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凡一覺睡過晌午,腹中飢餓這才醒來,在雪兒的服侍下又喝了半碗稍微粘稠些的米粥,精神日漸好轉。
此時,巢縣方向安靜異常,但所有了解實際情況的人都明白,這只是大戰前的靜寂。
卓不凡精神不錯,但一旦清醒了,老是一個姿勢躺着可是十分難過。讓雪兒取過一牀薄被,將上身稍微墊高一點,卓不凡正看到大頭木乃伊一般的周童。
從雪兒那裡卓不凡已經知道了周童是如何重傷的,此刻看着依然沒有醒轉的周童心中異常感動。周童大自己一些,從小在相府長大,自己十幾歲從應天府到京城後才結識的他,很快兩人就成了玩伴。實際上,周童跟卓二不同,卓二和卓大等人是從小被買入相府,說不好聽是奴才身份,而周童則是自由身,只是身爲孤兒自幼跟隨師父習武,一同入了相府做了護院。當然,不管是卓二還是周童,卓尹乃至卓不凡倒是一視同仁,從不像別家大院對這些下人不當人看。周童、卓二乃至四位美婢等人對此也是知恩圖報,比一般的下人更要忠心的多。
這次周童能夠捨身相救也是自然而然,名爲主僕實爲發小、好友的他們,之間的感情甚爲深厚,比之卓不凡同四大天王更勝一籌。
“哎,但願老周吉人天相,儘快好起來。”,卓不凡黯然嘆道,但是看着那包裹的大頭心中沉重。明白顱腦損傷的嚴重性,卓不凡對周童的愈後並不看好。
雪兒聞言也是擔憂的說到:“是啊,這次沒有周大哥,你可是危險的緊。不過,聽童姥說,恐怕,恐怕......。”
卓不凡明白雪兒說的,恐怕醒來後最好的情況也是個傻子吧,這種程度的損傷,就是放在現代社會,也是很棘手的,能保住條性命就好。
“不管老周變成什麼樣子,他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大哥。我永遠也不會放棄他。”,卓不凡喃喃說到。
雪兒聞言點頭,她自己心中也是這般想法,救了卓不凡就跟救了自己一樣,卓不凡的大哥也就是自己的大哥。想到這裡,臉上卻又是一熱,連忙取過清水軟布,去照料周童去了。
此時,外面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想是白冰的又一批快報抵達。這次卓不凡很是重視,兩忙讓雪兒出門查看,要立刻見到這批信使。
不多時,兩兵士在親衛帶領下入內。
“稟將軍,於南岸三十里發現張獻忠的船隊,已經全部殲滅,繳獲木船八十六艘,其中九丈大船三艘。邢將軍親率三艘大船西行,白將軍下令鑿沉了剩下的全部船隻,大隊現已經東行靠近巢縣。”
卓不凡聞言面露喜色,連連道:“好,好。甚妙,甚妙。辛苦了,你們去休息吧。”
待信使離開後,卓不凡眯着眼自言自語道:“嘿嘿,一切盡在山人掌控,哇咔咔,張獻忠啊張獻忠,今晚,再送你個大勝仗好了。”
此時,一片靜寂的巢縣縣城,城外壕溝中的大華軍隊還在忐忑據守,大軍正中一座營帳內,一個人正在咆哮。
“給我再派,再派!一幫飯桶,連個信都帶不出去!”,一人黃面瘦臉山羊鬚,一身本來威風湯亮的黃金甲穿在他身上也能穿出猥瑣的味道。
一名黑鬚將軍拱手說到:“大人,已經排了十幾批,全都被截殺了。恐怕,洪將軍那邊也受到了狙擊。就算是聯繫上,怕也來不及救援。”,將軍心中沒有說出來的是,一意想要搶頭功的黃得功不顧紅將軍尚未抵達就一意孤行搶先進攻,結果被人抄了後路,此刻倒是想起來洪將軍部了。而且,明知道卓家軍戰力不堪使用,仍然派他們送死。卓家軍損失慘重是小,但等於提前告訴張獻忠,喂,老子要來打你了。仗沒有這麼打的。
“我讓你再派就給我再派,死光了也要派!聯繫不上洪將軍部,我先砍了你的腦袋!”,黃得功已經近乎竭斯底裡,從原本輕視流民亂賊到現在的完全喪失信心,有的時候,這種反差會使人發瘋。
不久,一隊騎兵悄悄出了陣地,向北方摸去,馬上士兵的神色,跟已經死了差不多。
而巢縣縣城裡,西側的水路碼頭,原本冷清的碼頭此刻已然變了模樣,幾百艘大小木船涌入碼頭,一片繁忙景象。碼頭上岸邊不遠處,一羣刀帶紅巾的驍勇大漢正護衛着幾個人站在那裡看着還在陸續停泊船隻的碼頭。
“哈哈哈,先生良策已見奇功,如能大敗大華軍,我軍定可永得這巢湖福地。先生功不可沒,功不可沒啊。”,一個大約三四十多歲年紀,吊睛長鬚的紅面大漢豪爽大笑道,看去倒是有些古三國典故中關羽的威風模樣,只是,那凶煞的吊眉大眼帶着濃重的煞氣,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旁邊一位頭戴四方諸葛帽,身穿青色長袍,白麪輕須文人模樣的人,看年紀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聞言微微一笑,躬身以示謝過。同時,卻看向了碼頭,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那大漢看到那先生模樣,眼睛轉了轉奇怪道:“咦?現今一切都在先生的算策之中,看先生爲何還愁眉不展?”
那先生看着碼頭上的船隻說到:“爲何有兩成的船隻並沒有按時返還呢?奇怪。”
那大漢聞言大笑道:“我說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或許是那些兔崽子耽擱了吧,來人啊,回頭查明是哪一路耽擱了,每人二十軍棍!”,一邊喊着,一邊親切的拉住了那先生的袖子,笑道:“得先生實乃上天之幸,如今大勢已定,來來,先生陪本王喝上兩杯,靜待佳音就是。”,說完,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扯着那先生就走。
那先生苦笑一下,將口中的話嚥了回去,隨他而去。
縣城之中,不斷有大批的士兵向東南兩面城門聚集而去,比起城外在戰壕中忐忑發抖的大華士兵,這些衣着不統一兵器也是五花八門的士兵精神面貌截然不同,彷彿外面那依然衆多的大華士兵不過是一羣待宰羔羊一般。
而出了縣城往南,越過大華軍劉良佐部的陣地,就是張獻忠包抄的隊伍構建的臨時戰線,此時,他們的人數已經上升到三四萬人,就是憑藉這三四萬人,已經將十萬多大華軍牢牢釘死在了巢縣城郊,此時,他們也在悄然進行着各種準備工作,不知從什麼地方陸續送來大捆的箭矢、輕便土炮和彈藥,甚至是熱乎乎的米飯臘肉。
越過張獻忠伏兵防線再往南十數裡,一隻只有兩千多人的騎兵靜寂無聲,領頭一位白甲女將英姿颯爽,望向北方依然陰沉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