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二、再戰女武神
在自走炮陣的怒鳴中，炮彈雨降落到圖拉城的東面，睡夢中的居民被紛紛驚醒。
姑且算是暫時作爲城防部隊的諾曼團所在的駐紮地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一道道魔炮洪流接連不斷地劃過營地，十數個來回後已再無活物。
大門被魔炮兵一發打穿，巨爪兵與坦克部隊魚貫而進如入羊羣。
被歐蘿拉所中意的自走炮再次拉近距離，將炮火集中在重要的中心區域，纔不到半個小時整個圖拉城便被硝煙所瀰漫。
巨爪兵利用靈活的飛行能力輕鬆擊潰各處被集結的城衛隊，然後將重要的軍事建築付之一炬。
坦克在城市中橫行無道，炮火無情地將一座座被認爲存在危險的建築物變成廢墟。
到處都是尖叫聲與哭喊聲，剛剛度過了狂歡之夜的圖拉城迎來了最慘絕的一晚。
“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
歐蘿拉這次沒有跟瑟萊妮綁在一起，她在靠近城門的城牆上看着下方驚慌失措地逃難的居民，頭也不回地說道。
瑟萊妮默默地點頭。
“這就是戰爭，就算他們沒有做錯什麼，卻依舊因爲別人的恩怨或利益紛爭而遭遇到不必要的慘劇。因此戰爭沒有正義與邪惡，有的只是無辜民衆的哭泣與醜陋悲痛的傷痕——這就是我現在所做的事情。”
不僅僅是在圖拉城的偷襲，還有毫不猶豫地捨棄了瑪切城這一點也不必多說，瑟萊妮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天真的女孩了。
“……你真的，很奇怪。”
瑟萊妮在戰場上依舊會有強烈的恐懼感，不過她已經學會了讓這種恐懼感不會太過明顯地顯露出來。緊握着手中的魔杖，瑟萊妮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女人。
遠方出現了強烈的戰鬥反應，那一定是坦克之間的對轟，瑟萊妮已經對這種聲音熟悉到無法再忘記的地步。
“一直說着這樣的話，做的事情卻完全相反……你到底……”
“哼，來了。”
不待瑟萊妮說完，歐蘿拉輕輕翹起嘴角，毫不猶豫地從城牆上跳到城外。這個時候的瑟萊妮纔看到了——浩浩蕩蕩的裝甲部隊正在沿着大路撲向圖拉城。
“京子！狂三！別在裡面玩了！”
歐蘿拉的聲音馬上被風雪所掩埋，但通過暴虐網絡這個信息已經馬上傳達過去了，不一會兒兩個身影出現在城門處。
在她們面前是早已佈陣完畢的多重坦克陣，以及在後方提供火力支援的自走炮陣，諾曼團發現瑪切是空城去而復返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對手是個叫塞爾貝莉亞的女人，很強。”
不必說得太過詳細，能夠讓歐蘿拉用“很強”來形容已經足夠說明一切。雖然之前有情報指出諾曼團轉移了陣地，只留下了一些部隊來牽制她們，哪怕沒有進一步觀察歐蘿拉也能夠肯定留下來必然是那位女武神。
上一次的失敗讓歐蘿拉多少收起了一些狂妄和玩心，對待這個敵人的態度也謹慎了不少。
基本上屬於浪漫主義與享樂主義的歐蘿拉對勝負沒有什麼執着，但她很討厭被人這麼打臉，特別是在想裝比沒裝成的時候，實在是氣惱。
風雪中嚴陣以待了半小時，終於看到了對方坦克的蹤影。
“開火！”
歐蘿拉之所以那麼喜歡自走炮就是因爲這個射程上的優越性和拋物線的軌跡，特別是在這種正面對肛的情況下。
炮彈毫無留情地降臨到行進中的裝甲部隊中，首先遭殃的在前方的步兵。本來在大雪中就舉步維艱現在加上了這些落點連發射的人也不知道的炮彈雨，很快就出現了傷亡。
