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內,你的手會開始紅腫潰爛,然後蔓延至全身。不過你放心,這種毒是不致命的,最多會讓你毀容,變得面目全非而已。”溫悅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始終都帶着如沐春風的笑容,說話的內容和她臉上的表情完全是南轅北轍。
焦浩空看着溫悅汐面上的笑容,還以爲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以致於聽錯了。
所以他不由得跟溫悅汐確認,“你剛剛說什麼?”
而溫悅汐則是笑着道:“別告訴我你除了腦子不好使之外,耳朵還有問題。”
焦浩空這才確認自己的確沒有聽錯,“你方纔在我的手上抹了毒藥?”
溫悅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語氣淡淡地道:“或許你還不知道,我師父是妙毒夫人。”身爲妙毒夫人的徒弟,身上不隨時帶着毒藥,怎麼對得起自己師父那響亮的名頭?
“怎麼樣?距離毒發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了,你告訴我那個婧兒姑娘的藏身之處,我把解藥給你。順便提醒你一下,這種毒藥所導致的傷口潰爛是很難癒合的,而且傷口會很猙獰。”
那焦浩空聽了之後,卻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你以爲用這樣的辦法就能讓我出賣婧兒了嗎?休想!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她在哪裡的。”
溫悅汐聞言卻是淡淡笑了,微微點頭道:“還算是有些骨氣,只可惜腦袋的問題太大了。”
一旁的段映湛卻是道:“跟他那麼多廢話呢,直接砍了他一隻手,看他說不說。”
聞言,溫悅汐吩咐一旁的侍女道:“去給世子殿下拿把刀過來。”
“爲什麼是我?現在着急找到那個小姑娘的人應該是你纔對吧?”
溫悅汐側頭看了一眼那焦浩空,這纔對段映湛打破:“你以爲他真的知道那個女孩子的下落啊?她又不傻,肯定早就離開了,還等着我們上門去抓她啊。”
段映湛一想也是,既然那個小姑娘教唆這個什麼少主子來刺殺悅汐,肯定早已做好了行蹤暴露的準備,肯定一早就跑了,哪裡還會傻傻地等着人上門去抓她?
“那你還對這個傻子下什麼毒藥啊?就算他說出那個小姑娘的藏身之地也沒用了,人家早就跑了。”
“我只是想要看看他能白癡到什麼程度。”
事實上,從一開始,溫悅汐就不對這個焦浩空抱什麼希望,他明顯只是被那個婧兒隨手拿來利用的一柄利劍罷了,好用歸好用,扔了也沒什麼可惜。就從那個小姑娘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從河裡徹底消失,到醉音樓在京城裡找遍了都沒有找到她的蹤跡這些事情來看,她怎會輕易讓這個峒陽派的白癡少主子知道她真正的藏身之處?
只見溫悅汐看着那焦浩空,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諷的笑意,“我敢跟你打賭,在你前腳動身來刺殺我的時候,那個叫婧兒的小姑娘就已經重新找了地方躲起來了。怎麼樣?你敢不敢跟我賭?若是你贏了,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放你們兩個都安然離開。若是我贏了,你便要站在城樓之上,向所有人大聲宣告你因受那小姑娘的誘惑和欺騙而行刺於我,並且在城樓之上自刎謝罪。怎麼樣?這對於你來說應該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吧?還是說,其實在你的心裡也覺得我方纔說的都是對的?”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騙我,等到我真的告訴你她的藏身之處了,你翻臉不認賬,我有什麼辦法?”雖然焦浩空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底氣十足,但是內心裡卻也因爲方纔他們幾人的對話,忍不住起了一些懷疑,婧兒……真的如同他們口中說的那樣,很不簡單嗎?
