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謹眸色一痛:“影兒說,玉瓊露可以讓已經懷孕的女人滑胎,可以讓沒有懷孕的女人終生不孕,她還說,這是你讓父皇‘賞賜’給她的,而她不但曾經的孩子失去了,今後也不可能做一個母親了。她以爲是你爲了保全柳毓璃母子,所以犧牲了她,可是她不明白,如果你怕她會母憑子貴傷了柳毓璃母子,又爲何要留她。她把整顆心都交給你了,可是你卻將她傷得體無完膚,最後還把她逼上了絕路,她說她想不透……”
莫逸風剎那間朦朧了視線,也總算知道了爲什麼她知道了當初休書的真相後還不願原諒他,不但如此,每一次她看他的眼神都帶着欲將他碎屍萬段的恨意。
難怪他們即使在三年後重新住在一起,心還是相隔天涯。難怪她說,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他的孩子,他一直以爲她是在說氣話,可是如今才知道,她說那句話時心有多痛。難怪她那天滿是憤恨地質問他爲什麼要給她玉瓊露,卻原來……
他們都被算計了,都被一個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人算計了。
“三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逸謹此時相信莫逸風是不知情的,可是那玉瓊露確實是他求來的不是嗎町?
莫逸風緩緩鬆開手,頹廢地靠在車壁望着前方,眸中一片空洞:“三年前,父皇召見我商議國事之時,馮德拿來了一瓶玉瓊露給父皇,見我好奇,父皇就說這是友國進貢的,說是能治百病,沒病可以強身。我想到了影兒的頭疾,而且她還中了冰蚊針,我便想要拿這玉瓊露試試,就算治不好,也可以讓身子康健,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父皇精心安排的……”
“三弟,你好糊塗啊,明知道父皇不喜歡影兒,又怎麼可能大方地將珍貴的玉瓊露給你?”
莫逸風搖了搖頭:“因爲在這之前,我聽宮人說,父皇也賜了一瓶給柳毓璃,父皇這麼護着柳蔚父女,想必不會有問題,更何況在這之前,我親眼看見父皇倒了一杯嘗過了,不但如此,我也嚐了一口,確定沒問題後才請求父皇賜給了影兒,可是沒想到……謨”
他千防萬防,仍是百密一疏。
“父皇怎麼能這麼做?他是要讓你斷子絕孫嗎?給柳毓璃也就罷了,怎麼還對曾經視作親生女兒的影兒?他怎麼可以?影兒一直與人爲善,卻落到如斯田地!”莫逸謹氣得臉色鐵青,看起來柳毓璃並沒有喝下玉瓊露,否則她怎麼能生下莫雲廉。
莫逸風沒有再說話,而他眸中卻迸發着熊熊怒火,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骨關節發出駭人的響聲。
然而當他思及若影之時,眸色沉痛不堪,她從來都不願捲入各種鬥爭,卻被當成了泄憤的犧牲品,當初的一切根本與她無關,她還那麼小,卻經歷了喪母之痛導致喪失了當年的記憶,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卻始終不願放過無辜的她。
他的父皇讓他最愛的女人終生不能有子,而他卻是間接的兇手,從今往後,他該如何面對她?
若影在蕭貝月回去後便看着莫逸蕭將柳毓璃送回了靖王府,只因爲柳毓璃在看見莫逸蕭對蕭貝月母女心軟時氣得不願跟他離開,也對他說的話產生了懷疑。
她看得出莫逸蕭對柳毓璃是全心全意的,只是對蕭貝月,怕只是愧疚。
站在靖王府門口,柳毓璃的馬車緩緩停下,當她看見若影站在門口時,心虛地臉色一變。
“王妃可算是回來了。”若影一語雙關,即使柳毓璃刻意隱藏情緒,她還是看出了她的不安。
“三爺回來了嗎?”柳毓璃擔憂地問道。
若影道:“倒是還沒回,不過應該差不多快到了,若是王妃再不會來,屬下可就要受罰了。”
柳毓璃沒有再說什麼,帶着莫雲廉朝着紫霞閣而去。若影一直將柳毓璃送到紫霞閣,這才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柳毓璃凝眸看着她的背影驟然喚了一聲:“莫若影。”
若影頓住腳步,轉眸打量着四周,而後擰眉問道:“王妃看見了什麼?”
