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劍山莊之外,如今可謂人山人海,人羣衣着打扮更各色各樣。
少林清一色的光頭,在太陽下閃閃發亮,人數也足有一百之多,都是高級武僧,不客氣的說一句,其餘所有的一起上也未必是這少林隊伍的對手。
而作爲江湖中唯一能壓過少林一頭的武當,這次來的人出奇的少,傳功長老虛清,李劍南、梁書航、郭惜香、段立人,一共也就五個人,原本還有君莫惜和玄二,只可惜這兩個人已經叛變,君莫惜正和白如硯泡茶,至於玄二現在還泡在酒缸裡面,如果不是因爲武當兩個字的金字招牌,估計都要被人當成不入流的小門派送到一邊去。
至於剩下來的門派倒差不多,基本都是保持在二十個人左右,最多也就是峨眉有些例外,僧道俗三家全來,差不多六十個,不過比較奇怪的是如今主脈的姬如鈺竟然沒來,而是俗家掌門西門銳澤和道家一脈的華語凝做主。
只是這幾百人井然有序地站在藏劍山莊外,竟沒有多少響聲,或者說,在這塊牌匾下,沒有人敢說話。
哪怕尊貴如少林方丈,武當長老,依舊只能在一邊等着,並且沒有絲毫不耐,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大門緩緩打開,秋寒楓一身素白衣裳走出:“列位前輩久候,爺爺已經在大堂,請列位前輩和武林同道進入。”
“神光內斂,劍氣藏於鞘中,含而不露,一出鞘必石破天驚,無愧藏劍傳人,”少林方丈微微讚道,旁人見秋寒楓只會感嘆秋寒楓的氣質完美,如謙謙貴公子,但以少林方丈的目力卻能看出秋寒楓潛藏的劍氣,已經是地級高手。
形神相意,已經快摸到何爲意了?少林年輕一輩中,除卻無花之外無可與之匹敵者。
通玄方丈心中淡淡地作了個評價,面上卻沒有過多展露,藏劍優秀是理所當然的,倘若不優秀,反而會讓他覺得詫異。
秋寒楓謙遜一笑在前方引路,幾下後,衆人走到了大堂見到了老爺子。
“少林通玄見過老莊主。”通玄方丈當先朝秋易青行了一禮,之後其餘人也紛紛行禮。
秋易青點了點頭:“你們來意,老夫都已經清楚,只是寶物擇主,自有天定,匹夫懷璧,便肆意搶奪,這與魔道何異?”
“老莊主所言有理,倘若是普通神兵,縱然厲害非常,我少林也絕不貪慕半分。”通玄義正言辭道。
衆人聞言也不覺有絲毫錯誤,以少林底蘊,單單一柄天級神兵還真不足以令少林如此動靜,說少林沒有天級神兵也只是明面上的傳聞,少林千年,天曉得裡面到底有沒有。
“但七殺不同尋常,乃是曠古之魔兵。”通玄方丈話音一頓,“老莊主德高望重,無論是論武功還是論德行,貧僧等人都是老莊主的晚輩,遠遠不能與老莊主相比,老莊主見識到的事情也一定比我們要多得多,親身經歷了六十年前那一場浩劫,更當明白那一刀的恐怖威力。我等絕不能讓那一刀重演。”
“五百年前,天魔宮那一代的邪王自號邪帝,將天魔宮的武功融會貫通,一人獨戰白道十大高手,白道高手全滅,邪帝高高在上,武林白道人員見黑道人員竟都要退避三舍,莫說替天行道,行俠仗義,便是自保都不可,山河動盪,然天魔宮依舊屹立,反而在兩百年前又出了一個邪帝。”
“三百年前,那一代的血影神君自號血帝,在將血影門血影神功融會貫通的前提下,自創化血神功,統一黑道,當時乾坤顛倒,黑白倒換,黑道凌駕於白道之上,比之當年共同的浩劫更顯霸道,然而這麼多年來,誰又去滅了血影門?”
“沈若凡單單一人,一刀,何時都能與這兩個門派相抗衡?亦或是天魔宮、血影門難纏,而沈若凡一人勢單力孤,隨手可滅?欺軟怕硬,這是正道所爲嗎?”
秋易青目光陡然一厲,環視衆人,衆人遍體寒冷,像是被劍鋒指着一樣。
“何爲正,何爲邪,是空口一句話嗎?”