溫悅汐淡淡看了焦浩空一眼,然後舉起右手來,指天發誓道:“我溫悅汐在此發誓,若我違背方纔之約定,便叫我悽慘而死,死後入拔舌地獄,永墮畜生道。”
許宓和段映湛都是愣愣地看着溫悅汐,雖然知道她是肯定不會違背承諾的,但是聽到她發這樣毒的毒誓,心裡還是有些發毛。
“如何?這樣的毒誓我都發得出來,你還不敢跟我賭嗎?怕輸就直說,不必找這樣那樣的藉口。”
焦浩空起先聽到溫悅汐發這樣的毒誓的時候,是十分的驚訝,他沒有想到溫悅汐竟然會發這樣厲害的毒誓,人家都已經把這樣的毒誓發出來了,自己若是再不答應跟她賭,未免太慫了。
他在心中暗暗道:沒關係,反正最後輸的一定是她,既然她已經發了這樣的毒誓,那她就一定要按她說的,放自己和婧兒安然離開。
“好,賭就賭,希望到時候郡主別忘了自己的承諾,更別忘了你方纔發的毒誓。”
“放心,我斷不敢拿自己以後的生生世世開玩笑。未免你之後耍賴說我們作弊,你可以跟着一起過去,親眼看看你的婧兒姑娘是不是還在原地等你。”
許宓一聽立刻來了興致,連忙道:“我也要去。”
不等溫悅汐開口說話,一旁的段映湛搶先開了口,“你就算了吧,就你這花拳繡腿的功夫,別到時候打草驚蛇了。”
許宓頓時就不樂意了,“你說誰……”
溫悅汐此時卻是笑着拉住許宓的手道:“你別去了,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段蔚予起身看向始終候在一旁的谷易遊,開口吩咐道:“你帶着這位焦公子去吧,多安排幾個人,那個小姑娘並非等閒之人,謹慎一點。”
“是,屬下明白。”谷易遊現在抓住那個小姑娘的願望亦是很迫切,上次的事情簡直成了谷易遊的恥辱了,他在心裡已經暗暗發誓,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親手抓住那個叫婧兒的小姑娘,不然這道坎兒他是過不去了。
看着谷易遊扭着那焦浩空離開,許宓不由喃喃出聲道:“那個女孩子真的已經走了嗎?”
“你以爲呢?”溫悅汐轉身坐回椅子上,當然,如果能找到人更好,只可惜這種機會是微乎其微的。
許宓聞言看向溫悅汐,“你方纔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你要跟我說什麼?”
“之前我們在城外說的話不是還沒說完嗎?你說你要離開京城了,打算什麼時候走?”
段映湛聞言亦是看向許宓,“你要離開了?”
“是啊,我都已經在京城呆了這麼長時間了,要是再不回去,我爹肯定會讓我哥哥把我給逮回去的,與其這樣,我還不如識趣一點,自己回去算了。”
“那……退婚的事情……三個月之後你還回來嗎?”
溫悅汐幾乎要翻白眼了,段映湛你究竟會不會聊天啊?
許宓聞言頓了片刻,才道:“到時候我會再回來的,等我回去之後就會跟我父母商量這件事。”
溫悅汐實在聽不下去了,霍然站起身來,衝着段映湛和許宓兩個人無奈道:“我拜託你們兩個了,說話能不能真誠點兒?”說罷,她轉身走到段蔚予面前,拉了他就往外面走,留下段映湛和許宓兩個人單獨呆在一起。
“我敢跟你打賭,段映湛肯定是已經喜歡上宓兒了。”方纔他進來的時候看到宓兒的手搭在那焦公子的肩膀上,他當時的眼神……簡直殺氣盡顯啊,這已經足夠明顯了。
段蔚予笑着道:“這個賭局恐怕是開不成了,因爲我也這樣覺得。”
“這兩個人可真彆扭。”溫悅汐無奈地搖頭。
從花廳裡出來之後,段蔚予和溫悅汐便是一起去了書房,亦是不知段映湛和許宓二人在花廳裡都說了什麼。
而沒多久之後,谷易遊便帶着那焦浩空回來了,只看那焦浩空臉上的神情,結局已經不難猜想了。
“怎麼樣?認輸嗎?”溫悅汐看着面前站着的神情萎頓的焦浩空,聲音冷然地問道。
片刻之後,焦浩空才擡起頭看着溫悅汐,“願賭服輸,我現在就去城樓,自刎謝罪。”說着,他竟真的要轉身而去,谷易游下意識地擋住他的去路。
而就在谷易遊擋着他的瞬間,溫悅汐亦是出聲道:“先別忙。”
焦浩空聞言轉身看向站在那裡的溫悅汐,只聽得溫悅汐繼續道:“既然你都要死了,那在死之前,把你跟那個婧兒的時候說清楚吧,她悄悄離開之後,你們又是如何重聚的?她又是如何教唆你來殺我的?”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地步了,焦浩空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其實在回來的路上,他自己在心裡已經爲那個他自以爲純真善良的女孩子找了無數個藉口。然而最終還是麻痹不了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自己昭示那個姑娘並不像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般無辜可憐。
“當初她悄悄離開之後,我一直不放心,知道她的目的地是京城,我便也是徑直來到了京城。我剛到京城就聽說了有個小姑娘被昇平郡主辱罵以至於跳河自殺的事情,但是我當時並沒有往她的身上想,直到那天傍晚的時候,我在街上偶然間看到了她……”
聽到這裡,溫悅汐不由打斷焦浩空的話,“你當時看到她的時候,她是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子?”焦浩空有些不太理解溫悅汐的話。
“穿着打扮、臉上的神情等等這些,跟你之前見到她的時候是一樣的嗎?”
