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無名的小鎮。
已經臨近鳳陽府,是大華開國朱皇帝的老家,可是,這裡卻並沒有因爲是帝皇故里而得到什麼好處。數年前的大饑荒也波及到了這裡,鳳陽府餓死者十之八九,饑荒過後依然是千里曠野,土地無人耕種。後來從山東等地遷移了很多人口過來,這才又慢慢發展起來。也造就了很多這樣的無名小鎮。
卓不凡一行衝入小鎮並不是爲了再搜索一遍,搜索是兩營神龍騎的事,他們是要補充一下乾糧,當然,如果條件允許,那就好好吃點東西休憩一下。在這大華腹地,一切給養自然是隨地徵用,要知道,神龍騎現在有個響噹噹的番號,神龍衛。自然,這是卓尹的手筆。
小鎮不大,可是,這江南北地物產豐富比之黃河以北要富庶得多。山珍海味誇張,但是填飽肚子還是很簡單的,百十人的隊伍並不算多大的負擔。大華每村每鎮都有指定的里老,此刻如同在長坡村那樣發揮了作用。
小鎮並沒有什麼大富戶,一行殺氣騰騰的大華鐵騎扯些長條凳子木頭桌子就在鎮裡大路旁一番吃喝,而一衆里老和有些個臉面的鎮上商家自然恭敬在一旁伺候。比起那些個官府的人,老百姓更怕這些當兵的,官府和地方百姓起碼還有些關係,這些個當兵的可沒有這些顧慮,更何況,這夥騎兵個個兇悍不似尋常大華軍士,而且,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又爲哪般,也沒人敢問啊,只是希望這幫爺吃飽喝足趕緊走人罷了。
卓不凡喝着一碗當地特色的酥糖水,甘甜無比的酥糖此刻喝着卻沒有什麼味道,招了招手,對那躬身上前的里老詢問道:“最近可看到面生的人經過?”,這裡正處於洪澤方向到石沛鎮的中間,卓不凡才有此一問。
那裡老愣了一下,回到:“回軍爺,這裡南通應天府北上鳳陽府,西面是廬州東可到京杭運,所以往來面生的人着實不少,不知軍爺問的是什麼樣的人?”,這裡老正是鎮上唯一一家客棧的掌櫃,擅長的就是看人,所以有此一問。
卓不凡正色道:“乃是一男兩女,年歲都不大,其中一女容貌甚佳,哦,對了,都是京城口音,不知里老見過沒有。”
那掌櫃的忽然哆嗦了一下,神色間閃過一絲惶恐,隨即說到:“回軍爺,這幾日卻是沒有見過您說的這樣的人。”
卓不凡眼力可是不差,這細微之處落在眼力,心中一沉,面色一板看向了周童,周童自然也看在眼裡,當即就聽一聲清脆的刀出鞘的響亮,同時,卓不凡喝道:“老子沒工夫跟你捉迷藏,人在何處?”
那裡老渾身一哆嗦,沒想到一句話就漏了馬腳,脖子上冰涼的刀刃彷彿一個夢似地,雙腿也打起擺子來,撲通,那裡老當即跪了下來,口中喊道:“軍爺,小的着實不知啊,您,您就是砍了我,我也說不出來啊!”
這一來,周圍的幾十口鎮上的人都幫着說起話來,一時間場面倒是有些亂。
卓不凡面無表情,還是喝着糖水,眼睛卻把這些人的反應看了個清楚,雖然各個都是一臉冤枉,可是說話間卻是底氣不足,好像有什麼極大地顧慮,恐怕,這鎮子還真沒有這麼簡單。
將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上,霍然站起,喧鬧立刻停了下來,卓不凡也不理他們,徑自上了馬,對着一干親衛喝道:“人上馬,刀出鞘。”
嘩啦一聲,百十號人有如一人般整齊劃一,雪亮的刀光頓時瀰漫出騰騰殺氣,氣溫彷彿都降了下來。
“軍爺,軍爺,您這是要幹啥,這是要幹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里老見勢頭不對,連磕頭都顧不上了,連忙喊道。
卓不凡鐵青着臉,對他說道:“老子說了,沒工夫廢話,老子現在最後問你一遍,見沒見過我說的人。”
那裡老再次哆嗦起來,整個人彷彿快要暈過去似地,卻又聽到卓不凡冷冷說到:“沒見過也沒關係,那是你們的命不好,傳令,屠鎮,雞犬不留!”