接着從天上出現了隱約可見的飛行部隊——毫無疑問那就是最爲難纏的巨爪兵，絲毫不受天氣影響的巨爪兵開始放出得意的魔炮切割着行軍中的陣型。
接着便是等待已久的坦克部隊，帶着寧可玉碎不可瓦全的氣勢衝向出現混亂的諾曼團，怒吼的炮火甚至穿透了風雪讓對面的敵人心驚膽跳。
能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盡全力。
兩道黑影如同切蛋糕似地插入糾纏在一起激烈交戰的戰場，正是京子與歐蘿拉兩人。除了擋路的步兵和太過纏人的坦克以外兩人並沒有太過立迴路過的這些部隊。
劍氣將一輛坦克掀起一分爲二後，京子首先發現站在戰車上的塞爾貝莉亞。
“啊，找到了。”
京子眯起眼睛，輕輕一笑。
——————
塞爾貝莉亞從戰車上跳了下來，速度不減的戰車從歐蘿拉身邊擦身而過，等着便當的駕駛員緊張地閉上眼睛——但是他依舊還活着。
他回頭一看，發現那三個人僅僅是站在一起就產生了一種不可以靠近的氣場，便頭也不回地轉了個大彎馬上脫離戰場。
而下了車的塞爾貝莉亞已經拿上了長槍與圓盾，她的眼神似乎比風雪還要冰冷。
“你捨棄了瑪切。”
“但是你回來了。”
咻！
短暫到不能構成對話的話語以後看，京子首先跟塞爾貝莉亞衝突在一起！
“大姐姐！你好厲害啊啊！”
鏘！
京子被一陣巨力架開，但是歐蘿拉緊接而上，荒土被圓盾剛好擋住，發出沉悶的聲音。荒土的尖端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正要啓動斥力力場的塞爾貝莉亞卻馬上大跳脫離了原地——一道爆裂的龍捲風剛好掃蕩而過，不小心被擦到的歐蘿拉全身都是血痕。
“刻刻帝·二之彈”
——那是一個無聲無息的子彈，原始到如同魔導步槍剛剛開發出來的那個時代所使用的鉛彈般的落後，擊中了自己的後背。
接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好快！
追擊而來的京子與歐蘿拉忽然速度變得極快，她想要反擊卻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對方的節奏——她馬上領悟了：不是對方變快了，而是自己變慢了。
砰！
京子的刀鋒將空中的塞爾貝莉亞擊落到雪地上，強大的衝擊甚至讓這個不敗的女武神深深地陷入土坑當中，附近的積雪一口氣吹飛。
“……一之彈。”
又是那身幽魅的低吟，這次是以極高速度逼近的歐蘿拉，速度之快甚至讓剛剛重整態勢的她無法完全擋住這一擊，荒土的尖端擦過她的披風帶出一道血痕。
此時此刻，她再次確定自己的時間被擾亂了。
感覺到恢復正常後，塞爾貝莉亞消失在原地——然後出現在歐蘿拉的背後，長槍刺向還沒來得及收招的歐蘿拉！
但是，歐蘿拉卻背對着她露出了獰笑。
如同賣弄自己的手藝般將手中的荒土轉了個圈把尖端對着自己，塞爾貝莉亞一時心神一震強行止住了自己的攻擊後退了一步——爆裂的閃光將兩人一口氣淹沒，塞爾貝莉亞感覺自己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吹飛在風雪中，然後噗一聲地砸到一輛焦黑的坦克殘骸上。
她忍不住吐了口血。
不過她沒有休息的時間，因爲京子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與看不見的敵人連攜變得非常棘手。
有時候會被減緩時間，有時候會敵人會忽然變快，有時候本來必中的光線炮因爲自己的時間驟然加快而提前發射讓對方躲過，整一場打起來難受至極。
咳咳！
塞爾貝莉亞喘着氣，靠在一輛坦克殘骸背後稍作休息。
這一次迎擊，對方明顯準備周全而且下了重本，別說去揪出那個隱藏起來的敵人，就連眼前用刀的少女也很難應付。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真的不太想在這種用這個，不過現在似乎敵人沒有天真到能夠輕鬆對付的地步。
