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燦咳嗽一聲:“沈公子你不覺得陛下的表情有些奇怪嗎,好像在想些什麼不好的東西。”
沈涼看過去,司行谷連忙擦掉嘴邊的口水。
高燦挑眉一笑,琢磨着措辭,“聽說……沈統領計劃明年開春的時候,讓範將軍將你帶到軍營去歷練幾年。”
沈涼一怔,隨即低頭瞧着茶杯裡的綠葉子,淡淡道:“宦海沉浮,不是沙場便是官場,再尋常不過。”
司行谷不僅沒聽出沈涼悲痛沉悶,依依不捨的語氣,還眨着眼睛,雙目輝輝地望着沈涼,說道:“明年你且安心的去,念在同窗多年的交情上,我和小燦燦都會毫無節制的懷念你。”
“懷念?”沈涼從不捨的情緒中甦醒過來,涼涼的看着他。
這時,高燦閉上眼,手指敲擊在桌上,閒閒道:“雖然沈公子你去邊疆保家衛國,犧牲頗大,但陛下或許大概並沒有因可能也許有的良知而產生某種叫不捨的情緒吧。”
司行谷正埋頭喝水,聞言,嘴角抽了抽,顧左右而言他,“啊哈哈哈……這碧螺春果然是名茶啊名茶,好喝得很!”
高燦瞧着她,欲言又止。
沈涼:“……”
高燦瞧了瞧她手裡的茶杯,“這個,似乎,大概,是西湖龍井吧?”
司行谷低頭看着水杯裡泡着的葉片,茶扁平光滑挺直,色澤嫩綠光潤,香氣鮮嫩清高,滋味鮮爽甘醇,葉底細嫩呈朵。看特徵還真是西湖龍井,而且還是清明節前採製的龍井,這種龍井,美稱女兒紅。
高燦莞爾,念道:“院外風荷西子笑,明前龍井女兒紅。”
“想不到小燦燦對茶也頗有研究啊,啊哈哈……哈。”司行谷乾笑了幾聲。
這時沈涼起身道:“快入夜了,我送陛下回宮吧。”
“哈哈哈,那就有勞沈公子了。”司行谷揉了揉膝蓋,起身走了兩步後,又停下道:“今晚難得大家興致這麼好,不如,我們去喝酒吧?”
“這麼晚了……”沈涼遲疑着,又有些動搖。
司行谷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往後我們幾人可是沒有這樣的機會聚在一起了,你要想清楚。”
沈涼已經動搖了,可他還是看向了高燦。
“子時之前,奴會送陛下回宮的。”
“喝什麼酒?”沈涼顯然對司行谷的提議抱有懷疑。
“自然是全京都最好的酒!”高燦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在司行谷連拖帶拽下,幾人出了香雪坊,踏上了去往傾月坊的街頭。
在傾月坊招牌下停下時,沈涼定在了原地,神態有些糾結。
高燦但笑不語。
司行谷忙解釋道:“再過幾年,你我都要行冠禮了,來這就當提前預習了,你放心,我們只喝酒,不留宿!”
“可……”沈涼還在糾結。
“人不輕狂枉少年,喝酒當喝傾月坊。”司行谷隨口謅了一句,推着沈涼進了大門。
“姑娘們,來貴客了!”老鴇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高燦,沈涼身上佩戴的價值不菲的玉佩,加之兩人玉樹臨風,氣質出衆,面如冠玉,溫文有禮,一看就是關在深府大宅,極少出來廝混的世家子弟,老鴇興奮的搖了搖扇子,伸手擰了一個姑娘的耳朵,罵道,“沒眼見的東西,你個死蹄子,不知輕重,看不到貴客來了嗎,還不趕緊去給老孃好生伺候!”
三人方邁入大門,花紅柳綠鶯鶯燕燕瞬間便將幾人圍了個舉步維艱。
“誒,幾位公子可面生的很吶!”
“公子來這邊嘛。”
“公子看我,看我呀!”
“公子我們去樓上雅間好不好?”
拉拉扯扯中,司行谷被拽到了一個溫香軟玉的懷抱中,她看着姑娘胸前的風光,有種幸福的眩暈感。
很快幾人便被拽到了二樓的雅間,高燦被拉到椅子上坐了,左擁右抱,愜意的眯上了眼。
沈涼臉色泛紅站在原地一步也撼不動。
司行谷則被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席間,幾個姑娘對他上下其手,又是捶肩又是捏腿的,很快沈涼也被推了過來,老鴇緊隨其後,開始張羅讓人上鮮美的酒菜。
這時珠簾輕起,一個婢女過來在老鴇耳旁道:“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司行谷被人喂着葡萄,一片耳鳴中,她朝衆女目光聚集處望去,只見珠簾後,一個白衣女子站在門口,她面上帶着輕紗,僅僅一個朦朧的身影,便能瞧出她的絕代風華。
司行谷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此女眸若秋水,眉如遠岱,膚賽桃花,脣似點絳。
她嘖嘖稱歎,這傾月坊果然是好地方,昭王旗下果然名不虛傳。
再看,高燦也是瞧得一臉心神盪漾的樣子。
一陣窒息般的香味中,她勉力回神,問道:“這個女人是誰?”
“瞧小公子你看得目不轉睛的,妾身難道不好看嗎?”依在司行谷身上的美人嗔怪地在她大腿上捏了一下,讓司行谷抖了一下。
“這是花魁?”高燦修長的手指挑着他懷裡姑娘的下頜,眼睛卻黏在珠簾外的倩影身上。
“她啊?據說是鄰縣某商鋪老闆的庶出,只因家道中落,父親欠了鉅債,纔不得已將女兒賣了,也就這幾日選出的花魁,這施姑娘一來傾月樓啊,所有的姐妹都不與她爭了。”姑娘順手從桌邊拿了酒,嬌媚地往高燦脣邊灌,硬是把他垂涎花魁的給擋了個嚴實。
“怎麼不爭了?”
高燦曖昧的笑,摟了姑娘的小蠻腰。
司行谷見樣學樣,眼看高燦的手要移到姑娘的胸上,她屏住呼吸,看着自己摸在美人大腿上卻不敢移動分毫的手,瞬間覺得自己很慫,可她看到沈涼這個唯一是真正男人的男人至始至終都面癱着一張臉,視懷裡的美人如巨石時,她又覺得自己這個假男人還有有幾分樣子的。
這世道,越是假的,越是心虛,越要是裝神弄鬼,反倒是真的,真金不怕火煉,可以風雨不動安如山。
“這施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渾身上下白皙如玉,沒有一處地方不美的,叫誰看了都心服口服,誰能同她相較這花魁的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