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汐卻是輕輕拍了拍許宓的手臂,對她道:“宓兒,別這樣,對於白癡我們應該給予關愛,畢竟他們已經夠悲催了,就別再刺激他們了啊。”
“你……你說誰白癡呢?”那焦浩空聞言簡直氣得想大人了,一雙眼睛狠狠地盯着溫悅汐,似是想要把她給吃掉一般。
“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不是白癡是什麼?”溫悅汐此時看那焦浩空的眼神已經完全不掩飾嫌棄了,“有了你這樣的少主子,你們的門派還有將來嗎?上天保佑,你應該還有別的兄弟吧?不然我真爲你們門派的將來擔憂。”
一旁的許宓聞言不由輕笑,卻是堪堪忍住了笑意,開口應了溫悅汐的話,“很遺憾地告訴你,悅汐,峒陽派的掌門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
溫悅汐頓時誇張地扶額輕嘆,“作孽啊,好好的一個江湖門派,就即將要消失了,嘆只嘆,他們有個如此白癡的少主子吧。”
這二人一唱一和的,氣得那焦浩空簡直要頭頂冒煙了,侮辱人也不帶這麼侮辱的,這個昇平郡主果真是惡毒,自己算是見識了。
“你別以爲你是蔚王妃,就能這般詛咒我們峒陽派,還有你,身爲武林同道,你竟然向着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枉你父親還是江湖中頗有威望的大俠呢。”
“怎麼?我是江湖中人,就應該無條件向着你啊?說我們悅汐是蛇蠍心腸,我跟悅汐都認識三年多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聽你在這裡胡說八道呢。”
溫悅汐聞言笑着道:“別,讓他多說兩句,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白癡這麼急於證明自己是一個白癡的呢,怪好笑的。”
卻見那焦浩空咬牙切齒地道:“我現在算是知道你是怎麼把婧兒逼得要跳河自殺的了,你不僅心腸狠毒,更是牙尖嘴利,恨不得把人給撕了、咬了。”
溫悅汐面上依舊帶着輕笑,無視焦浩空想要殺了她的眼神,淡淡開口問道:“既然都已經來了,那就把話給說清楚吧,先說說你跟那個婧兒是怎麼認識的吧,你知道她的來歷嗎?”
“我跟她是一個月前認識的,當時她……”
焦浩空剛說了這兩句,許宓就驚詫地看着那焦浩空,很不理解地問道:“你跟那個叫婧兒的剛剛認識一個月,你竟然就可以爲了她去殺人,這個小姑娘可真是夠厲害的。”
聽聞這話,溫悅汐不由看向此時正跟綠弗站在一處的谷易遊,淡淡開口道:“如果她不夠厲害,怎麼能讓一向忠心的人爲她破例呢?”
從焦浩空方纔所言可以看出,他對那個叫婧兒的小姑娘深信不疑,在他的心裡那個女孩子是純潔善良的,爲了她,他甚至都不惜殺人,並且願意承擔因此帶來的風險。這一點不就是跟當初谷易遊放她進園子是一樣的嗎?儘管他知道事後一定會被段蔚予責罵,甚至是責罰,但他還是爲了幫那個女孩子,而壞了段蔚予的規矩。
那個叫婧兒的女孩子有一種足以讓人爲她赴湯蹈火的能力,這聽起來是有些可怕了……
谷易遊一聽這話,頓時低下頭去,很是羞愧,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想的,竟然絲毫沒有懷疑那個女孩子是別有目的。可是仔細想想,自己對那個女孩子真的一點邪念都沒有的,只是把她當做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來看待,覺得她很可憐,雖然此時他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怎麼會那麼沒腦子,竟然就輕易地相信了她,可是當時他的確是一點對她起疑心的念頭都沒有,內心彷彿篤定了她不會傷害別人一般,也真是奇怪得很。
“你繼續說吧,一個月前,你是怎麼認識那個小姑娘的。”
“當時,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剛說了兩句,這個焦浩空覺出些不對勁了,眉頭一皺,“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啊?”真是奇了怪了,她讓自己說,自己就要說啊?憑什麼?
“請這位公子你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你是刺殺皇室王妃未遂,被逮住,若是我現在把你交到刑部去,你知道會定什麼罪嗎?我現在是給你一個機會,至於讓你死還是讓你活,全看你說不說實話了,知道嗎?”
