本是要問孟叔叔更妥當的,但是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合適,所以就找您過來了。”
“郡主請說。”
“我……”溫悅汐剛要張口說,卻搖了搖頭,對一旁的綠弗道:“去把寧神香點上,我心裡亂得很。”
綠弗應了一聲,便是走開去把香給點上了。
“怎麼了?”孟夫人不由問道。
“我這心裡怕得很。”溫悅汐上前握住孟夫人的手,輕聲問道:“夫人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孟夫人聞言,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又驚又怕地看着面前坐着的溫悅汐。
“抱歉,我嚇着您了吧,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在說這些事情之前,我想先讓您看一樣東西。”
只見溫悅汐從身邊的木匣子裡取出三張紙條來,其中第一張是黃色的符紙、第二張是邊緣參差不齊不知道從哪裡撕下來的紙條,而第三張則是規規矩矩的,平時會用的那種略薄的紙上,而這三張紙上面都用一樣的筆跡寫了字。
孟夫人看過之後,一顆心都發顫,她擡眸看着溫悅汐,不知道她讓自己看這些是什麼意思。
“您還記得,上次我請您和孟叔叔一起吃飯,我說的那些話嗎?我說有人故意挑撥離間,說孟叔叔是害死我父親的人,就是因爲這三張紙條。我當然是不會相信的,孟叔叔跟我父親可是親如兄弟的啊。可是……您再看看這個……”
說着,她又是低頭打開了自己身邊的木匣子,再次放在孟夫人面前的卻是兩張給死人燒的紙錢,在溫悅汐拿出來的瞬間,孟夫人的身子當即向後退了一些,滿面驚恐地看着溫悅汐手裡的紙錢,又想到方纔那道士跟自己說的有惡鬼纏上自己的話,她只覺得自己渾身都發冷。
“抱歉,嚇到夫人您了,我當時看到這東西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也嚇壞了。您知道,不是那種別人放在你桌上,而是你正好好地坐在那裡,這東西突然就憑空出現在你面前,我當時幾乎被嚇暈了過去。沒有其他任何理由能解釋這種情況,我只能認爲這是鬼魂所爲。”
“爲……爲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是想問問您,孟叔叔是不是已經找到了那個挑撥離間的人,並且已經處置了他,也許是那個人執念太重,就算是死了,也還是要做這些事情。”
孟夫人連連搖頭,“我,我不知道。”
“那……這上面寫的是真的嗎?我父母的死跟孟叔叔有關?”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孟夫人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
但是她分明是知道些什麼的,只不過出於保護自己丈夫的原因,不肯說出來,溫悅汐眸色深了幾分,自己必須要從孟夫人的嘴裡問出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其實,如果能從孟立夫的口中知道當然是再好不過,但是孟立夫這個人戒備心太重了,自己非但不能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很有可能還會打草驚蛇,以後的事情就更麻煩了。
“茶沒了,綠弗,你再叫人送一壺上來。”
“是。”
綠弗知道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茶沒了,行動就要開始了。
孟夫人現在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感覺到身子一陣陣地冷,她攏了攏自己的衣袖,下意識朝窗戶那裡看了一眼,怎麼陽光都沒有了?方纔不是還一片黃燦燦的嗎?
“夫人在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冷,怎麼天突然就陰了?”
溫悅汐聽了這話,頓時詫異地看着孟夫人,“天陰了?沒有啊,這光不是明晃晃地照進來了嗎?您這不正是背光而坐呢嗎?太陽都照在您的背上,應該不會覺得冷啊。”
“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