“天魔宮、血影門地形複雜,人員組成更復雜,平心而論,以各門各派的實力想要敗這兩門容易,但滅這兩門難。而且即便兩門傳承悠久,但能領悟者少,便如今日天魔宮的惜花公子,不過爾爾。而七殺不同,它乃魔刀利器,極易引人入魔,成爲它的刀奴,一個不慎,便是滔天大禍。爲這浩然蒼生着想,我等名門正派此刻倘若毫不作爲,豈不可笑?沈若凡與七殺必然需要控制。”崑崙掌門潛虛子道。
“並非是欺軟怕硬,而是先除小魔,再除大魔,順序有先後。”峨眉西門銳澤緊接着道。
“單憑七殺一刀,就可定人入魔嗎?老夫能定人入魔的就更多了。諸如這位師姑娘,請問慈航靜齋是什麼門派?代天擇主?好大的口氣,是要謀逆嗎?亦或是與白蓮教一般無二?倘若如此老夫且先問問你是何人?該誅不該誅?”秋易青忽然看向了師婉清。
這一切事情罪魁禍首都是此人,雖然事到如今解決了她也已經解決不了事情。
師婉清一驚,似是沒有想到秋易青竟然會將矛頭指向她。
“晚輩不知做錯何,只是天地之間自有一股浩然正氣,君王錯,故而正君心,始終民貴而天下輕,何況君王?晚輩宗門行事,只爲天下蒼生福祉。”師婉清辯解道。
此話一出,紫東來等人紛紛皺眉,天下蒼生福祉,這話太大,大的不是一般人能說的,尤其是在秋易青面前,有資格說這話的人,頂多只有一個沈允全。
“蒼生福祉,說得好,但就在不久前,救了江南十數萬百姓的是誰?口口聲聲說着天下蒼生,但實際上到底在做什麼?救人,是要行動,而不是嘴。各門各派,手中當真都乾乾淨淨嗎?”
秋易青眼神忽然一厲,整個人都好似變成了一把劍,渾身上下散發着凜然劍意,整個藏劍山莊的劍都嗡嗡作響,幾大門派的人中不乏佩劍之人,此刻竟是沒有任何人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劍,所有的劍都像是遇見了王者一樣,如臣子叩拜。
直在這一刻,這個看似行將就木的老人才爆發出了與他這枯瘦身軀不同的地方,讓所有人都記住眼前這個人絕不是普通老人。
通玄方丈臉色一變,心道無愧是當年統率整個武林,壓過武當少林的武林盟主,若非斷了雙足,此刻的他恐怕已然登入那登峰造極的天劍之境,但即便如此,如今也已經是人劍極致,常人在其面前幾乎不配用劍。
“行啦,說了這麼多話,老夫也累了。你們來這裡,不就是求一個老夫的態度嗎?或是想用人多勢衆來逼老夫屈服,老夫便明說了吧,動沈若凡便是與我藏劍爲敵,也就是與這江南武林爲敵。”秋易青斬釘截鐵道。
秋易青的堅決態度出乎所有人預料,彼此對視,均覺各自是正道,要爲正道而戰,不可屈服強大,少數別有用心之人更是想的更多。
“秋老莊主,您力挽狂瀾救大明江山和天下武林,匡扶正義,一直以來都是晚輩所景仰敬佩,更是武林後進所崇拜的光輝,一切以公爲主,以武林大事爲主,而如今您對沈若凡如此寬容,到底是您的公義,還是因爲沈若凡是您藏劍山莊的人,所以纔會如此?”師婉清首先發難道。
一直站在後面沒有言語的秋寒楓聽到此話,忽然擡頭,澄澈的雙眸中直朝師婉清射出兩道劍光,師婉清呼吸一滯,面紗險些掉落。
“說也不錯呀,沈若凡除卻笑貔貅之外,還是大名鼎鼎的風盜,偷雞摸狗之輩,不入流的東西,雖不是黑道,卻比黑道還要低下,藏劍山莊有此義孫是否本身就有污點,又是否依舊能代表我武林正道?”西門銳澤忽然也跟着道,他自恃長輩無懼秋寒楓。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沈若凡偷雞摸狗,如今又有七殺魔刀,修煉魔門功夫,日後極有可能墜入魔道,而如今老莊主一味偏袒,是何道理?是否徇私偏袒?”崑崙潛虛子道。
“就是,就算不動沈若凡,也得把七殺刀毀了吧,那東西不祥,乃是魔兵。老莊主,我敬重你,但七殺不能存在。”崆峒三老康瑞謙也嘟囔道。
秋易青忽然一笑,環視衆人,從懷裡拿出一塊巴掌大小寫着武林令三個字的令牌:“怎的?你們是覺得老頭子老了,拿不動劍了,不配執掌這塊武林令了?還是說你們覺得有誰可以執掌這一塊武林令?”
