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風蹙了蹙眉,見若影在柳毓璃說話之時便轉身向外走,莫逸風轉身跟了上去,最後看向柳毓璃的那一眼顯然透着對她的不耐,好似她在無理取鬧。 柳毓璃委屈地站在原地,最後還是勉強地接過三支香過去跪拜。
雨神廟的院中,楊大人取過紅絲帶來到二人跟前:“王爺,請您和這位姑娘一起將紅絲帶系在這顆如意樹上,以保佑雨神及早降雨至義方縣吧。”
若影原本心頭煩悶,可是方纔見莫逸風跟着她走出來,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正在愣忡中,卻見楊大人已經將紅絲帶呈給了他們二人。她擡頭看了一眼這顆如意樹,卻見如意樹上早已掛滿了紅絲帶。
楊大人見若影反應,無奈低嘆:“每月一次的求雨,百姓就會將紅絲帶綁在如意樹上,可是都近三年了,老天爺還是沒有眷顧我們義方縣,再這麼下去……”
“一定會下雨的。”若影打斷了楊大人的哀嘆,她望着如意樹莞爾一笑,“我相信雨神不會白白接受百姓們從口中省下的糧食,這雨一定會下的。靦”
“你說下就會下?你以爲你是誰?”春蘭低哼一聲,也說出了柳毓璃的心頭話。
可是偏偏這句話被莫逸風和離得最近的百姓們聽見了,莫逸風瞬間眸光乍寒,嚇得春蘭和柳毓璃渾身一顫。而周圍的百姓若不是顧及莫逸風等人在場,恐怕早已將她們丟出了。
“春蘭!不許亂說話,三爺說會下雨就一定會下雨。”柳毓璃訓完春蘭後朝莫逸風訕訕一笑揍。
若影不再去理會她們,擡步走向如意樹,正要伸手去掛,卻發現自己的身高根本夠不到樹枝,而莫逸風卻輕而易舉地便將紅絲帶系在了樹枝上。
她看了看他,伸手將紅絲帶遞給他,示意他一起繫上。誰知他卻負手立於她面前,完全沒有要幫襯的意思。若影心頭鬱悶,冷哼一聲正要一躍而起,誰知身子一輕,他竟是抱着她的雙腿讓她坐在自己的肩上。
這個舉動不僅驚到了周圍的百姓,也驚到了一旁的莫逸謹等人,柳毓璃更是不敢相信莫逸風會讓若影坐在他的肩上,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
莫逸風見若影傻愣愣地望着她,輕啓薄脣道:“還不快繫上?”
“啊?哦!”若影仿若如夢初醒,伸手將紅絲帶往高處,可是轉念一想,雙手往旁邊一移,她將紅絲帶系在了莫逸風所繫的旁邊,兩條紅絲帶緊挨在一起。
莫逸風微微一怔,而後脣角勾起了一抹笑。
“可以放我下來了。”見莫逸風不動,若影尷尬地低聲提醒。
莫逸風看着她一笑,若影卻啥時面紅耳赤,只因爲周圍百姓的一樣眼光。
她雙腳剛着地,楊大人便笑着上前言語驚歎:“想不到三王爺爲了我們義方縣的百姓不僅願意屈尊降貴來雨神廟祈福,還會讓一個姑娘家騎在您的脖子上掛祈福帶。三王爺真是我們義方縣的貴人啊!還有這位姑娘,您和三王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啊。”
若影暗暗扯了扯脣角,真想告訴他,她方纔只是坐在他肩上而已,哪裡是騎在他脖子上,這話說得也太……
而莫逸謹早已鬱悶得臉色微沉,在賣首飾的鋪子裡,老闆娘也用同樣的話誇讚他和若影,如今同樣的話又落在莫逸風和若影身上,真不知道是不是義方縣的百姓都只會用這句話來形容一對男女。
楊大人爲了感恩,再次帶着衆人跪在地上連連叩首。若影極其爲難地想要將他們扶起,而他們似是不叩首叩足夠便不願起來一般。
可就在若影躬身要將他們扶起之際,手背上的一絲清涼讓她頓時止住了動作,擡手細細端倪,她錯愕地捂脣差點驚叫而起。
“怎麼了?”莫逸風見她這般神色,急忙上前問道。
若影伸出後背呈到他面前:“看!真、真的……真的下雨了……是雨水……”
聽她這麼一驚呼,所有百姓都止住了聲音,擡眸伸手試探,果然……
“下、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有百姓難以置信地高呼一聲,所有百姓也紛紛回過神來,歡呼聲此起彼伏,“下雨了!老天下雨了,雨神降雨了!”
整個雨神廟一瞬間陷入了歡欣雀躍聲中。
雨越下越大,百姓們的心情卻越來越澎湃,瓢潑大雨之中,整個義方縣的百姓都不是趕着回家避雨,而是在大街上高呼雀躍。
莫逸謹和莫逸行等人站在雨中難以置信,這個義方縣連年乾旱,卻沒想到竟是在莫逸風和若影繫上祈福帶後下起了大雨,究竟是巧合還是天意?