柳毓璃眸光一閃:“沒什麼,只是剛纔突然間好像看見了三爺的側王妃。”
若影詳裝不悅道:“王妃也不怕嚇到了端郡王。”抿了抿脣,她緩了緩語氣道,“以後王妃若是想出去,便讓春蘭知會屬下一聲,如若屬下能辦到一定盡力而爲。”
說完,她立刻轉身疾步離開了紫霞閣,一邊走還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一副擔心周圍有鬼怪的模樣。
柳毓璃看着她這般模樣,心中的猜忌也盡釋了,只是想起莫逸蕭的話,心中不免慌亂。若是莫逸風將她視作人質,她留在這裡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險,可是真要讓她離開,她卻不甘心。
怡情香會讓人產生幻覺?這是真的嗎?
柳毓璃失神地讓春蘭將莫雲廉抱走,而後站在園子內愣忡。
難道這幾年來莫逸風在她園子裡過夜都是她的幻覺?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立即搖了搖頭,如今她連孩子都有了,怎麼可能是幻覺?
然而莫逸蕭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讓她怎麼都甩不開他的聲音。驀地跌坐在石凳上,心一點點下沉。
莫逸風回到靖王府時已經是深夜,身上沾滿了酒氣,當他看見若影站在他門口時,心中驟然一喜。
“影兒,你在等我?”帶着一抹不確定,他含笑將若影擁入了懷中。
若影僵硬着身子擰緊了眉心,鼻尖充斥着濃濃的酒氣,她怎麼避都避不開,伸手將他推拒,言語十分冷硬:“三爺早些安置,屬下告退。”
既然他已經好好的回來了,那麼她的職責也算盡到了,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莫逸風卻是擁着她一轉身進了房間,擡腳將門關上。
“放手!”若影不悅地低斥。
“不放!”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飲酒的關係,他竟是變得如孩子般倔強起來。
若是換作以前,若影定是心頭不忍,隨他要抱多久都行,可是現在的她卻對他的依賴滿是不屑,也不想再讓自己愚蠢下去,擡腳重重地踢在他的腿肚上,趁他吃痛之時巧妙地躲開逃了出去。
莫逸風順着房門緩緩滑下身子,頭痛欲裂心痛如刀絞。
“影兒……對不起……”他抱着頭無聲地淚流滿面。
他知道她不會原諒他,哪怕並非是他直接害了她,也是他的緣故導致瞭如今的局面,他又該如何彌補纔好?
翌日,莫逸風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他正欲擡手按太陽穴,然而下一刻,一雙軟弱無力的手便替他覆了上去,輕輕地打圈柔柔地按捏。
他淺淺勾脣擡手握住那一雙手啞聲道:“影兒……”
“三爺醒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在耳畔迴響,莫逸風心頭一悸,驀地睜開眼睛,下一刻他的臉色頓時黑沉不堪。
只見他的房中竟是站了四五個妙齡女子,一個個身子玲瓏腰身纖細胸部飽滿,且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臉盈盈,不用想也知道她們都是些什麼身份。
“來人!”莫逸風朝門口怒吼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要命的奴才做了這種事。
那些姑娘見他震怒了,微愣之後皆滿臉噙笑,用那玲瓏的身子朝莫逸風貼去:“三爺,做什麼生氣了?難道覺得我們姐妹幾個都長得不美嗎?我們可是長春院的五朵金花,三爺出高價將我們姐妹幾個帶到府裡,我們一定會好好伺候三爺的。”
莫逸風驚得瞠目結舌。
他出高價將他們帶到府裡?他何時做過這種事情了?以往若不是莫逸謹談事就要去那種地方,他根本就不會去踏足,更別說將青樓女子帶到府上。
就算他昨夜喝多了,也不會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一無所知,昨夜與莫逸謹分別後他就徑直回到了府上,並未在任何一處滯留,回來後見到若影,他還記得抱過她,隱約還記得她踢過他。
思及此,他立刻挽起褲腿瞧去,果然有一塊淤青,她還真是卯足了勁。
“三爺受傷了?讓奴家給三爺揉揉。”說着,一個打扮妖豔的姑娘就伸手要去揉,而其餘的幾個也都涌了上去。
“滾出去!”
