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儒他很不容易!想起蘇玉樓曾說過的話,沈凌酒心口抽痛!
原來這不容易。指的並不是活在宮中不易。而是……一直所承受的那些傷害。
一直以爲,他對她若即若離,是太過驕傲。現在方知,他想像個正常人一般喜愛一個女子,竟然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殿下說,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兒,就是遇見了你。以前他不知道愛是什麼,被愛又是什麼滋味。後來才知道,原來愛和被愛都很幸福,哪怕這個幸福像煙花一般短暫,卻足以照亮他空寂又腐爛的生命,哪怕爲此折損幾年的壽命,他也不想行屍走肉的多活幾年,只是太過自私,對你不起。王爺還說,如果……如果他還有命,還可以長長久久,他希望餘生都可以睜眼便看到你。當初逼着你離開,也是怕你承受不住他離世的打擊,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兒來。”
“所以,你們都放棄抵抗了?”
“是的,我們誓死與昭王府共存亡!”
“蕭摯!”她開口,聲音一片沙啞。
“屬下在!”
“接下來要怎麼應對,想好了嗎?”
“屬下聽王妃的。”這一句話,蕭摯說的沒一點兒猶豫。
沈凌酒聽了,打開書房的門,“你去休息吧,我想靜一靜。”
“是。”
沈凌酒剛走到蓬萊閣的杏花林裡,藍安行便走了過來,蕭摯出手攔住他,“出了什麼事兒?”
“二皇子帶着大批侍衛過來了。”
蕭摯聽言,眼眸緊縮,“先讓王妃靜一靜吧,我怕她受不住。”
藍安行靜默,目光落在那一抹飄忽孤寂的身影上,閉口不言。
杏花林還是原來的樣子,風揚過,落下一片香甜的花雨。
站了一會兒後,她面上感覺到了微微溼意,原以爲是自己流了眼淚,卻原來是天上飄起了雨。秋夜細雨,細細柔柔看不見蹤影,她閉上眼,腦中思緒紛亂。
若早知是這樣的結局,她還會不會選擇義無反顧的愛上他?
答案是肯定的吧。
她露出淺笑,雨水沾溼了睫毛,身上衣漸漸地溼潤,直到涼意緩緩透進肌膚。她才提步欲走,仰頭的瞬間一把油紙傘自身後遮了過來,她鼻尖微微泛酸,如果回首看到的是他多好?但她知道這不可能。
衣袂輕輕相擦而過,藍安行自她身後走來,輕聲道:“下雨了,小心着涼。”
沈凌酒偏轉頭望向他,漆黑的眸子深沉蒼涼如夜色,“你有沒有後悔來到昭王府?”
“沒有。”他回答的堅定,目光也很堅定。
片刻的沉寂後,藍安行道:“我粗略算了一下,你手下擁有的人力,卻不知在昭王府門口與禁軍對峙的那些人是從何來的。”
沈凌酒習慣性的攀下一支花枝,說道:“一些是郡王府,郡王妃薛瀅雪的,一些是傅府傅湘琴的,還有容華的,嗯,沈煜書的,文璽的,我也分不清楚。”
藍安行聽了陷入了沉默,看她那從容自在、遊刃有餘的樣子,顯然不知已思謀過多久,耗費了多少心血腦力。
“安行,你絕對想不到還有誰在暗中支持我!”
“你直說吧,連容殿下都聽你使喚,還有別人我也不奇怪了。”
沈凌酒笑了笑,微露疲色,“是緋瓔公主。”
“什麼?”藍安行以爲自己聽錯了。
“緋瓔公主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啊。”她說着將花枝遞給藍安行,“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過來,她來昭王府的真正意圖。”
“她又做了什麼?”藍安行眉睫不由自主地輕跳了一下,“我只知道,王爺曾找她談了很久,兩人達成了某種協議。”
“嗯,現在我大概知道他們達成的協議是什麼了。”
“是什麼?”
“緋瓔公主來這裡是想獲得昭王的支持,和他結盟。她身上的蠱毒是她自己種下的,可憐赫連墨還以爲緋瓔糟了誰的毒手,遇到了和昭王一樣的境況,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爲的便是讓她兩個皇兄對她放下戒心……”
藍安行兩隻眼睛微微低垂,看着青灰的地面,聲音比此刻從亭外呼嘯而過的朔風更冷,“我明白了,她想要的不是昭王,而是赫連國的王位!”
“不錯,赫連國有女人爲君的先例,緋瓔公主爲了除掉她的兩個兄長,採用了這個自保又安全的方式。”
藍安行抿脣,“她確實做到了,赫連朔和赫連晟都死在了趕來京都的路上,應該是皇上和太后下的手。赫連墨這纔不得已,匆匆啓程返回赫連國辦理喪事,否則回去屍體都發臭了。”
“是啊,一石三鳥。”
“一石三鳥,也是王爺下的棋。”藍安行暗暗心驚,“不管是緋瓔公主作爲將來的國主,還是赫連朔,赫連國都是站在昭王這一邊的,第二,將你逼走,是爲了確保你的安全,第三,赫連墨要回國辦喪,自然便從大燕戰亂的危機中,抽身而出,算是解決了一方內亂。”
沈凌酒臉色清淡如雪,眼眸微微溼潤,“是啊,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如此心智了,能將所有事情都算計在他掌控之內。”
藍安行陪着她,靜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二皇子來了,要見嗎?”
“讓他過來。”
“是。”
半柱香後,杏花林的涼亭邊上,慢慢現出一條修長的身影。
司行幽生得瓊枝玉樹,不同於京中的其他皇子,他的容貌雖遜色於司行儒,但不管何時見到他,他身上總是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
可惜二皇子天生眼疾,生來便是睜眼瞎,不然京都不知多少女子要拜倒在他絕世風姿之下。
沈凌酒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他,目光寡淡而憐惜。
“坐吧。”
“謝皇嬸。”
“來做什麼?”沈凌酒開門見山的問,給他倒了杯茶。
“父皇讓我來看看三皇叔,順便……問問皇嬸扣押謝涵將軍的意圖。”
“你倒是誠實。”沈凌酒挑眉,“意圖,本王妃能有什麼意圖,我又對大燕的江山又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