所以，也就沒辦法了。
緋紅的雙眼發出紅光，她的身上散發着蒼藍的光輝。
刀鋒馬上從身後劈來，切開坦克殘骸氣勢不減落到她的身上，但是塞爾貝莉亞就像換個人似乎的原地一閃躲過了這道攻擊。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剛剛揮出刀鋒的京子身後，長槍插入了她的肩膀。
“……！”
京子表情扭曲，來不及說什麼便被甩到空中，她將手中長槍對着空中的京子——的反方向！
光線炮轟然而出，風雪與大氣被撕裂洞開，戰場被劃成兩半！
鏘！
及時趕到的歐蘿拉阻止了準備對着京子下殺手的她，兩人的武器被緊緊地架在一起。
“——再遮遮掩掩的話，就是對我的侮辱了，我的姐妹。”
轟！
圓盾斥力場啓動，歐蘿拉被彈飛，塞爾貝莉亞開始了反擊。
速度，力量，反應，在瓦爾基里的力量下得到了強大的增幅，歐蘿拉一時沒適應這種猛烈的攻勢拉開距離卻被自動步槍掃了一梭子，還了一發魔炮纔算是脫離險境。
事先被丟出的手榴彈在身後爆炸，歐蘿拉的雙眼在爆炸中露出了兇光。
瞬間，她的瞳孔變成金黃，四隻巨爪從她的肩胛骨與腰部伸出，散發着兇暴不詳的氣息。
“……白髮，金瞳，變異嗎。”
“天知道啊。”
兩人再次開始廝殺！
——————
狂三坐在城牆上看着戰得激烈的兩人，臉上一貫的微笑卻帶着一點複雜的心思。
在她身邊是一直在觀戰的瑟萊妮，這個女孩臉色蒼白地看着剛剛讓人不禁屏住呼吸的戰鬥，心中的震驚卻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種級別的戰鬥，她現在倒是覺得那一天歐蘿拉變得這麼脆弱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事情——倒不如說，隱隱佔着上風的白髮女人已經開始壓住歐蘿拉開始猛烈的進攻，面對這樣的對手還能活下來真的是奇蹟。
在那一天浴室裡發生那件事以後，瑟萊妮改變了主意。
她暫時放棄刺殺歐蘿拉，專心跟着歐蘿拉學習，爲將來殺死這個女人，結束這場戰爭做準備。既然她是如此期望，那自己就應該接着這個機會變強纔是正路。
“狂三、姐，不去幫忙嗎？”
她還不是很習慣跟這個神秘的漂亮姐姐打交道。
“很難插手啊，我一個人面對她還好。”
“那個白髮女人，大概有多強？”
“我，京子，東鄉，還有媽媽，四個人在一起大概能夠跟她一戰吧。”
誒……！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現在這個局面，歐蘿拉必敗。
“當然，色雷斯的暴君在這裡的話，那又是別的一回事了，恐怕並不是這種小打小鬧的層面，沒有比較性。”
“……這樣放着不管的話，會不會——”
“會，如同那個白髮女人會被媽媽一擊必殺，媽媽也承受不了她的一擊，特別是在她過去的傷還恢復不到一半的情況下。”
不過嘛，絕對死不了。
狂三想要說這句話的時候，瑟萊妮卻不見了。
唔……事情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
狂三笑眯眯地這片動盪的大地，開心地哼着歌。
————
金色的巨爪爲塞爾貝莉亞製造了很多麻煩，主要是裡面能夠造成精神污染的某種東西在不斷地侵入自己的意識。別說被抓到，僅僅是看到就會中招。
所幸的是這種精神攻擊是緩慢的過程，而且比起想象中還要脆弱不少，因此她能夠輕鬆地破壞。
不過就算不斷破壞也會馬上再生，而且出現的位置不僅僅限於背後，歐蘿拉身上每一個地方都有可能冒出來，這種出其不意的攻擊讓她的腹部被開了一個洞，但也僅限如此。
