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在那裡的郭紅羽,溫悅汐不由心生懷疑,自己跟郭紅羽雖說總共也沒見過幾面,但是她們兩個對彼此的印象顯然都不怎麼好,而且此次郭紅羽出現的時機還那麼恰好,讓她不得不懷疑。
此時溫悅汐和郭紅羽兩人對視着,雖然她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但是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卻是讓在場的人都噤聲沉默着。
最終仍是許莊主這個做主人的開了口,迴應的卻是方纔那年輕男子的問話,“實在是慚愧,我飛雲山莊管教不嚴,莊內的一個婢女偷拿了蔚王妃的東西之後不知所蹤,現在正在捉拿她。”
年輕男子聞言之後,這才走到溫悅汐和段蔚予的面前拱手道:“蔚王殿下,蔚王妃,我們又見面了。”
旁邊站着的衆人聞言都是有些驚訝,只聽得許莊主開口問道:“怎麼?焦公子之前跟蔚王殿下和蔚王妃認識嗎?”記得之前宓兒和那慶王世子定親的時候,這峒陽派的少主子並未到場啊。
“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吧。”
焦浩空言罷,原本站在他身邊的那個長者也是走上前來,對溫悅汐和段蔚予拱手行了禮,“之前小兒做下的錯事……在下向蔚王殿下和蔚王妃賠禮了。”
不用猜,一看他們二人的長相就知道,此二人必定是父子關係,溫悅汐聞言,應聲道:“前輩言重了,我們之間的恩怨早已瞭解,如今已是互不相欠,前輩不必如此。”
而焦掌門心中卻知道自己並沒有言重,至今想起這件事,焦掌門仍舊是一身的冷汗,自己的兒子竟然去刺殺過蔚王妃!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江湖雖然在某種程度上遊離於朝廷之外,但是這並不代表可以不用受朝廷律法的約束。
這樣大的事情最終得以圓滿結束,不能不說蔚王殿下和蔚王妃是寬宏大量。而提起這件事,焦掌門除了心有餘悸之外,最多的還是納悶,自己這兒子從小到大都沒有怎麼讓自己操過心,認真練武,也沒見怎麼好女色,怎麼偏偏就被那樣一個女子給蠱惑了。
幸好,最終沒鬧出什麼大事,不然的話,自己就這一個兒子,他若是出了事……
只是旁人聽了他們的話卻倍感困惑,聽焦掌門這話,焦公子之前似乎得罪過蔚王殿下和蔚王妃,卻不知究竟是因爲什麼事情。
正在衆人這般納悶的時候,溫悅汐卻是看向站在他們父子身後的郭紅羽,“郭姑娘,我們也是許久沒見了,對吧?不知郭姑娘是什麼時候到的?”
郭紅羽面對這溫悅汐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想把場面搞得太難看,也便是開口應了溫悅汐的話,“剛到不久。”
“是嗎?”溫悅汐卻是審視着站在那裡的郭紅羽,心中疑慮難消,對於她的說法,等會兒自己還得再仔細確認一下。
而站在溫悅汐身邊的段蔚予此時卻是注意到,郭紅羽身旁站着的男人正是緊緊盯着溫悅汐看,只是眼神有些恍惚,似乎並不是真的在看溫悅汐,而是透過她去看旁的人。
至於這個旁的人是誰,段蔚予想自己大概是已經猜着了。因爲盯着悅汐看的這個男人正是當初曾經跟悅汐母親定過親的明陽派的少主子,只是如今他已經是明陽派的掌門,而且也娶了別的女子,生下了一雙兒女。只是看他這樣子,心裡怕還是沒有徹底放下以前的事情,纔會用這般眼神看着悅汐。
當年之事,段蔚予依稀也知道一些,這位郭掌門對悅汐的母親也算是用情至深,當初他們二人解除婚約之後,這位郭掌門還大病了一場,可見情傷之深。只是,男女之情向來是不能用這些來衡量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能遇上一生摯愛,並且也得她深愛,實在是太難得。
想到這裡,段蔚予不由輕輕握住溫悅汐的手,柔聲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鎮魂石關乎着悅汐的性命,就算是把這飛雲山莊掘地三尺,自己也要把鎮魂石給找出來。
許宓也是趕緊道:“對,悅汐,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就行。”沒了鎮魂石,悅汐的身體能行嗎?
溫悅汐原本想說自己沒事的,但是話到嘴邊,一個念頭卻是在心中閃過,這才點了點頭,對許宓道:“宓兒,你送我回房吧,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噢,好。”許宓一邊答應着,一邊在心中暗自嘀咕,既然悅汐把自己給叫走,那肯定就是不能當着旁人的面說的話,卻不知會是什麼。
除了許宓之外,段蔚予和段映湛也是一起送了溫悅汐回房間,直到進了房門,許宓纔看着溫悅汐問道:“悅汐,你要跟我說什麼?”
