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皇子軒轅伏兮, 見了面你還要稱呼一聲二哥。”軒轅伏蘇放下茶杯,替郝鶥拉好裙襬,繼續道, “如無必要, 不要和他接觸。”
嗯?他在跟自己說話?
郝鶥愣了愣, 猜想以後打交道不多, 便沒太放在心上, 應了一聲,大大方方打量起出席筵席的人。
上座還空着三個座位,不出意外, 應該是兩位貴妃和皇帝的位置。
軒轅伏蘇排老三,皇帝的子嗣中屬他最得寵, 座位安排在下位右邊第一個, 連二皇子都只能坐在更次一等的左邊。
越往下看, 公主和皇子的年紀看起來越小,待遇也略遜色, 三三兩兩擠在一座,分列在兩邊,隨後纔是朝中的重臣。於衆人中,郝鶥一眼注意到坐在他們斜對面的雲將軍,再三確認, 仍然不見雲天枸。
奇怪, 陸大人應只該是五六品的官, 都能出席這麼重大的場合嗎?陸二小姐也不在座位上, 是她看漏了嗎?
郝鶥看得正出神, 突然一塊餅送到嘴邊,她下意識縮回腦袋, 反應了兩秒之後張嘴咬了口軒轅伏蘇手上的梅乾餅。
軒轅伏蘇眯眼笑道:“不要東張西望,失了儀態。”
“知道了。”郝鶥接手梅乾餅,用衣袖和咀嚼的動作微微擋住自己的口型,扭頭問道,“你剛纔說爲什麼不要接觸軒轅伏兮,他很危險嗎?”
軒轅伏蘇喝口茶,不動聲色地將那一盒梅乾餅推至郝鶥面前,這才答話:“危險算不上,不過是小心小人得志。”
郝鶥點點頭,順手拿起第二塊酸甜的梅乾餅塞入口中,含含糊糊地說:“哦,看來王爺跟他關係不怎麼好啊。”
軒轅伏蘇淡淡地回了一句:“本王不否認。”
沉默片刻後,賓客皆入席,今日的主角也陸續登場。
郝鶥擦乾淨手,規規矩矩地坐好,靜待一睹皇帝和貴妃的真容。
貴爲九五至尊的皇帝,身材挺拔,氣宇軒昂,五十歲上下的年紀,臉上還殘留着年輕時的朗逸風姿,和善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更有親和力。
甘貴妃穿着琥珀色的錦衣玉袍,端莊得體,早年征戰沙場,快意恩仇的膽識和英氣使她看起來不拘一格,氣勢逼人。而另一個面生的貴人就是良妃娘娘,茜色的束腰羅裙,層層疊疊修飾着她婀娜的身姿,歲月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秀麗的氣質宛如清水芙蓉。
郝鶥暗自咋舌:身旁有一剛一柔的絕色美人攜手相伴,外加後宮佳麗三千,怪不得天下有那麼多人想當皇帝啊。這麼高顏值的父母,難怪生出來的小孩長得都不差……
下意識瞄了一眼軒轅伏蘇逆天的顏值,郝鶥心有不甘的隨着衆人行禮,俯首稱臣。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數百人的聲音震耳欲聾,氣勢恢宏,和善的皇帝陛下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宣佈着對衆人的恩典。
“平身。”
頭髮花白的樑公公拂塵一掃,用尖細的聲音喊道:“落座——”
接着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聲,衆人坐回位置上,皇帝和良妃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正式開始今日的宴會。
高居上位的皇帝喜笑顏開,緩緩道:“今日是愛妃四十壽辰,良妃跟朕提議今年低調些,一來二月春意濃,正是賞花好時節,二來自前年邊關戰事起,愛妃和雲將軍許久不曾相聚過,故安排了今日的筵席。故人相見就不要拘謹了,難得相聚,大家都高興些的好。”
雲將軍抱拳行禮,道:“皇上英明!”
皇帝點點頭,示意樑公公主持接下來的宴會。
樑公公上前一步,高呼:“呈賀禮——”
數位宮人整齊有序地從左側面走出,手上捧着各式各樣的賀禮,樑公公掏出登記好的賀禮名冊,一一念道:“二皇子賀禮——東海夜明珠一枚,三王爺賀禮——金色白蓮一座……”
唸到這裡,樑公公不由停了一下,衆人伸長腦袋,對這禮物很是好奇。
金色白蓮?白蓮花還有金色的?
郝鶥好奇地側着腦袋,方纔看清宮人端着的賀禮,不由得大吃一驚,金色白蓮竟然是一朵黃金打造的蓮花。
靠!軒轅伏蘇這麼壕的嗎?!這玩意兒不會是純金的吧?這麼大一朵,那得多值錢啊!他們王府這麼有錢的嗎?!
郝鶥扭頭一看,當事人倒是臉不紅心不跳,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
良妃眉頭微皺一下,仍舊保持無懈可擊的笑容,道:“不知三王爺這黃金白蓮有何寓意啊?”