莫逸風腥紅着眼眸一腳將那姑娘踢開,那姑娘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嗷嗷直叫,而其餘的姑娘也都被莫逸風一個個丟下了牀。
竟然敢擅作主張讓女人爬上他的牀,他倒是要看看哪個不要命的***才做了這種好事。
“來人!”也不知道那些奴才都去哪裡了,竟是一個都沒有進來。
可是,當他滿含怒氣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傳來護衛的說話聲:“安護衛,三爺在叫咱們呢。”
若影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後依舊擋在門口:“你怎麼知道在叫咱們而不是叫裡面的姑娘輪流伺候?”
“這……也不像啊。”小護衛爲難道,“若是三爺當真在叫咱們,咱們卻站在門口不進去,豈不是失職?到時候可是會受罰的。”
“你想攪了三爺的好事嗎?還是你也想參與其中?”若影靠在門上把玩着手指道。
小護衛臉色一紅:“屬下可不敢,只是……”
他話音未落,只見房門吱呀一聲被從內打開,若影沒有防備,硬生生朝後摔去,最終落在莫逸風的懷中。
小護衛看傻了眼,此時也忘了行禮,待到反應過來時若影已經雙頰通紅離開了莫逸風的身子,隨後朝外走了一步後躬身一禮:“三爺。”
“三、三爺……”那小護衛也急忙對莫逸風行了個禮。
莫逸風擰眉抿脣朝他揚了揚手,小護衛背脊一身冷汗,聞言急忙退了下去,轉身之際擡手擦了擦額頭,當真是被莫逸風剛纔的神色嚇掉了魂。
待那小護衛離開後,若影低咳了一聲後站在他身側,餘光看向房內的幾個姑娘,心中揣測連連。
“在想着我有沒有跟他們上牀?”莫逸風第一次用瞭如此粗俗的詞。
若影抿了抿脣朝他淡淡睨了一眼後道:“既是如花美眷,三爺盡情享用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莫逸風氣急,“難道你還希望我上她們?”
他一口一個“上”字,讓她聽得心裡很不自在,明明是她安排的,可是如今倒是覺得他用的詞極爲刺耳。
“三爺想要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與我何干?”若影淡淡一句,不夾雜任何情緒,聽得莫逸風青筋暴起。
“滾出去!”莫逸風突然怒喝一聲,仿若晴空霹靂,嚇得房內房外的人都身子一顫。
若影暗暗咬了脣畔,深吸了一口氣後拾步準備離開,誰知剛踏出一步,手臂卻被他驟然拽住,回眸之際見他衝着房中的幾個姑娘怒道:“信不信本王剁了你們的腿?”
那幾個青樓姑娘聞言嚇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雅歆軒,絲毫不敢逗留。
若影擰了擰眉,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卻被他毫無顧忌地突然攬住了她的腰逼近自己。
“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情。”他神色認真濃眉緊蹙,只有那眸中強壓的怒火證明他確實是怒了。
若影警惕地朝周圍看去,幸好她早就讓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否則此時此刻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你放手!”她試圖想要將他推開,卻未果,只得杏眼圓瞪地凝着他道,“如果三爺覺得那些青樓姑娘配不上伺候三爺,那下次就換良家婦女如何?”
