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樑若就後悔了。
且不說風逝水根本就是刻意讓着她,就算是她佔了上風,也是不會往傷人那方面想,更起不了置他於死地的心思。
而他們還需要這樣你來我往,不溫不火的切磋到什麼時候?再這樣下去的話,說不定到時候非但解除不了彼此間的情緣值,可能還會增添一些。
可是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都打起來了她都下不了手,他乖乖站着不動她就能下得了麼?
想到這裡,樑若也不是不明白,她是需要逼的,可是要求風逝水逼她,會不會太過分?
只不過她雖然還沒下決定,手上的動作卻已是不自覺的慢了下來,風逝水再怎麼刻意讓着此時也是無法繼續配合她,只好直接停下手無奈道:“還打不打?”
他之前說的利落,可是執行起來卻發現不是一般的難,她不忍殺他,他當然也是沒有辦法對她下手,恐怕有的折騰了。
樑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都無心,打了有什麼用?怕是打到天黑還是這樣,我可不想白費力氣。”
“……”風逝水除了苦笑再也無法做出別的什麼表情,不過,他是讓着她,不想跟她正面交鋒,不想傷着她,可是那都是下意識的行爲舉動,他察覺到了但是卻無法控制住自己不那樣做。
眼看着夕陽西斜,樑若正想着不如先下線,一切等到明日再說。
風逝水卻忽然開口道:“你是有喜歡的人了麼?”
樑若一愣,本來想收劍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就放下手低下頭,輕聲答道:“是。”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風逝水笑得悲涼,都猜到了卻還要問,他不過是想徹底的死心,只是還是會難過。
“不惜死一次……作爲代價?”一邊說着,風逝水一邊緩步走上前去。
都到這種時候了,樑若自然是擡起頭肯定的答道:“是。”
一直走到離她不過兩三步距離才停下來,風逝水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眉頭緊皺,沉默了許久,才張了張嘴長嘆一口氣,聲音很輕很飄忽:“你不要怨我,我也不會怪你,就這樣的,以後我們再不相見吧。”
樑若看着他眨了眨眼,不知他突然說起這些感嘆的話是意欲何爲,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
感覺到利劍刺入身體,還沒來得及嚐到痛的滋味,她便失去知覺,眼前忽明忽暗,再完全亮起來的時候都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看着不遠處那官兵面無表情的臉孔,樑若才意識到她在官府復活了,死得太突然,都有些像幻覺像夢境一場,不過這樣不是很好麼?至少沒有太多的心理掙扎,對死的感觸也不會太大。
想到風逝水連個招呼都不打就下手,她不由得苦笑起來,接下來就該輪到她動手了,她能夠像他那樣果斷乾淨的結束一切麼?
心神恍惚的走出官府,辨別了一下城門的方向,樑若就任由自己胡思亂想着,腳步艱難的朝城外走去。
遠遠的看到風逝水在夕陽中顯得極爲蕭索的惆悵背影,樑若閉了閉眼,罷了,他都下了手還說了那樣的話,定是已經下了決定,她現在再來後悔實是爲時已晚,倒不如給雙方一個痛快。
思慮至此,樑若便加快腳步,才一會便已經站在了風逝水的身後,不過她纔想着要不要乾脆就從身後偷襲他算了,風逝水就已經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導致她擡起的手又放下去了。
風逝水面色複雜的看着她,心裡五味雜陳,他會動手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了斷,可雖是有理由在那,他還是沒辦法接受,如果不是這事還沒完,他肯定是直接找個地方躲起來,此生都不願再見到對面那人。
“你別看着我……”樑若彆扭的轉過頭,這樣看着她如何能下得了手,只能說剛剛風逝水說得那句話很好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讓自己可以自然的動手。