段蔚予亦是冷冷開口道:“或者,焦公子你更喜歡嚴刑逼供的方式,本王也可以滿足你。”
“只是想要知道你跟那個婧兒是怎麼認識的,這種事情應該是沒有必要隱瞞的吧?”
那焦浩空掃視了他們三人一眼,然後纔開口應道:“我跟她是在一家客棧裡認識的,當時她孤身一人住在客棧裡,因爲擔心會有人趁半夜的時候對她不軌,晚上都不敢睡覺,那樣一個小姑娘一個人獨自上路……”
“感慨的話就不用說了,然後呢?你們在客棧認識的,之後就分道揚鑣了?”
“當然不是,我見她孤零零一個女孩子怪可憐的,路上也不太平,我就要送她來京。”
許宓聞言輕蔑一笑,“什麼怪可憐的,什麼路上不太平,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看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唄,要換一個長得醜的試一試,我看你還願不願意一路護送人家來京城。”
對於許宓這話,溫悅汐是贊成的,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世上之人無論是誰,總是更喜歡好看一些的事物。
只是,“你直接把她送到了京城?”既然這個什麼派的少主子那麼喜歡那個小姑娘,怎麼會讓她在京城裡以乞討爲生?
“沒有。”那焦浩空搖了搖頭,“還沒到京城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溫悅汐皺眉問道。
“我原本是要護送她來京城投親的,那天晚上,我們在一家客棧落了腳,可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卻不見了。一開始我還以爲她只是出去了,可是我在那客棧等了整整一天,她都沒有再回來……”那個時候他才明白,她已經獨自一人離開了。
許宓嘲笑道:“我道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呢,原來人家是不告而別了,虧你還那麼黏着人家,說什麼純真善良,其實人家姑娘還不是厭煩了你,偷偷離開了,整個一自作多情。逼得人家姑娘半夜離開,你這個峒陽派的少主子可真是好樣的。”這可以算是自己握在手裡的一個把柄了吧?峒陽派少主子半路看上一個漂亮少女,心生愛慕,癡纏不休,纏得人家姑娘厭煩不已,只得趁着天黑偷偷逃走,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定會成爲江湖中流傳的又一段佳話。
“胡說八道!”那焦浩空怒瞪着許宓,“事實根本就不是你臆想的這樣,當時她只是不想拖累我,因爲知道我另外還有事要辦,跟她根本就不順路,所以她爲了不耽誤我的事情,所以才偷偷走掉的。”
許宓聞言頓時哈哈大笑,伸手指着那焦浩空道:“這樣敷衍的說辭你竟然也相信?你腦袋裡面裝的果然都是水,沒救了。天啊,那個女孩子究竟嫌棄你嫌棄到什麼樣的程度,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爲了擺脫你,竟然不惜一個人在黑夜之中上路,也真是足夠勇敢了。”
然而,溫悅汐卻是在焦浩空的這番話裡聽出了另外的線索,“所以你說的她不想拖累你才離開的,是她親口告訴你的是嗎?”
“是。”焦浩空應道。
“所以,你後來又見到她了?就在她跳河之後,你們又見面了?你們是怎麼樣重新遇見的?”
“我知道你們是想從我的口中問出婧兒的下落,我是不會透露給你們的,我既然技不如人讓你們給抓住了,那便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只是你們休想對婧兒怎麼樣。”
然而此時溫悅汐已經對焦浩空接下來的故事不感興趣了,她轉頭看向段蔚予,沉聲道:“現在看來,自落水之後,她還是一直躲在京城的。”焦浩空既然在京城,想必她也在這裡。
段蔚予看了焦浩空一眼,才皺眉道:“她比我們想象得要厲害,一直在京城裡躲着,我的手下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她的下落,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溫悅汐點頭,“在衆目睽睽之下,能從河水裡消失不見蹤影,這也並非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做到的。”說着,溫悅汐又是看了站在那裡的焦浩空一眼,“好不容易抓到一點跟她有關的線索,卻顯然是枚被她操控的棋子而已,他根本什麼內情都不知道。”
焦浩空被他們兩個的這番對話弄暈了,不由打斷道:“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到了現在你還聽不懂嗎?既然你知道那個婧兒當着衆人的面哭訴一番之後跳河自殺了,你爲什麼不動腦筋想一想,她是如何活着爬上來的呢?難道你都不去打聽打聽,當時在旁邊圍觀的有多少人嗎?她竟然可以在衆目睽睽之下,瞬間消失在水中不見人影,那些跳下去救她的人,沒有一個在水下看到她的身影,請問她是如何做到的?還有,你碰到她的時候,她既然還有錢住客棧,可是短短時間之內,她卻是在京城做了乞兒,這一點,你也沒有懷疑過嗎?”