“宓兒,你等會兒幫我打聽一下,郭紅羽究竟是什麼時候到的,有沒有去過後山的溫泉,要悄悄的,不要被其他人知道了,免得打草驚蛇。”
“你懷疑這件事是郭紅羽做的?”許宓有些驚訝,雖然郭紅羽跟悅汐有些敵視,但是郭紅羽並不知道鎮魂石的事情,她也沒有必須要冒着風險去偷一個瓔珞吧?
許宓的想法,溫悅汐當然也是想過,但是她心裡就是放不下這個懷疑,“你就當我是特別針對她吧,反正你幫我查問一下,看她有沒有機會拿走我的瓔珞就是了。”這裡畢竟是飛雲山莊,由宓兒來查問這山莊裡的下人比較合適一些。
“好吧,我知道了。”事實上,許宓猜測着這件事應該不是郭紅羽做的,悅汐大概是草木皆兵了。
許宓又是擡眼看了一眼段蔚予和段映湛,然後纔對溫悅汐道:“那我就先去問問看了。”
“嗯。”溫悅汐朝她微微點頭。
眼看着許宓已經轉身要走出房間,段映湛連忙跟上去,道:“我跟你一起吧。”
許宓和段映湛都走了出去,溫悅汐這才伸手輕輕拽了一下段蔚予的衣袖道:“不用緊張,一定能找回來的。”
段蔚予聞言輕笑了一下,“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吧。”
因爲我看得出來你要比我緊張得多,只是這話,溫悅汐卻是放在了心裡,並沒有說出口,她只是微微仰着頭,含笑看向段蔚予,“我當然相信你肯定能把它找回來。”
只是這件事卻是有着矛盾之處,那萍兒平時裡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下人,所有跟她熟識的人都說她不可能偷拿主子的東西。有關於那個婢女偷走自己瓔珞的事情,溫悅汐也有些想不通,因爲那瓔珞真的不怎麼值錢,那個婢女實在是犯不着對因爲那個瓔珞冒險。
正因爲如此,溫悅汐纔會懷疑郭紅羽,但這種懷疑也只是微小的,因爲郭紅羽就算不喜歡自己,應該也不不至於會幼稚到偷走自己的瓔珞作爲報復吧?除非她知道鎮魂石的秘密,但是這種可能也是極微小的。
段蔚予把溫悅汐安頓在牀上之後,便是出了房間去找許莊主,無論如何,肯定是要先找到那個失蹤的婢女要緊。
溫悅汐坐在牀上,心思卻沒有一刻停下來,如果這次的事情,只是那婢女貪財也就好的,萬一是真的有人知道了鎮魂石的效用所以才起了覬覦之心,那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沒過多久,許宓便是回來了。
“怎麼樣?問到什麼了嗎?”溫悅汐見她進來,起身就要下牀,卻是被許宓連忙阻止,“別動,躺好。”
溫悅汐則是衝着許宓搖了搖頭,“放心,我沒事兒,不用在牀上這麼躺着的。就算真的有事兒,那也得數天之後了。”
聽到溫悅汐這樣說,許宓趕緊道:“你放心,我一定讓我爹儘快幫你把那瓔珞給找出來。”
“先不說這個了,你問出什麼結果了嗎?那個郭紅羽有沒有去後山的溫泉?”