“啊!~”,那裡老竭斯底裡的大叫起來,對着鎮西頭一指,喊道:“軍爺饒命,那白鳳山莊有您要的人啊!”,說完,居然雙眼一翻暈了過去。他能不怕嗎,任誰都看出來了,這年輕的軍官怕是真的能說到做到。
馬蹄聲驟然響起,轉眼間,場中只剩下口吐白沫的里老,和一干面如土色的鄉紳四鄰。
卓不凡的情緒帶動了親衛隊的老兵們,頓時間,一種肅穆沉重的氣氛在他們之間傳開,現在的感覺有點像那次星夜奔襲截擊韃子的感覺,那是刀不染血不還鞘的堅定決然。
一干百騎風捲殘雲般衝出了鎮子,一座碩大的莊園赫然出現在鎮西不遠處,依託着一條小河,怕不有幾十畝大小,幾人高的青磚牆圍子,遠遠就能看到高大的黑漆大門和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在這鄉間很少見的氣派。
此時,那大門外正有人牽了幾匹馬向這邊行來,很快被卓不凡一行圍在中間。
卓不凡眼睛一眯,那馬兒中間正有一匹高頭馬,那是黃河北纔有的北方馬,不同於自己和卓家軍以及整個南方使用的南方馬,非常容易辨認。至於是不是自己帶出的馬兒倒是看不出來,不過,這已經沒有關係了。
“這馬從而而來?”,卓不凡劈頭問到。
沒成想,那牽馬的漢子居然沒有被自己這一幫殺氣騰騰的軍人嚇住,居然梗着脖子叫到:“你們是誰的屬下,居然跑到這裡撒野,不想活了。”
耶?卓不凡倒是沒想到居然碰到個這麼個膽大的,這時,那莊子門口的守衛已經看到衆人來意不善,居然把門給關上了,門前變得空無一人。
媽的,這不是做賊心虛嗎,不用問了。卓不凡心頭火氣,從嘴裡蹦出兩個字:“砍了!”
毫不猶豫,一名親衛手起刀落,那埂子頭一聲慘叫變成了刀下亡魂,而那本來還虛掩着查看究竟的大門咣噹一聲關了個嚴實,同時,一聲沉重的撞擊聲,顯然,是下了門槓。
靠,他媽的給老子吃閉門羹。
一聲令下,衆親衛直衝到門前,幾人搭着人梯,就要入院開門,卻在這時,只見門頭兩側院牆上忽然閃出一排人影,一陣噼裡啪啦的火銃巨響帶着一蓬白煙居然將卓不凡的手下一干十幾名親衛給打了回來。
這一下事出突然,周童一個翻身將卓不凡拉下馬來,藉着馬的掩護,迅速撤到了遠處,而一干親衛也是連忙下馬,全都取下了神龍銃,一陣噼裡啪啦更加密集的彈雨過去,只聽對方哀嚎連連,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打下了牆頭摔入院內。同時,二十多人藉着同伴的掩護,衝上前去將那十幾人給搶了回來,其中大多身帶槍傷,還有兩人被擊中頭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卓不凡怒了,下令強攻,自己這百十名親衛居然在成軍後第一次出戰就吃了大虧,要知道,這些可都是老兵,是能夠在關外隘口硬抗韃子精銳的好漢子,沒成想居然被一幫看門護院的給打了回來。這還是自己帶隊,太丟人了。
其實,這就是火器作戰的特點,對方又佔有地利,手中的火器雖然不如神龍騎的神龍銃射程遠精度高,射速也不快,但是是據險而守,兩相長短下並不吃虧。
又是一番強攻,親衛隊六十人集火掩護,頓時將對方牆頭打着一片火花四濺擡不起頭來,而另有二十人迅速衝到了院牆下面。卻在這時,對方牆頭忽然出現十幾枚旋轉着,冒着青煙的小瓦罐似地東西,衝到牆下的卓家軍親衛隊兵士見勢不妙,不顧可能的危險就飛撲了出來。
轟然十幾聲巨響,跑在後面的幾名老兵哎呀一聲就滾翻在地,顯然是受了傷,而牆下火光過後騰起大片白煙,白煙散去,那白灰抹平的牆面上已經變得斑駁無比。
靠,手榴彈!?卓不凡瞠目結舌,這不就是手榴彈嗎。
此時,掩護的射擊也已經停止,對方的牆頭又出現了活動的身影,噼裡啪啦的放起槍來,雖然射程很近射速也是很慢,但是對想要再次衝回牆下的親衛隊兵士構成了嚴重威脅。顯然,這次的強攻已然失敗。
此時,那親衛隊隊長說到:“將軍,對方有火雷,而且看對方的行動好像不是普通人,倒有些像是大華軍中火器營的架勢。”
“管他是什麼鳥人,爲何停止射擊!”,卓不凡喝問道。
“將軍,神龍銃連續射擊十發後必須冷卻,否則會有危險!”,親衛隊隊長連忙說到。
“爲何?”
“屬下不知,不過,這是白將軍命令的條令,十發後必須間隔一份後才能再次發射。”
卓不凡愕然,看來,應該是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這些以後再說,他媽的就算是不用火器,卓家軍如果連這個小莊子都拿不下那就不用混了。
一聲令下,小石頭的通訊班立刻分散向四面八方飛奔而去,而卓不凡帶着親衛隊,就在這奇怪的莊子之外對峙起來。
而此時,那莊子牆頭忽然爆發一陣狂笑怪叫聲,“哪裡來的笨蛋土包子,別說你們這兩個鳥人,就是再來十倍,也別想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