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小魚忍着頭暈噁心的感覺撐着坐起來,瞄了一眼蘇瑞寅手中的短箋,皺了下眉,“這什麼意思?”
蘇瑞寅手用力一攥,短箋便化成齏粉,“也許蘇渣渣在茶水裡加了什麼,沒事。”
蔣小魚凝眉想了想,她體質特殊,蘇瑞寅又有避毒丹,就算茶水裡真有什麼應該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影響,至於其他人,三國互相制約,蘇渣渣根本沒有理由在這龍船之上動手腳。
但是……
她神色異常肅凜,“萬一致幻劑現在起了效用……”
聞言蘇瑞寅也是一臉凝重,如今櫻君目的不明,萬一假借蘇渣渣之手對付另外兩國的人,那就麻煩了。
蘇澤宇鬧不明白他們口中所說的致幻劑到底是什麼,便倚着窗口抱臂問道:“你們懷疑皇上在茶水裡下了致幻劑?”
蘇瑞寅幽幽道:“澤宇,你小心些。”
蘇澤宇有些慶幸,“幸好我方纔沒有喝茶,否則現在豈不是擔驚受怕?”言罷,他眼睛又轉了轉,“可是在這湖上,我們總不能一直不喝水吧?”
腦筋開動起來之後,蔣小魚的眩暈感覺倒不似方纔那般厲害,她笑道:“喏,你也說了,我們現在在湖上,想喝水喝就是了。”
蘇澤宇嘴角僵了僵,“船上備了山泉水。”
蔣小魚噎他一句,“人在沙漠裡爲了保命連自己的尿都能喝,現在又沒有讓你喝尿你這麼講究做什麼?”見蘇澤宇想要開口反駁,她又道:“說什麼小心茶水,我認爲這山泉水也應該小心。”
這時外邊傳來敲門聲,“郡主,皇上讓奴才來問問郡主可好些了?”
蔣小魚捏着鼻子道:“暈船是那麼容易就好的麼?”
那前來問話的太監隔着層層紗幔看不清楚裡邊的情況,但聽她鼻音很重,氣息也有些不穩,應是暈的很厲害,便在外邊道:“皇上情知郡主暈船嚴重,所以讓奴才帶了暈船藥來。”
蔣小魚與蘇瑞寅對視一眼,這蘇渣渣千方百計讓自己去船廳,絕對沒安什麼好心。一臉的不情願,道:“你放那兒吧。”
太監心知自己再堅持進去勢必會招人厭煩,便很識趣的將裝藥的瓷瓶放到了桌子上,離開了。
蘇澤宇走過去拾起瓷瓶,拋給蔣小魚,怎料蔣小魚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順窗戶丟了出去。
蘇澤宇瞠目:“讓你小心茶水,又沒有讓你小心藥,難道你要一直這麼暈下去?”
蔣小魚嫌惡的挑挑眉,“反正蘇渣渣的東西我都要小心。”
蘇澤宇衝蘇瑞寅攤了攤手,“你不吃就是了,萬一他此時就站在船廳窗前,你這麼丟下去他會怎麼想?這不是給你招麻煩嗎?”
蔣小魚翻了個白眼,“愛怎麼想怎麼想,最好以後別沒事獻殷勤。”
其實蘇澤宇的擔憂並非多餘,此時蘇澤恆正與屠亞庇在窗下下棋,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白影閃過,便是臉色一僵。
屠亞庇道:“該大邑皇上了。”
蘇澤恆仿若未聞,目光一直跟隨着那道白影,看着那
白色的瓷瓶在湖面上激起一串晶瑩的水花,最後沉入湖中。
她竟然選擇不吃暈船藥?!
這一刻,他只覺胸臆間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莫不是蘇瑞寅見不得他對她的好,不許她吃?
想到他放了信鴿去行宮傳信,又有虹影衛一路縱馬疾馳纔將這暈船藥送到龍船上,卻被人如此糟蹋他的一片心意,他便覺得似受了莫大侮辱。
屠亞庇瞧着他的臉色,提醒道:“大邑皇上?”
蘇澤恆自湖面上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棋盤,落下一枚白子,“沒想到西遼太子棋力如此之高。”
屠亞庇笑着落下一枚黑子,“本殿自幼十分喜歡中原文化,所以對於琴棋書畫都少有涉獵。”
蘇澤恆淡淡一笑,“太子不必自謙,朕還記得上回太子所繪女子的側顏畫,畫技超羣,讓朕久久難忘。”
屠亞庇瞧了一眼蘇澤恆,太后壽誕上他可是送了一幅松山鶴鳴圖,但是大邑皇上此時提及的卻是那幅在賽馬場上爲和雅郡主所繪的畫像,他到底想說什麼?
再度凝眉瞧着他的神色,雖然脣角帶着笑意,可那笑卻不達眼底,隱隱還有着絲絲縷縷的怒氣,“不過是閒來無事隨手塗鴉而已。”
蘇澤恆發出一聲輕笑,“上回查木丞相在太后壽誕上提出兩國聯姻事宜,朕思慮之後認爲可行,不知太子如何以爲?”