莫逸風眸色一沉,面部線條繃得僵硬,若影以爲他會直接氣惱地將她甩在地上,誰料下一刻,他竟是將她朝自己懷中一帶,緊緊地將她擁住,下顎抵在她的頭頂,緩緩垂首,脣畔拂過她的耳廓。
“影兒……以後不要將我推給別人。”他發現這個感覺真的很不好。
若影身子微僵,卻是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既然知道自己再掙扎也沒用,便任由他去了,心如止水亦不過如此。
感覺不到她的一絲迴應,莫逸風難免失望,緩緩放開她的身子垂眸看向她,若影得到解脫,立刻冷冷轉過身,卻在轉身的那一刻臉色驟然一白。
莫逸風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秦銘帶着蘇幻兒站在不遠處,此時此刻竟是進退兩難的尷尬神色。見莫逸風和若影發現了他們,秦銘訕訕一笑走了過來。
“爺……”他看了看一旁的若影,頃刻一聲後道,“爺的生辰就要到了,幻兒說要提前給爺帶些好酒來嚐嚐,若是覺得好,到壽誕之日也能拿來宴請賓客。”
蘇幻兒聞言這纔將視線從若影的身上移開,而後淺淺勾脣看向莫逸風道:“是啊,就是不知道三爺喜不喜歡。”
莫逸風抿了抿脣看向一旁的若影后道:“不如今夜本王就嚐嚐這美酒。”
若影被他灼熱的視線盯得很不適,轉眸移開視線擰了眉心,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緩聲開口道:“秦護衛看來傷勢已經全好了。”
秦銘未料她會突然有此一問,轉眸看向莫逸風后愣愣地點了點頭。
若影聞言轉眸看向莫逸風道:“既然如此,三爺是不是可以讓秦護衛早些回三爺身邊?否則旁人還以爲秦銘被三爺逐出靖王府了。”
秦銘不知道眼下又是什麼情況,也不敢隨意開口說些什麼,與蘇幻兒對視了一眼後靜等莫逸風的吩咐。
莫逸風倒是沒有反對,點了點頭道:“也好,今日就再放你一天假,明日就來複職。”
秦銘一喜:“是。”
說實話,他也是個閒不住的人,這段時日一直呆在自己府上也確實渾身不舒適,聽莫逸風這麼一說,倒是開始感激若影的提議。
若影也沒想到莫逸風當真這麼爽快的答應了,不過倒也稱了她的心意,有秦銘在,想必他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肆意妄爲。
莫逸風又豈會猜不透她的心思,但終究還是答應了她。
蘇幻兒跟着秦銘離開雅歆軒之際,心頭的疑慮更甚,眸光一斂,腦海不停翻轉。
秦銘見她低頭不語,伸手拉住她的手問道:“在想些什麼?”
蘇幻兒驀地斂回思緒後笑言:“我在想……過幾日就是三爺的生辰,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一起過來,三爺會不會覺得我的出身會污了靖王府的名聲……”
“不許胡說!”秦銘心疼地抱住她安慰道,“你是我秦銘的妻子,是秦府的少夫人,有誰敢輕視了你。”
蘇幻兒靠在他胸口淺淺笑起:“嗯,你別到時候有了新人忘了我這個舊人就成。”
秦銘無奈地寵溺輕斥:“淨胡說,我有你一個妻子就夠了,哪裡敢要多了自尋煩惱。”
蘇幻兒笑而不語。
秦銘亦是勾脣淺笑,可是當他的眸光落向不遠處的身影時,頓時僵了身子。
紫秋緊了緊手中木托盤,茶點茶點散了一地,三年光景,她還是學不會若影的淡然從容,看來她還需要修煉身心才行。
僵硬着身子轉過身,臉色青白不堪,眼底終是不爭氣地泛起一絲潮紅,一絲溫熱順着眼角滑落。走到拐角處,她緩緩頓住腳步,眼淚落在糕點之上,卻忘了接下去要做什麼。
“糕點泡了鹽水可就不好吃了。”
一道聲音在身前響起,紫秋擡眸望去,眼淚越發不可收拾:“主子……奴婢是不是很沒用……”
明明知道那個男人不喜歡她,可是她卻還是喜歡了這麼多年,時至今日都沒有忘記。
若影將她手中的差點放到迴廊的美人靠上,心疼地將她抱在懷中:“誰說你沒用了,這麼好的姑娘,是秦銘沒有這個福分。”
“奴婢該怎麼辦才能忘記?心……好難受。”剛纔看見秦銘對蘇幻兒這般百般呵護,她的心好似被針扎一般難受,明明希望他過得幸福,如今蘇幻兒對他也照顧周到,可是爲何她會這般痛苦?