焦浩空想了想,“穿着打扮……跟我第一次在那間客棧裡見到她的時候是差不多的,至於臉上的神情……比起之前多添了幾分憂愁。”
“也就是說,你當時見到她的時候,她身上穿的衣服並不差是嗎?”
“嗯,不算差。”
溫悅汐點了點頭,“你繼續往下說吧。”
“見到她之後,我就聽她說起了跳河自殺的那件事,她跟我說,當時她來到京城之後,發現要投靠的那個親戚早就搬離京城了,而她身上已經沒了銀子,只好另謀生路。當時正好路過平晏侯府,看到昇平郡主從馬車上下來,就鼓足了勇氣上前問問昇平郡主能不能留她在平晏侯府裡做活兒。可是沒有想到,昇平郡主不僅沒有把她留下來,還好一頓羞辱,當時她只覺得自己孤獨一人無依無靠,又被人那樣侮辱,覺得不如索性死了,一條百了,就想着去跳河自殺,只是後來幸運被一個好心人給救了上來。”
話說到這裡,那焦浩空便是止住了,再沒有往下說。
溫悅汐淡淡道:“所以你聽了之後,覺得你應該展現你的英雄氣概,爲她報仇,殺了我是不是?”
“也許在你看來很蠢,但是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
“何止在我看來很蠢,難道你現在都不覺得自己蠢嗎?你的腦子長在脖子上是純裝飾啊?整個故事之中有那麼多破綻,你竟然絲毫都沒有懷疑,一個山窮水盡的落魄小姐,在跳河自殺差點死掉之後,竟然還能穿着不錯的衣服,有在街上閒逛的閒情逸致。”
焦浩空被溫悅汐說得啞口無言,雖然現在這般回想起來,的確是有很多破綻,可是當時自己就真的沒有想那麼多。當時就覺得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怎麼可能騙人呢?她說的話一定都是真的。此刻再回想當時的心情,自己也覺得太白癡了,如今被人這般奚落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溫悅汐轉身回座,輕啜了一口茶水,繼續道:“我還可以告訴你,在她去平晏侯府找我之前,她是以一個乞兒的身份暈倒在蔚王府的門口的,她本來是想留在蔚王府的,但是因爲蔚王府不收留來歷不明的人,所以她並沒有如願以償。被蔚王拒絕之後,她纔去平晏侯府門口刻意等的我,而我當時並沒有對她有任何的辱罵之言,我只是勸告她不必執意要留在蔚王府,我可以送她進慶王府,同樣是王府,我想她應該會願意的,誰知道她當時竟然就那麼哭着跑開了,我也是被她弄得一頭霧水。什麼辱罵之言,若非我後來聽到了外面的傳言,我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在平晏侯府的門口,不止有我一個人,我的侍女,還是平晏侯府門口的侍衛都聽到了我們兩個的對話,只可惜他們是平晏侯府的人,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話,只以爲是我指使他們爲我自己辯解罷了。”
“那……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焦浩空現在只想再見婧兒一面,好問問她爲什麼要這樣欺騙自己?爲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溫悅汐搖頭,“這個問題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
焦浩空不由詫異,“她既然這樣針對你,那肯定是跟你有仇啊,若是她跟你沒有淵源,她怎麼會平白無故做這些事情?”
溫悅汐苦笑,“我怎麼知道?如果我知道她是誰的話,我至於這麼大費周章地問你嗎?”溫悅汐一邊說着,一邊看向焦浩空垂在身側的手,“比起這個,我覺得你還是關心一下的手吧,按時間來算,已經差不多到了毒發的時候了。”
焦浩空下意識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這才問溫悅汐道:“你打算把我怎麼樣?”
“你可是這件案子的證人,當然,也是幫兇,在真正的兇手歸案之前,你先就這麼呆着吧。等到抓到了那個婧兒,你們兩個的賬,我再一起跟你們算。”
溫悅汐含笑看了困難焦浩空的手背,先略施小懲,等到抓到了那個婧兒以後再說。
吩咐谷易遊把這個焦浩空先看管起來,溫悅汐離開蔚王府,送許宓先回平晏侯府去。
在回去的路上,溫悅汐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麼商量的?段映湛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