屠亞庇心裡一怔,先說了畫,又提及聯姻一事,大邑皇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已經很清楚了,只不過讓他與自己的親妹妹聯姻,未免可笑。
“誠如大邑皇上在太后壽誕之上所說,西遼國內情況複雜,雖然這些年西遼廣泛推廣中原文化,皇室貴族穿綢緞長衫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本殿不得不說,西遼的天氣並不適合身嬌體貴的大邑女子,所以本殿認爲若聯姻可以讓我西遼大將軍之女多蘭嫁入大邑。”
蘇澤恆聞言眼睛裡閃過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驚詫,無論是太后壽誕,還是方纔,他都對和雅郡主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趣,那眸中的欣賞做不得假,但爲何他並沒有順着他的話提出求娶和雅郡主的請求呢?
是他的欲擒故縱還是根本就是自己會錯了意思?
見蘇澤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屠亞庇深深笑道:“大邑皇上莫要因爲多蘭是大將軍之女便覺得她定是彪悍女子,多蘭母親乃是大邑行走在西遼的商隊隊長的女兒,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所以多蘭不但有中原女子的溫婉賢淑,還有西遼女子的潑辣豪爽,最重要的是她不但武藝高深,且精通琴棋書畫,若大邑皇上願意促成兩國聯姻,多蘭是最合適的人選。”
蘇澤恆見屠亞庇已經開始極力推薦多蘭,便知道他定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若此時他提出反對必然會讓屠亞庇認爲大邑沒有絲毫誠意,沉吟了會兒,他道:“多蘭畢竟是大將軍之女,而且朕聽說大將軍只有這一個女兒。”
言外之意便是希望屠亞庇能夠暫緩此事,但,屠亞庇畢竟是堂堂西遼太子,又如何聽不出蘇澤恆這話中的弦外之意,當下便對他的形象和爲人大打折扣。
面上不動聲色,道:“中原人有一句話叫‘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將軍忠於西遼,聯姻又是利國利民之事,大將軍如何會因爲自己的不捨就將兩國子民的安定和平棄之不顧?所以此事,大將軍定然支持。”
話已經說到此處,蘇澤恆再無法反駁,只能道:“那麼明日早朝朕與諸臣商議,定下和親人選之後自會命使臣帶着信物去往西遼。”
一直在一邊神色疏懶的盯着一幅畫摩挲品鑑的景閒隨勾了勾嘴角,算這個屠亞庇識相,沒有跟着插一腳!一個蘇瑞寅已經讓他焦頭爛額,若再來個屠亞庇外加大邑皇上,那他可真就是難消美人恩了。
正高興着,便又聽屠亞庇問道:“大邑皇上可知道和雅郡主以前的事情?”
蘇澤恆疑惑了,既沒有聯姻的意思,卻又對和雅郡主表現出莫大的興趣,西遼太子到底什麼意思?難道與那支鷹骨龠有關?
“不知太子是何意思?”
屠亞庇道:“只是覺得和雅郡主着實有趣,且聰明睿智,這樣的女人向來是最迷人的,因爲她們的美麗不會因爲歲月的流逝而消減半分,不知道這樣的理由是否能夠讓大邑皇上理解本殿的心意。”
蘇澤恆眸色深深的望入屠亞庇的眼睛,“朕想太子若想打探一些關於和雅郡主以前的事情不如直接問和雅郡主或者是忠義王,畢竟他們是師兄妹。”
屠亞庇眸色黯了黯,笑道:“看樣子大邑皇上也不知道,不如一會兒本殿親自問問和雅郡主吧。”
景閒隨有些吃味,修指摩挲着杯沿,“爲何太子不問問本殿呢?”
蘇澤恆眸光徹底沉寂了下來,屠亞庇眸眼中卻閃過一抹亮色,“聽聞三皇子與和雅郡主有些交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本殿說說?”
景閒隨揚眉看他,“這個……不知太子想知道些什麼?”
屠亞庇有些激動,他什麼都想知道,可是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處問起。
便在此時,一道曼妙卻略帶了幾分喑啞之色的女聲自樓梯間緩緩傳來,“太子可莫要聽信三皇子,既然太子對我如此感興趣,那麼我便給太子一個機會,給太子一盤棋的時間,我與太子彼此交換提問,彼此都可以選擇答或不答,如何?”
一支小小的鷹骨龠已經可以讓她確信她是西遼公主的身份,但是具體她是誰,屠亞庇找尋她的目的又是怎樣的,她必須知道。
蘇澤恆原本盛滿了怒意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身上時不自覺的放柔了些許,今日她的打扮清爽利落卻又絲毫不失渾身的高貴,真真是越瞧越迷人。
沒什麼事情做的寧瑞看到了跟在他們身後的蘇澤宇,眼睛亮了亮,礙於衆人在場,只得將目光生生移到蔣小魚身上,“和雅郡主,你感覺如何了?”
蔣小魚揚眉一笑,哪有你這樣的朋友,嘴上說着關心,實際上那目光裡全都是蘇澤宇。輕咳兩聲,“已經好了許多,謝謝寧瑞公主的關心。”
感受到蘇澤恆眸光中的炙熱,蘇瑞寅將蔣小魚輕輕往後一帶,“太子樓上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