“呵呵,真覺得老頭子老了,就拿不動劍了嗎?”
話音落下,秋易青雙眼之中寒光大盛,磅礴劍氣斬出,萬劍齊飛,剎那間整個大堂的溫度都迅速一降,西門銳澤和潛虛子還未來得及對抗,便被秋易青用劍氣轟飛了出去。
“看在你兩人好歹算是一派掌門的份上,暫且留你們性命,至於師婉清,若非情況不得已,否則老夫平生不殺女子,留你一條命,但滾出藏劍山莊,日後藏劍山莊百里之內,若是有你,便取你性命。”秋易青冷冷道。
凌厲的劍氣讓衆人心中一寒,秋易青已是武林神話,哪怕毫無實力,依舊能震懾四方,但總有些心中叵測的人。只可惜在這一劍之下,所有陰詭的心思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最後還是通玄方丈站了出來,一身浩然佛光,溫耀八方,將秋易青的藏劍氣阻攔,朝秋易青行了個佛禮道。
“老莊主果然神劍未老,貧僧敬佩。但七殺刀危害天下,敝寺更有切身之痛,決不允許浩劫重演,老莊主您在,貧僧不會對沈若凡如何,在此發誓,絕不會傷他,就算其不知好歹,貧僧也只會將他帶回寺中,接受佛音薰陶。但七殺刀敝寺必定要帶回去,或者毀滅。若是老莊主真要出手,也恕貧僧得罪。”
秋易青擡頭看着通玄思索一陣,緩緩開口。
“也罷,事情若不解決,你們心裡始終都有一個坎。少林到底是武林泰山,而若凡是老夫看重,日後的正道砥柱,甚至是這大明江山,天下社稷的砥柱,二者之間,任何一個傷亡,在老夫看來都是不必要的。”
“一月爲限,江南爲限,沈若凡可藏,可守,你們可尋,可攻,若一月之內,你們能找到沈若凡,把七殺刀毀了,老夫也不干涉,但沈若凡若能在這一月之內守住,則你們不得干涉分毫。”
“多謝前輩。”通玄笑道,這個態度是他所能接受的底線,平心而論,他也不想和藏劍山莊衝突,且不說輸了如何,就算贏了,也是要名沒名要利沒利,毫無益處,更何況在江南之中,和藏劍山莊拼,天時地利都不在,太冒險。
“但還有一句醜話,此次藏劍旁觀,但既然是正道,那便該有正道的規矩。”
“第一,無論爾等與若凡如何,但倘若被老夫知曉危害平民,嚴懲不貸!”
“第二,爾等爲正派,就有正派的操守,若是與魔門之人胡亂合作往來,當誅!”
“第三,此次沈若凡隱藏,藏劍不管不幫,你們查,也不管不幫,但爾等爲正派,那些偷襲下毒的下作手段都收起來,要戰就堂堂正正地戰。”
“老莊主示下,貧僧必定達成。”通玄不假思索道,用三個條件換藏劍兩不相幫值得,目前已知的就已經有兩個地級高手,如果算上乾坤八劍,還不知如何,少林雖有十八羅漢陣但在這裡還是比不過藏劍的,而且三個條件都不算是什麼特別的條件。
少林作爲正道魁首,絕對是不會也不能和黑道聯手的,危害平民,更是不用說,一旦做了,藏劍不管,這些門派也會撕了自己的,最後的光明正大,只要能找到,一個沈若凡還能翻天?
紫東來等人見通玄和秋老爺子達成一致意見,也鬆了口氣,這裡面的人有和紫東來這樣看得很開的,也有西門銳澤這樣連藏劍都想扳倒的,但有一點共同那就是沒人想惹藏劍,現在規矩定了便好。
一月時間,在座的都是江湖大佬,若真抓不住一個小輩,也丟了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