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被揭穿的惱怒,反而黯然的搖頭:“其實一直以來,奶奶都以爲你和你父親已經……已經……”
她拄着柺杖,止不住的顫抖:“你們都是苦命的孩子……奶奶這裡沒什麼證據,但你是我們葉家的人,這不會有錯,這不會有錯啊
!”
葉斌這一次沒有馬上反駁,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您想要什麼?或者說,您有什麼目的?”
“哎!”
老太太悠長的嘆了口氣:“你叔父是我讓他閉死關的,因爲你父親說,這兩****肯定要過來這裡……他一旦知道你的身世,必不受老身阻攔,置你於死地之中,你快走吧,有生之年,還能見自己最成器的孫子一面,老身已經無悔了。”
葉斌臉色微變,任誰別人孫子孫子的叫心情也不會太好,縱然這是一個老人家,縱然這個老人曾經給過他一定的好感。
“拿着它。”
老太太將自己手中的柺杖交給葉斌:“舉着它,沒有人會阻攔你,好好活下去,這幾個都是好姑娘,不要辜負她們……奶奶對不起你,也不奢求你原諒,只願你……好好的活下去,以後……如果有一天,你勝了……給你二叔,三叔一條生路,將他們放逐海外就好,如果實在不行……”
老太太抹去眼角的淚水:“那也可以殺了他們……不過你不要自己動手,好嗎?”
葉斌皺着眉頭,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
對於這老太太的說辭,他自然是半點兒也不會相信的。
不過,那鳳拐,他卻沒有拒絕,畢竟他的本意就是逃出夷洲島,只是他不知道,這鳳拐到底有沒有用。
似乎是看出了他內心的疑惑,老太太嘆息了一聲:“奶奶會陪你出去,直到你認爲安全的地方,不過這鳳拐你也拿着……”
她猶豫了一下:“畢竟,凡事都有意外,還是拿着的好。”
葉斌的感覺更奇怪了,但他是不會拒絕的,只是以內息探入老人的身體,略微加強了一下她的體魄,這才說道:“您請。”
“我的孩兒……”
伏完猶豫着說道:“您……”
“你們離開的時候,老身會派人送出去一併帶走,放心吧。”
葉斌緩緩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畢竟,只要老太太一直跟着他們,就不怕她不交出那孩子。
此時的小將軍府外,早已被無窮無盡的大軍包圍,那小將軍焦急的策馬徘徊在府前:“你們都該死,該死,若是奶奶有什麼三長兩短,活剮了你們都不夠!”
他從腰間取出鐵鞭,狠狠的抽着在他府邸內活下來的士卒,沒有人慘叫,也沒有人求饒。
“神農王,你也算是一方人物,天下霸主,怎用這肖小行徑,若你還有半分廉恥之心,便放了我奶奶,真刀真槍的和我廝殺!”
這時候,葉斌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城門之前,望着那數不勝數的士卒,他眉頭微微皺起。
在這種大軍的包圍下,就算是他,都沒有逃出去的把握。
更何況,還要帶着幾女,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諸葛均?
好在,當老太太走了出來的時候,大軍的殺氣頓時一凝,連那小將軍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擔憂:“奶奶,您沒事兒吧?”
“神農王是個君子
。”
老太太竟大聲說道:“並沒有爲難老身,汝等退去,也不要爲難他。”
葉斌這回真的有些感動了。
自己的行爲,絕對和什麼君子掛不上邊,這老太太明明可以不這麼說的,可她卻仍舊幫了自己一把。
名聲這個東西,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太重要了。
縱然是葉斌花名不少,惡名滔滔,也一直沒有人真正懷疑他的人品。
這纔是原住民四方來投的原因。
“奶奶?”
小將軍實在不理解,自己奶奶爲什麼要幫助葉斌說話,可他知道,決不能縱虎歸山。
但是……自己奶奶也不能受傷害。
這不只是親情的緣故。
只因爲他知道,自己奶奶手中掌控着一股強大的,甚至連自己父親都不敢輕視的力量。
這就非常矛盾了,這時候,他極其希望,自己的二叔能夠過來,替他分擔一下壓力,也替他做出決定。
可顯然,他二叔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退!”
老太太上前了一步,數十萬大軍,竟齊齊後退了一步。
“退!”
她雙眸犀利,沒有一人敢和她對視,縱然是葉斌,這一刻都不由得被她的風采驚覺。
她就在前面走着,大軍不由自主的讓開了一條道路,誰也不敢冒着老祖宗被神農王殺死的危險出手,連小將軍,都是鐵青着臉,一退再退!
早已熟悉沙場的葉斌,對於周遭凝聚的殺氣沒有太多的感覺,但凌燕,伏完兩女卻感覺雙腿發麻,在大軍之中,一步都無法邁開。
葉斌接過凌霜的嬌軀,背在背上,一手拉着一人,一步不停的跟着老太太行走在大軍之中。
海幫主滿頭大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大軍誤會,引起兵變。
而諸葛均的表現卻再一次讓葉斌震驚,他揹着雙手,從容不迫,又稍顯呆滯的跟着幾人身後,還有閒暇左顧右盼,簡直愜意到了極點。
幾個人就這樣,一步一步,艱難的在軍中行走,終於,走到了一半,小將軍也不再退了,他沙啞的說道:“奶奶……他們不能走,諸葛先生……也是父親親自下令留下來的人……”
老太太第一次停下了腳步,那蒼老的身軀,彷彿蘊含着無窮無盡的力量,看得小將軍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老身的性命重要,還是……旁的什麼重要?”
“自然是奶奶的性命重要。”
小將軍咬着牙:“可您也知道,這是一次機會,大好的機會,只要……我們便再無敵手。”
“只要什麼?”
老太太眼神發冷,回頭指着葉斌:“殺了他?”
小將軍強自說道:“難道這不也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願望,您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