風逝水只一愣,之後就很快的就明白她的用意,於是便略微的低下頭去,悶聲道:“我都動手了,你就當作是還我一劍吧,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樑若搖了搖頭,嘆氣道:“我知道現在來說後悔實在太晚,只是這自己種下的因果然是要自己嘗這果的。如果當初我沒有好奇的跟着上官飛鳳去看熱鬧,如果我沒有露面去跟你說話,或許就不會做什麼情緣任務,不會綁定這該死的情緣值,你與我也不用鬧到這種地步。就算做不成戀人,也不用到連朋友都做不成,只能做陌生人的地步……”
說到這裡,她眼裡閃過一絲決絕,拔出劍不等風逝水擡頭來看她,就刺進了他的身體裡。
他可以,她怎麼不可以?只是可能她的心痛難過要比他少上一些的吧。
於是風逝水最終還是沒能看到她的表情,頓時就化作一道白光在原地消失不見。
劍身上的血漬轉眼就被刷新掉,看着乾淨得像才拔出來的劍,樑若還是忍不住哆嗦的放下手,一陣脫力感毫無來由的襲來,她往前踉蹌了幾步,就連手中的劍都差點握不住。
“呼……”這是終於結束了麼?接下來就是幫派好友月老,然後他們之間的一切就被畫上句號,徹底結束了吧。
樑若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這到底算什麼?這狗屁的情緣值,綁定容易,解除難,她甚至都不敢再有下一次了。
殘陽如血,照着她一身玫紅更是如全身是血一般的可怖,樑若擡了擡手,將劍插回劍鞘,無聲的嘆了嘆氣,轉身蹣跚着回城。
風逝水似是料到她會回來找他一般,一直等候在官府門口沒有動過,他已發信鴿給沈墨白打好了招呼,所以也只需拉出幫派界面轉移幫主之位。
看着眼前的提示界面,樑若呆呆的擡起手依次點了確定,然後好友刪掉了,幫主成了她,緊跟着又是一句:“我們去找紅娘吧。”
樑若閉上眼壓下心中的思緒萬千,再次睜開眼已是一片清明:“好。”
雖然天色已晚,可紅娘還是非常好脾氣的接待了他們兩個,不過在聽到他們是來解除情緣值的,她還是很明顯的驚詫起來。
她平日裡接待結婚的都少之又少,更不可能有想解除情緣值的人出現過,而在看到他們都滿足了條件,也就只能嘆氣接受。
紅娘搖了搖頭,轉身去了後堂,再次出現的時候手中多了根紅線與一張寫滿字的紙。
她先是將紅線的兩頭分別系在了兩人的小拇指上,然後不知從何處拿了把剪刀過來,把紅線從中間剪短。
放下剪刀後,她又將那張紙遞給兩人道:“在上面按下血手印,一切就都結束了。”
說完後,她又補充道:“要將剪刀借你們麼?”
樑若看着她那把大剪刀,連忙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有針。”
用那剪刀剪手,怕是能把手指給剪短吧?腦中出現着又血腥又恐怖的畫面,樑若打了個哆嗦,晃了晃頭之後就從荷包裡拿出一根粗一些的針來。
想也沒想就往小拇指上刺了一下,看到有血跡涌出來之後,她便面不改色的把針遞給了風逝水,也不說話,而是等血流的差不多的時候就擡手用小拇指在紙上按了下去。
看她這樣,風逝水也是默不作聲的學着她用針紮了下小拇指,都說十指連心,可是此刻他卻並無心思理會那輕微的鑽心之疼,擡起手按在了她手指印的旁邊。
這樣之後,兩人面前皆是出現了一個提示界面,樑若不假思索的點了確定,風逝水則是猶豫了片刻,才擡起手按下了確定。
然後便是系統提示:情緣值順利解除,三月內不得與任何人綁定情緣值。
三月內?樑若傻眼了,這麼久,誰知道三個月後會如何?就算那時候她還在玩這個遊戲,那麼她和鍾離沐之間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戀愛關係呢?
還沒等她想個明白,風逝水就面色黯然的道:“好了,我走了,再見。”
話音剛落,他又自嘲一般的道:“錯了,應該是再也不見纔是……”
樑若擡頭看他,欲言又止了一番終究是未能說話。
風逝水對着她勉強的笑了笑,然後便轉身,帶着一絲訣別意味的離開。
“再見,再也不見。”樑若垂下眼簾,將所有情緒都掩蓋在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