“傻丫頭。”若影撫了撫她的背脊輕聲安慰,“忘不掉就放在心底最深處,人這一輩子,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讓自己有個回憶也是幸福的不是嗎?你要感謝秦銘沒有要了你卻心裡放着別人。”
“主子……”紫秋心底一顫,擡眸看向若影,果然看見她的雙眸蒙上了一層霧氣。
當初莫逸風在要了她的時候,心裡的確還放着柳毓璃,這或許是她一輩子的傷痛,換作是任何一個女人,怕是都難以承受這樣的痛吧?不過好在現在莫逸風幡然醒悟,對她極好。
“主子還會接受三爺嫁給三爺嗎?”紫秋擡手拭去臉上的淚跡問道。
若影苦笑着搖了搖頭:“我還有什麼理由讓自己再愚蠢一次?”
寶玉軒
莫逸謹從莫逸風口中聽得若影的所作所爲後笑得前俯後仰。
“這種事情怕是隻有影兒才做得出。”莫逸謹一邊笑一邊道。
莫逸風鬱悶地擰了擰眉:“二哥你還笑。”
莫逸謹放下茶杯擡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道:“真是太好笑了,不過三弟應該感謝影兒纔是,長春院的姑娘可都是擁有絕色之顏,想必那五個姑娘都是出類拔萃的,三弟真是好豔福。”
莫逸風眯眸凝向他:“明日我也讓人將那五位姑娘送到你房間,順便讓你家王妃在門口守着。”
莫逸謹臉色一變:“三弟!”聽他提及洛昭陽,他不由地擰了眉心,“就算你讓她站在我牀邊,她都不會有感覺,那個女人根本就是沒有感情的,她的心裡只有那個北國的青梅竹馬。”
他的話雖然是在說洛昭陽,可是莫逸風聽了之後卻是心頭一縮。
青梅竹馬……
曾經的她是不是也因爲他的心裡只有柳毓璃而難過?
“三弟,你在發什麼呆?”莫逸謹朝他揮了揮手問道。
莫逸風淺淺勾脣泛起一絲苦澀。
莫逸謹知道他不願說的話無論別人怎麼逼都逼不出半句,便也沒有再問什麼,只是想到那日所說的話,不由地心底泛起擔憂:“你跟影兒說了嗎?玉瓊露的事情根本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是我害了她。”莫逸風將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推,無論是他還是他父皇的過錯,他都難辭其咎。
“三弟!”莫逸謹忍不住想要訓他,“你若是不說,影兒會一直恨你的,以後你們還怎麼重歸於好?”
“說與不說,傷害已經造成,而且……我不知道怎麼對她說,我怕提及後等同揭開她傷疤。”莫逸風眸光渙散地望向天際,聽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聲,心裡亂作一團。
莫逸謹話語一滯,這倒是他未曾顧及到的,若是莫逸風說了,就等於讓若影再痛一次。無論誰讓她喝下了玉瓊露,結果還是一樣,只是,若是不說,怕是他們這輩子都難以和好了。
如此一想,莫逸謹暗暗打定了主意。
“二哥,你和二嫂真的不可能了嗎?”莫逸風斂回思緒輕嘆一聲,視線落向外處的身影上。
莫逸謹聞言依舊是放蕩不羈地勾脣一笑:“強扭的瓜不甜,我何必自討沒趣。”
“或許,你該主動些。”莫逸風看着擡眸朝他們看來的人對莫逸謹道。
莫逸謹輕哼:“那你怎麼不對影兒主動些?整天繃着一張臉,也不知道以前影兒怎麼受得了你,就跟她欠了你債似的,你以前對柳毓璃可不是那樣的。”
莫逸謹原本想要扯開話題,可是突然發現自己彷彿扯遠了,而且還扯到了不該扯的地方。見莫逸風臉色一僵,他立刻噤了聲。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捧着茶杯移開視線,卻在看見樓下集市上的身影時一口茶噎在嗓子眼。
她怎麼來這裡了?