軒轅伏蘇腰板挺直,一本正經地說:“良妃娘娘氣質如蓮花般高潔,不過花開花落乃世間常事,兒臣送上這朵白蓮,是祝良妃娘娘青春永駐,如蓮花般盛開,永不凋零。”
他的話滴水不漏,良妃找不出破綻,笑道:“三王爺真是有心了,不愧是甘貴妃姐姐教導出來的好孩子。”
正在品茶的甘貴妃突然被點名,眉尾一挑,她對這樣的場面早就習以爲常,嫺熟的迴應道:“妹妹說得哪裡話,幾位皇子公主都很優秀,不過是伏蘇年紀稍長更爲體貼罷了。”
“不錯,平時的確是辛苦兩位愛妃了,替朕分擔了不少煩惱,將這後宮管理得僅僅有條。”
皇帝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上良妃的手背,舉止溫柔,眼神卻投向甘貴妃,甘貴妃移開視線,只當是沒看見。
“繼續。”
得到命令的樑公公繼續念着名冊,後面的賀禮大多很正常,都是些文雅的物件。那尖銳的聲音聽久了,竟惹人睏倦,郝鶥偷偷打了個哈欠,等待着無聊過程的結束。
終於,樑公公手中的名冊翻到了最後一頁,在郝鶥期待的眼神中他又從衣袖裡掏出另外一本名冊。
蒼了個天吶,還有完沒完啊!
出乎郝鶥意料的是,這本名冊並非是賀禮清單2.0,而是準備好的節目清單。
多年的宮廷掌事經驗,使樑公公對這些流程早已熟練於心,他不慌不忙地念道:“今日開場由五皇子獻舞——竹林君子一曲。”
五皇子軒轅伏澈從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地說:“兒臣獻一支劍舞,願母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良妃喜笑顏開,感慨道:“澈兒有心了。”
侍從遞上佩劍,五皇子站定在階下,坐在幕後的宮廷樂師們隨後奏響歡樂的樂曲。
樂聲起,舞劍的身影翩躚,那一招一式,一靜一動,都乾脆利落,已然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他不過十六七歲,正是青春大好的時候,稚氣未脫的面龐,配上鋒利的劍,形成一種特有的反差。
竹林雨瀟瀟,君子醉今朝。
郝鶥看呆了,沉醉在這賞心悅目的舞劍表演中,人美,意境更美。
舞至高潮興起之時,軒轅伏澈猛然轉身,從正中央轉向左側,下腰揮劍,劍尖直指郝鶥的鼻翼。
事發突然,郝鶥屏息愣了兩秒,下意識想往後退,軒轅伏蘇握住她顫抖的手,穩住神色。
有幾個膽子小的皇女驚呼出聲,捂住眼睛不敢看。
定點時間很短,軒轅伏澈立即拉開了距離,手上的動作雖然繼續着,臉上卻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
這臭小子,居然敢挑釁她!不敢對軒轅伏蘇不敬,就把她這個假王妃當軟柿子捏?
無奈筵席上不好發作,郝鶥憋了一肚子火,很快調整了面部表情,如同剛纔什麼都沒發生。
哼,她是大人了,纔不跟小屁孩計較呢,也不會中這麼拙劣的圈套。想讓她發飆,大鬧宴會,想都不要想。
一舞畢,軒轅伏澈落座,衆人紛紛鼓掌稱好。
“五皇子年紀輕輕智勇雙全,大有聖上當年的風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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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竹林君子一舞,極難,五皇子能演繹成這般,定時耗費了不少心力。”
羣臣們嘰嘰喳喳地談論着,惹得皇子皇女們蠢蠢欲動。
“五弟,你這舞真厲害,今日佳宴頭籌怕是你的了!”
“那是自然,五哥可是準備了整整三個月,手都起繭子了。”
“五弟……”
這開場第一支舞便驚動四座,衆人都讚不絕口,唯獨郝鶥鬱鬱不樂,軒轅伏蘇悶聲喝茶,不做評價,正坐在他們對面的軒轅伏兮也只是輕搖扇子看戲,一直未插話。
上位的皇帝望天,微眯着眼,似乎還在回味剛纔的精彩演出。良妃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等待着皇帝對澈兒的誇獎。
萬衆矚目中,皇帝笑呵呵地說:“澈兒的舞確實不錯,就是劍鋒利了些,若是懂得及時收斂鋒芒,那便更好了。”
這番話如瓢潑大雨降下,冷掉了剛剛炒熱的氣氛,衆人瞬間噤聲,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大好,各自揣度着聖意。
軒轅伏澈深吸一口氣,咬牙正色道:“謝父皇讚賞。”
皇帝揮揮手,道:“繼續吧。”
後面的表演郝鶥早就沒心思欣賞了,一邊吃菜,一邊偷偷觀察着身邊的人。
抓住一個無人注意的空檔,郝鶥湊近軒轅伏蘇,在他耳旁小聲問道:“剛纔皇上是沒給五皇子面子?”
軒轅伏蘇戲謔一笑,眼含憐憫,道:“要本王說,冒犯了愛妃,不給他責罰都是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