柳毓璃原本想要跑去避雨,可是見莫逸風沒有動,她便也站在原地,心裡卻恨透了若影。
若影站在雨中見雨勢越來越大,脣角的笑意漸漸濃了起來,伸出雙手沒一會兒就接住了好多雨水。
“我說會下雨的吧?”她看着手心中的雨水笑言。
“什麼?”因爲雨太大,莫逸風只看見她的脣動了動卻沒聽到她說了什麼
。
若影轉頭想想莫逸風大聲道:“你看!我說會下雨的吧?大家都寧願自己捱餓也要替所有百姓求雨,老天一定會看見的。”
莫逸風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的善良,她的堅韌,她的固執,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伸臂將她拉入自己懷中,緊緊地靠在他的胸口,他感覺到她的心在猛烈地跳動着。
若影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就像以前那樣擁着他,無論誰在一旁,她的眼裡只有他一人。
義方縣終於降了雨,在他們離開之時百姓們呼聲陣陣,若影不禁感嘆,這個義方縣的百姓果然如義方縣這個名字,方圓百里皆爲重情重義之人。
他們趕了幾天的路總算是回到了帝都,可是一路上若影都不曾開口跟莫逸謹說過一句話,莫逸謹鬱悶得像是胸口堵了棉花。不過每一次在若影處碰了軟釘子,他便將氣撒在莫逸風身上,可是莫逸風永遠就是那般淡然的模樣,倒是像他無理取鬧一般。
“影兒,到了。”莫逸風下了馬車後扶着若影下了馬車。
“不是去長春院嗎?”若影看了看三王府的牌匾後轉頭問莫逸風。
“不急,那蘇幻兒一直在長春院,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你回房休息一下,等用過晚膳再去。”莫逸風說得隱晦,若影的心頭卻一片清明。
的確,那個青樓是白天做生意的?
“影兒。”莫逸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訕訕笑着來到若影跟前。
“二哥不先去看看老朋友嗎?”若影凝眸朝他看去,莫逸謹的笑容瞬間僵在嘴角,見若影轉身進了三王府,而莫逸風也隨之走了進去,莫逸謹氣得咬牙啓齒。
莫逸風!你好樣的!
他竟是將他的清譽毀於一旦,這下他自己更有勝算了。轉身沮喪地翻身上馬,整個人都失去了氣力。
用好晚膳,若影急匆匆地等在房間裡,卻遲遲都沒有見莫逸風前來,正要等不及出門之時,莫逸風提着一個包裹走了進來。
“你手裡拿着什麼?”若影疑惑地望去。
莫逸風來到桌前將包裹放在桌上,而後緩緩打開道:“給你準備了一套男裝。”
“男裝?爲什麼要穿男裝?”雖然她以前爲了方便工作打扮得比較中性,可是也從來都沒有穿過男裝,的確是不明白莫逸風爲何會有此一舉。
莫逸風聞言負手站在她面前打量着她的行裝道:“你就準備穿這身去長春院?”
若影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裙,擡眸滿腹疑雲:“怎麼了?”
看着她一副懵懂的樣子,莫逸風覺得甚是好笑:“恐怕你一進去就要引來那些豪客一擲千金了。”
若影怔怔地眨了眨眼,頃刻才明白過來他所言何意,急忙拿起那套衣服轉身走向了屏風後。莫逸風看着她無奈搖頭,緩緩入座之後等着她換衣服,擡眼望着面前的燭臺,突然笑容一斂。
她到現在爲止還是怕黑,每夜燭火不能滅,一到下雨天她就會頭痛,即使她不說,他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隱忍得難受
。雖然一直會給她服用人蔘林芝等補品,卻還是不能治癒這些病者。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抿脣望向面前的燭臺,他伸手撫了撫上面的燭火,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卻讓她有了依賴。
“走吧。”若影的聲音自他耳畔響起,也拉回了他的思緒。
當若影一身男裝出現在莫逸風眼前時,連他都爲之愣住,若不是他知道她是女子,他定是會以爲她不過是長得纖弱的書生,伴着她那一雙穿上男裝後越發銳利的雙眸,他不禁暗暗讚歎:好一個翩翩公子。
“怎麼了?不好看嗎?”若影打量了一下自己問他。
莫逸風忙道:“好看,一會兒那些姑娘想必都要往你身上撲了。”
若影一噎,好似看一個陌生人般看着莫逸風,沒想到他竟然也會說笑!
“胡說什麼呢,你這麼儀表堂堂,俊朗非凡,別說那些姑娘,就算是老鴇和龜/公都會對你怦然心動了。”若影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隨意說了一句。
莫逸風聞言心頭一喜:“儀表堂堂,俊朗非凡,怦然心動?”他揚了揚眉望向若影,“那你呢?”