洛昭陽看見莫逸謹發現了她,不自然地垂眸收回視線,在攤位前駐足頃刻後轉身匆匆離開了。
“王妃。”身後的冰兒立即跟了上去,見她只顧着低頭行走,不由地無奈搖頭,“王妃這是又何苦,明明想知道這幾日二爺去了哪兒,如今見到了怎麼又走了?”
“你胡說什麼?”洛昭陽嗔了她一眼低聲道。
冰兒撇了撇嘴:“奴婢說的是實話,王妃明明心裡有二爺,又爲何不願意踏出這一步,偏生要與二爺形同陌路?就連桐妃娘娘都看得出王妃早就喜歡二爺了不是嗎?”
冰兒頓了頓腳步,眸色黯然。其實她說得沒錯,對於當初的青梅竹馬她早就放下了,只是她當初說得這麼決絕,如今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踏出這一步,而莫逸謹也顯然沒有要爭取的意思。不過對於一個王爺來說,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怎會差她這一個?
“王妃!”冰兒簡直覺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見她這般不溫不火的模樣,心急道,“王妃若是不爭取,將來二爺再娶個三妻四妾可如何是好?到時候王妃又膝下無子,豈不是要獨守空房到終老?”
洛昭陽呼吸一滯,卻是無奈道:“他心裡有人,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冰兒卻不認同:“哪個男人心裡沒有一兩個心上人的,但是最終和二爺一起白頭偕老的還不是王妃您?如果王妃再這麼下去,怕是二爺當真要和還沒出現在二王府的心上人比翼雙飛了。”
洛昭陽聞言緊了緊指尖的錦帕,心中糾結不堪。
二王府
莫逸謹回到臥房時見房中燈火通明,他疑惑地揚了揚眉,難不成他那三弟當真給他送來了長春院的姑娘報復他不成?
思及此,他脣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他倒是要看看都是哪幾個姑娘,能把他三弟氣成那樣,照理說長春院的姑娘個個都有極好的討男人歡心的本事,不該把男人氣到纔是。
不過而後一想,他那三弟從來不好女色,以前是對柳毓璃情有獨鍾,後來出現了若影,就對她一往情深,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常男人,居然放着美色於當前還能將人踢出去的。
一邊這般想着,他一邊美滋滋地開門走了進去,可是當他看見房中之人時,頓時臉色一僵,更是一臉茫然的神色。
“怎麼是你?”他脫口而出。
洛昭陽聞言擰了擰眉,他居然問怎麼是她,莫非他期待着別人不成?
“做什麼動我東西?”莫逸謹的眸光落在她手上,頓時面露不悅地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畫卷。
洛昭陽手上一空,心頓時一沉,微蹙了娥眉抿脣靜默了頃刻後開口道:“抱歉。”
說完,她緊緊攢着錦帕與他擦肩拾步朝外走去。
莫逸謹緊握着畫卷轉眸朝她看去,不知爲何,此時此刻看着她略顯落寞的背影,他心裡竟是涌上一絲難受。忽然想到莫逸風的話,莫逸謹低咳了一聲後開口道:“那個……我沒想到你會進來,還有這幅畫……是我從三弟那裡偷來的,本來打算今天還回去的,可是後來忘了。”
洛昭陽腳步一頓,沒想到他會對她解釋,可是她從來都是不善言辭之人,所以聽了他的話之後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在門口佇立良久,咬了咬脣後低低應了一聲:“嗯。”
說完,她竟是離開了房間。
莫逸謹張着嘴難以置信地望着洛昭陽,這女人竟然走了,不是應該對他的主動感激涕零嗎?不是應該轉過身來激動地抱着他痛哭流涕然後以身相許嗎?
不對,她已經嫁給他了。
那麼她不是應該高興得獻身才對嗎?她竟然就這麼走了!而且還是在他以爲有一屋子美人等着他的情況下離開了。
將畫卷放在桌上,垂眸看向自己的某個部位,它竟是不受控制地挺了起來。
“有點出息行嗎?老弟!”莫逸謹鬱悶地斥責了一句,“沒讓你碰過女人嗎?那個女人冷得像塊冰,有什麼好?你激動個什麼勁?”