“都問清楚了,在時間上來說,郭紅羽倒是有這個可能,她是在我帶着你們逛園子的時候到的,可是我去問過了,郭紅羽進到山莊之後,就被安排到廂房之中休息了,這期間一直沒有離開過,被派去伺候她的婢女可以作證。她連房門都沒出過,更不可能去後山了。”
“那看來,真的是我多心了。”
“雖然我也覺得那個婢女不應該是貪圖錢財而拿走了你瓔珞的人,但是如果她真的是無辜的,那何至於到現在還不現身呢?也許我們想得太複雜了,她可能是恰好缺錢,而又正好碰上了這個機會。”
溫悅汐微微點頭,“也許吧。”目前也只有先找到那個婢女再說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順利,就算把整個飛雲山莊給把守得嚴嚴實實的,進出之人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查,可還是沒有能找到那個婢女,眼看着天都要黑了,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別說是段蔚予,就連許莊主都急了,因爲段蔚予已經透露出想讓官府介入這件事的意思了。
而許莊主自然是不情願讓官府介入的,一來,他們跟官府向來是能少來往就少來往,江湖的事情自有江湖的解決辦法。二來,眼看着自己大兒子的大婚之日就要到了,如此喜慶的時候,卻是鬧出婢女偷東西這樣的事情,他們飛雲山莊本來就夠在武林同道面前丟臉的了,若是再讓官府插手,那以後飛雲山莊乾脆退出江湖算了。
好在有許宓從旁勸說,段蔚予最終還是同意暫時不讓官府介入,但是這只是暫時的妥協,如果事情還沒有進展,就算是許宓的面子也不好用了。
眼看着天都已經黑了,許莊主的臉色也越發陰沉起來,他何嘗不想早點抓住那個叫萍兒的婢女,在山莊之內發生婢女偷竊客人物品的事情,丟臉的可是他,可是今天白日裡,自己已經吩咐山莊上上下下的人把整個山莊都仔仔細細搜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於那個叫萍兒的婢女的蹤跡,這個婢女好似突然之間就人間蒸發了一般,一點點線索都找不到。
許夫人見着自己的丈夫這般焦頭爛額,不由拉了自己的女兒到一旁,低聲開口道:“看你爹急成這個樣子,你不是跟蔚王妃的關係好嗎?你去跟蔚王妃說說,這瓔珞的事情就別追究了,對外就說已經找到了,回頭我們賠給蔚王妃一個更好的瓔珞就是了。”
蔚王妃身上戴的那個瓔珞,自己也見過的,做工雖然精細,但是上面除了一顆紫色的寶石之外,並無旁的什麼,倒是不值什麼銀子。爲着一個不值錢的瓔珞,這般大動干戈,這個蔚王妃也真的是有些太矯情了。
“哎呀,娘,這根本不是值錢不值錢的問題,那個瓔珞對蔚王妃很重要,非常重要,必須得找到。”
“有什麼重要的?也根本不值什麼銀子,看那樣式也很新,並非是祖傳的,能有多重要?”許夫人有些生氣了,爲着一個瓔珞把整個飛雲山莊折騰得人仰馬翻,自己的女兒還在向着外人說話,真是不知道那個瓔珞究竟有多重要。
許宓多想跟自己的母親說實話,告訴她,這個瓔珞可是關係着悅汐的性命,但是這實話卻是不能說出口的,這話是個秘密,對誰都不能說。
“反正,東西總歸是在我們山莊裡丟的,而且偷走東西的很有可能是我們山莊裡的婢女,我們當然得幫人家招回來。更何況,這件事我也是有責任的,如果我不拉着悅汐去泡溫泉的話,她的瓔珞就不會丟了。”
許夫人終究是嘆了一口氣,“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只是現下該怎麼辦?眼看着這客人們都要到齊了,你大哥的大婚之日也快要到了,現在山莊裡的所有人都擱下你大哥的婚禮,去幫蔚王妃找什麼瓔珞,我真是想不通。”
以前自己還認爲昇平郡主並不是像傳聞中那樣囂張跋扈,當初自己女兒和慶王世子定親的時候,定親禮都是這昇平郡主幫着操辦的,自己心裡自然是很感謝她。
可是現在她卻怎麼都不理解,不過是丟了一個瓔珞罷了,能重要到哪裡去?可是影響的卻是自己兒子的婚禮,還有他們整個飛雲山莊的顏面啊,真不知道這個蔚王妃心裡是怎麼想的。
夜已深了,折騰了一整天的飛雲山莊的下人也都各自去休息了,他們心裡很清楚,今日沒找到,明天還要繼續,所以要抓緊時間睡個好覺。
但是今夜的溫悅汐和段蔚予卻註定是睡不着了,溫悅汐躺在段蔚予的懷中,耳朵貼着他的胸膛,細細聽着他的呼吸,知道他還沒有睡。
在猶豫了許久之後,溫悅汐終於輕輕扯着段蔚予的衣袖,輕聲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麼不謹慎,讓瓔珞離開我的視線。”
的確是自己大意了,明知道那鎮魂石對自己有多重要,卻沒有足夠的謹慎上心,反正這樣的事情,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段蔚予卻好似沒有聽見溫悅汐的話一般,只是閉着眼睛,一聲不吭,溫悅汐又是扯了一下段蔚予的衣袖,“你生氣了嗎?”
依舊是沉默。
“我知道錯了。”
溫悅汐知道段蔚予是有些生氣的,不然方纔吃飯的時候,就不會不理會自己了,她也知道自己做得的確是不對,現在只要討好地道歉了。
片刻之後,段蔚予終於睜開眼睛,輕輕捏了一下溫悅汐的臉,“真應該讓你知道一下我現在的心情,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再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