若影動作一頓,擡眸望去,對上的便是那一雙灼熱非常的黑眸,那裡深不見底,只一眼便會讓人深陷其中。
莫逸風見她愣忡,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垂首便落下了一吻,炙熱綿長。
若影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吻惹得有些理不清思緒,可每一次她都會被他吻得難以自拔。
秦銘原本是要提醒莫逸風,莫逸謹已經等在了門口,誰知一過來便看見了這般血脈噴張的一幕,雖然若影是女兒身,可畢竟穿着一身男裝,這麼看去,就好似兩個男人在相擁相吻。
躊躇了片刻,偷偷朝他們看去,見他們好似沒有要結束的樣子,秦銘終是上前背對着他們二人低咳了兩聲。
若影一聽到有人咳嗽,急忙將他推開,臉瞬間紅透,而莫逸風卻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雙手依舊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
“你到底去不去?”若影的聲音極低,頭根本就不敢擡起朝他看去,更是不敢朝外面的秦銘看去。
莫逸風滿眼寵溺地捋了捋她的碎髮,伸手又幫她理了理衣領,這才拉着她走了出去。
秦銘亦是滿臉赤紅地垂頭跟在他們身後,雖然剛纔莫逸風背對着門,而若影整個人都被莫逸風給遮擋了,可是他們的動作卻依舊落在秦銘的眼裡,如今則深深地刻在腦中,明明是漸寒的天氣,他卻突然覺得一陣燥熱。
來到門口,莫逸謹看見莫逸風竟是拉着若影的手出來,扯了扯脣角上前道:“男女授受不親。”
莫逸風看向一旁的若影道:“現在影兒是男人。”
莫逸謹看着一身男裝打扮的若影,轉頭又看向莫逸風:“兩個大男人更不應該手拉手,成何體統,三弟難道對男人也感興趣?”
在他的一再抗一下,若影終是掙脫了莫逸風的手,轉身走向馬車
。
長春院
果然是帝都第一大妓院,不僅外面很是氣派,連裡面都極爲富麗堂皇,長春院內更是熱鬧非凡,絲毫不覺已是深夜。
而當若影四人出現在門口之時,長春院的老鴇眼前一亮,而後立刻迎了上來:“喲,是什麼風把四位這般俊俏的公子吹來我們長春院了啊,快請進快請進。”
他們剛一進去,那些姑娘就紛紛向花蝴蝶一樣迎了上來,脂粉氣瞬間撲鼻而來,若影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莫逸風若有似無地將若影護在身側,卻終是抵不住那些嫖客帶着濃濃探究的眸光。
莫逸謹與之對視一眼,讓老鴇安排了包間。
“公子,這些是我們長春院最漂亮的姑娘了,諸位看看喜歡哪個就讓她們留下。”老鴇眉開眼笑地看向他們四人道。
若影蹙眉看向莫逸謹,示意他不要浪費時間。
莫逸謹點了點頭看向老鴇道:“我們只想見幻兒姑娘。”
“啊?這……”老鴇有些爲難,“公子是這裡的常客,應該知道幻兒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就連一個客人都不會伺候,更何況是你們……四位呢。”
若影面色一紅,看來這個老鴇是想岔了。可是聽她這般一說,她不由地又將視線落在了莫逸謹身上,輕啓朱脣從齒縫中溢出了兩個字:“常客?”
莫逸謹一噎,急忙解釋道:“純粹是欣賞歌舞的,你也聽到了,幻兒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
若影轉眸不再看他,無論是來做什麼,終究是成了青樓的常客。
莫逸謹一陣懊惱,早知道他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幾位公子還是在這寫姑娘裡面挑幾個吧,包君滿意。”老鴇不停地說着,企圖要說服他們幾人。
莫逸風從袖中取出兩錠銀子放在桌上道:“我們只是想要找幻兒姑娘說幾句話。”
老鴇一看見這麼兩錠大銀子放在桌上,立刻眼冒金光,拿起銀子便去找蘇幻兒前來。而若影看着那老鴇將銀子拿走,視線一路跟了過去。
“看什麼?”莫逸風看向若影問。
若影收回視線望向莫逸風,言語帶着埋怨:“只不過是問幾句話,哪裡用得着這麼兩大錠銀子,你有這麼多銀子還不如送給我呢。”那銀子送給老鴇,她總覺得虧得慌。
莫逸風忍不住一笑:“不過是兩錠銀子而已。”若是能了她心願,兩錠銀子算得了什麼?就算他是個不招待見的王爺,也不至於囊中羞澀了。
若影聽他說得這般豪邁,忍不住蹙了眉心:“這麼有錢怎麼不送點給我?送給別人,真是浪費。”
秦銘聞言噗嗤笑開:“哈哈哈!若影姑娘居然心疼起咱們爺的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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