而歐蘿拉這一方，情況相當不妙。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上一次的受傷還沒有完全癒合的緣故，她體內那股被塞爾貝莉亞打入的能量再次開始蠢蠢欲動，與剛剛進入體內的同種能力會聚在一起開始影響到她的戰鬥。
就算身體被暴虐再怎麼強化，她還是沒有辦法應付身體內部的破壞。
動作變得緩慢，視野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全身都是肌肉撕裂般的劇痛，就連精神力異於常人的她也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妙。”
“不勞費心。”
短暫的問候，兩人的兵器再次碰在一起，一觸即分，光線炮與魔炮對轟在一起！
就算是以怎麼侷限在人類的層次，歐蘿拉一直都不覺得到底會有什麼能夠讓自己眼前一亮的對手。不過她現在已經感覺到自己到底有多麼的膚淺，眼前這位以人類之軀展現出一騎當千之勢的女武神便是最好的例子。
噗。
她忽然吐了口血，左眼一片血紅。
看不見了。
致命性的問題出現的瞬間，塞爾貝莉亞便拿出步槍對着歐蘿拉連續掃射，她連反擊的魔炮也射偏了位置，被後續的手榴彈炸到了幾米之外。
這個劣勢直接導致戰鬥陷入了敗局的陰影當中，塞爾貝莉亞覺察到歐蘿拉的異常並且緊緊地抓住了這個機會窮追猛打，不一會兒左支右絀的她便幾欲敗逃。
大致上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可是身子卻跟不上自己的思維，在不斷重複修正重複簡化後她雖然堅持了下來，但大勢已去這一場已經註定了失敗。
……撤退嗎。
“呀啊啊啊啊！！！”
魔炮呼嘯而至，塞爾貝莉亞輕鬆地躲過了這一發魔炮。
左眼恢復了實力的歐蘿拉看到了來人露出了驚愕之色——竟然是一邊毫無準頭地發射着魔炮一邊衝過來的瑟萊妮。
“——蠢蛋！別過來！”
可惜，歐蘿拉的聲音無法傳到爲了克服自己的恐懼而腦子充血的瑟萊妮耳中，她甚至已經忽略了自己與這位女武神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還歐蘿拉的人情，救下這個可恨的女人。
“天真！”
瑟萊妮眼前的塞爾貝莉亞忽然消失，然後感覺到背後一涼——剛剛還在眼前的敵人，卻出現在自己身後，而且長槍正要刺穿自己。
噗嗤！
血液飛濺，瑟萊妮半張臉沾滿鮮血。
——歐蘿拉居然趕到了她身後以自己的身體擋下了這一擊，長槍被她以身體接住然後強行改變了方向，她才避免了後續的穿刺。
“殲滅！”
將穿在槍上的歐蘿拉狠狠往空中一甩，光線炮再次沖刷着重傷的歐蘿拉，在空中發生了震耳欲聾的爆炸。這一發特別用力的光線炮，毫無疑問地結束了這場戰鬥。
瑟萊妮瞪大經驗跌坐在地上，身體因爲恐懼而顫抖。
女武神的力量，絕對性的壓倒，已經超越了這個少女的承受範圍。
“——七之彈。”
無聲無息的子彈再次擊中了塞爾貝莉亞，這一次卻是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一眨眼，眼前的少女和倒在雪地上的歐蘿拉都不翼而飛，地上的鮮血卻還在。
……
塞爾貝莉亞看向烽火連天的圖拉城，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全軍退回瑪切城。她以冰冷的目光看向圖拉城門的方向，平靜的表情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下次再見，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