見那傢伙依舊沒有屈服的趨勢,無奈之下他只得讓人快些給他準備洗澡水。
莫逸風回到府中,手中拿着一個包裹,周福見莫逸風四處打量,無奈上前道:“三爺是找安護衛嗎?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一天到晚在花草樹木中穿梭,還沒見過這麼清閒的奴才。”
秦銘見周福滿是抱怨,不由地低笑:“靖王府有周叔打點周全,大家自然清閒不少。”
周福撇了撇嘴雖是不滿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就在這時,若影正好從遊廊處而來,見莫逸風回府,便朝他們走來。
“三爺。”若影依舊在人前禮數週全,全然將自己當成了他的真正護衛。
莫逸風對她淺淺一笑,眸光落在她的發頂,不由地笑意漸濃,伸手過去,惹得若影心頭一顫縮了脖子,而周福則是瞪大了眼眸不忍直視。
“都往哪裡鑽了,滿頭的樹葉。”莫逸風將若影頭上的樹葉取了下來,滿眼寵溺,愣是看傻了站在一旁的周福。
若影錯愕地擡眸看向莫逸風,也不知他今日哪根神經錯亂了,竟是這般堂而皇之地用這樣曖昧的態度對她,再看一旁的周福,若影頓時面色潮紅。
秦銘亦是沒有料到莫逸風會這般突然,隨後一想,莫非是莫逸謹對他說了什麼。
若影擰了擰眉退後了一步,也不知他又打着什麼主意,而她這段時間也十分煩躁,想要勸安謙然離開他又不聽,而莫逸風又性情難以捉摸,夜明珠又找不到,種種事情連在一起,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幾人各懷心思,周遭一陣靜默,須臾,莫逸風緊了緊手中的包裹遞給若影,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若影依舊緊蹙着娥眉,擡眸看向他,卻見他竟是顯露出一絲羞澀的尷尬,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連強要她時他都沒有這樣的神色,如今倒像是換了個人。
“拿着。”見她遲遲不接手,莫逸風的臉上有些掛不住,驟然開口說了一聲。
若影扯了扯脣角,還真沒見過誰送東西還能送得如此態度冷硬的。不情不願地接過手,她滿臉不悅地打開手中的油紙,而周福亦是伸長了脖子看過來,滿眼的好奇。
當兩串冰糖葫蘆赫然出現在若影眼前時,她的臉色頓時一白,腦海中出現初次相遇時,他將她帶回王府,而她在半路吵着要冰糖葫蘆,即使摔倒了也只怕弄髒了他買給她的冰糖葫蘆,全然不顧自己的身子是否會受傷。
往昔之時果然不能回憶,一旦回憶起來,心會止不住地收緊。
緩緩收起油紙將冰糖葫蘆包裹在內,她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淡漠,並未讓莫逸風看出一絲異樣。
“謝三爺,只是屬下不喜歡這些東西。”若影緩緩開口,語氣淡然。
雖然周福也覺得莫逸風給若影冰糖葫蘆很是奇怪,可是若影用這樣的態度對莫逸風則更令他詫異,偏偏莫逸風絲毫不覺得有問題,這纔是最最怪異之事。
“不喜歡嗎?我記得你以前是喜歡吃的不是嗎?”莫逸風有些失望道。
若影淺淺勾脣:“月會圓人會變。”
莫逸風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無法接上。她就是有這個本事,能把他氣得七竅生煙,又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
秦銘打量了她二人,眼珠微轉之後在周福要訓人之前立即上前解圍:“安兄弟不如拿回去嚐嚐,或者嘗過之後會發現其實現在仍挺喜歡也說不定。”
他倒是越發聰明瞭,竟是學會了一語雙關,也緩解了此時尷尬的氣氛。
若影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拿着糖葫蘆的手微微一僵。
周福對若影是怎麼看怎麼不滿意,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奴才,就連他這個管家都拿她沒轍。瞪了若影一眼後,周福轉眸看向莫逸風:“三爺,過幾日就是爺的生辰,不知道爺打算怎麼辦壽宴?有沒有什麼特別要奴才去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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