“我……”焦浩空被問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片刻之後,才道:“她都說了,她家道中落,父母雙亡,她是來投奔親戚的。路上準備盤纏,到了京城之後盤纏用光了,做了乞兒也是說得通的啊……”
可是這話說起來,他自己都沒有底氣,因爲回想起來,當初自己在客棧遇到她的時候,她沒有一點縮手縮腳花錢的樣子,住的都是上等房,點的菜也都不便宜。但……這也可能是因爲她之前過慣了奢華的日子,一時還不喜歡節儉而已,她那樣的女孩子本來就應該是被人寵着長大的,她哪裡懂得什麼省吃儉用?
許宓聞言不由站起身來,拍着那焦浩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小夥子啊,你別總這樣自欺欺人行不行?我說你……”
“王爺、王妃,世子殿下來見……”
那侍女通稟的聲音剛落下,段映湛就已經走了進來,語帶笑意地道:“蔚王妃,我特意前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段映湛就已經停住了,他愣愣地站在那裡,目光看向許宓拍在焦浩空肩膀上的那隻手上,臉上那原本的笑意慢慢地就僵住了,站在那裡只沉眸看着也不說話。他知道自己這樣對讓在場的人都尷尬,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怎麼也保持不住……
而許宓在段映湛這樣目光的注視下,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心虛的感覺,她不由緩緩把自己的手從焦浩空的肩膀上移開了,無聲地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溫悅汐坐在那裡微微低着頭,隱隱可見嘴角的一絲笑意,而段蔚予似乎沒有注意到目前這詭異的氣氛一般,依舊是面無表情地坐着。
片刻之後,段映湛才重新邁動了腳步,走到那焦浩空的身邊,開口問道:“這位是……?”
溫悅汐輕咳了一聲,忍笑開口道:“認識一下吧,峒陽派的少主子,焦浩空,專程來拜訪的,據宓兒說,她小時候曾經在他們峒陽派的後山偷了個桃子。”
許宓聞言立刻反駁道:“我那不是偷,桃子長在樹上,本來不就是讓人摘的嗎?再說了,他們後山也沒個看門的,這意思不就是誰看到了誰就可以摘嗎?”
段映湛卻是暗暗打量了那焦浩空一眼,然後不鹹不淡地開口道:“原來這個也是許姑娘的舊識,你的青梅竹馬可真不少。”
焦浩空聞言納悶地看了看段映湛,又轉而看向許宓,“什麼青梅竹馬?我跟她和不是青梅竹馬。你就是那個慶王世子吧?跟許宓訂了親的,先說清楚,我跟許宓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溫悅汐嘴角的笑意越發忍不住,只得轉向段蔚予,開口問道:“王爺,您有沒有覺得突然哪裡冒出酸酸的味道啊?”
段蔚予聞言笑了笑,配合她道:“似乎,還真有那麼點兒。”
段映湛怎麼會不明白溫悅汐話裡的意思呢?頓時有些尷尬,也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自己誤會了。可這也怪許宓啊,既然人家都說了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還做什麼把胳膊親密地搭在人家的肩膀上啊?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啊?
溫悅汐這纔跟段映湛解釋道:“這位焦公子呢,不是來找宓兒的,而是來刺殺我的,不過刺殺未遂,就被帶到這裡來問話了。”
“刺殺?爲什麼要刺殺你?”除了宓兒之外,她什麼時候還跟江湖中人扯上關係了?
“還不是因爲之前那個跳河自殺的小姑娘……”溫悅汐簡單地跟段映湛說了一下這件事的來龍去秒。
段映湛聽過之後,用十分費解地眼神看着面前這個男人,開口道:“你明顯是被那個小姑娘給利用了啊,你該不會那麼傻真的相信能自己一個人憑空在衆人面前消失不見的女孩子真的是單純善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吧?”
“不管你們怎麼說,反正我是不會把她的下落告訴你們的,你們就別白費力氣了。”
段映湛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算了,病入膏肓沒救了,可以宣佈後事了。”
此時的溫悅汐卻是突然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那男子的身邊,嘴角笑容帶着某種狡黠,只見她擡起手來,指腹在那男子的手背上迅速劃過,那男人頓時詫異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