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親王定了定神,正要說話,忽然書桌上的筆記本閃爍出連續的光芒。
軍情!
他立刻大步走到書桌後,低頭看了一遍,原來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佩奇!我們大勝了!”
親王喜不自勝地說:“亡靈似乎知曉了傳奇刺客身亡的消息,眼下戰陣已經開始崩潰,我方大軍正在全力追擊!”
“太好了!”沈夜附和着說。
諾頓親王哈哈大笑,以手捶桌道:“這都是你的功勞,說吧,你想當個什麼官,我一定封你!”
“當官?沒什麼必要,但是殿下啊,我有一個朋友深受詛咒的侵擾,有沒有什麼寶物能解除詛咒?”沈夜問。
“這樣啊,”諾頓親王眼底的警惕又散了一縷,以湊趣的口吻說:“難得你這種時刻還想着朋友——是男是女?”
“女的。”沈夜實話實說。
——真話。
一個不貪戀權力的人,一個爲女色或友情願意付出的人。
嘖。
諾頓親王心頭又舒服了幾分,沉吟道:“這種寶物十分稀少,不如讓大牧師出手試試?對了,你那個朋友也可以帶出來,我也許還能求精靈族出手解除詛咒。”
“不行的,我那朋友不願意現身見人。”沈夜有些爲難地說。
假話。
不過這一次,諾頓親王卻有些瞭然地笑了起來。
其實自己親自出面,就是一種殊榮了。
請大牧師出手也是一樣的。
但人家年輕人談戀愛嘛,總有一些浪漫的想法。
而且說真的,寶物的效果比牧師更強。
比如自己脖子上掛的這個神聖悲憫寶鑽,它的效果——
等等!
諾頓親王臉色僵住。
他望着沈夜,發現沈夜當真在看着自己胸前的吊墜。
一陣安靜。
大骷髏的耳語依然在沈夜耳邊迴盪:
“親王脖子上掛的那顆神聖悲憫寶鑽,就是專門解除詛咒的寶石,整個世界就它最強了——”
“至少已知的寶物中,沒有什麼比它更擅長解除詛咒。”
沈夜撓撓頭,故作驚奇地說:
“哇,殿下,你胸前在發光啊,這麼名貴的東西,它能用嗎?”
……能用嗎。
諾頓親王略一咂摸,漸漸回過味兒來。
“它能用嗎?”
這句話字面上包含了好幾個意思。
第一。
這東西是好的還是壞的,能不能在詛咒上起效果。
第二。
這東西能給我嗎?
第三。
我能不能就用這個東西當獎勵。
從語境來看,聖·佩奇是第二意思帶第三意思。
——這小子!
諾頓親王咬牙切齒地扯下墜飾扔過去:
“拿去吧,該死的傢伙,這墜飾能買一座城了!伱要送給女人?”
“拿去救人,還個人情。”
沈夜嘻嘻哈哈笑着,將神聖悲憫寶鑽收了。
搞定!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自己盡力了。
——彼此兩清,互不相欠!
親王眼看着那寶鑽消失在沈夜手上,不禁一陣肉疼,瞪眼道:
“滾出去做飯!我要辦公了!”
“好的,親王;馬上去,親王。”
沈夜心情大好,轉身出了房間。
時間緩緩流逝。
第三天。
諾頓親王的傷勢進一步恢復。
這讓他和沈夜都爲之鬆了一口氣。
宮廷大法師尤德里婭帶着幾名手下抵達安全屋,爲親王做快速的治療。
他的實力終於恢復了。
“殿下,前線已經大勝,士氣高漲,人人都說是您指揮有方,大家都等着您回去。”
尤德里婭稟報。
諾頓親王點頭道:“嗯,是時候回到戰場上去了,佩奇,你來,跟我一起去!”
沒有迴應。
人呢?
諾頓親王走出書房,只見四周都沒有佩奇的身影。
唯有客廳的牆上畫着一隻粉色小豬。
下面是一行字: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幾名手下跟出來,也看到了這一幕。
“殿下,他竟然不向您稟報,就擅自離開了!”
一名牧師忍不住道。
諾頓親王冷冷的哼了一聲,走到那豬的畫像前仔細打量,自言自語道:
“這豬畫的真醜……但怎麼會用一頭豬代表自己?”
“腦子真是有泡。”
那牧師還想繼續往下說:“殿下——”
“不用說了!佩奇是刺客,正在執行我的秘密任務,不必管他,我們走!”諾頓親王擺手道。
……
浮空島嶼。
一頂轎子在山間悠然前行。
忽然。
轎子裡傳來一道男聲:
“停!”
幾名擡轎子的婢女緩緩停住腳步。
簾子掀開。
南宮思睿走出來,沿着山間小道走了七八米,臉上露出微笑:
“觀書兄,你在這裡?”
沒有迴應。
山風徐徐吹來。
樹林搖晃,葉子發出陣陣聲響。
“太無趣了啊,你們這羣傢伙,天天隱藏實力,新人卡牌的排名也不爭,考個試也這樣猥猥瑣瑣,實在無趣的緊。”
南宮思睿不滿地說。
還是沒有人接話。
南宮思睿眼珠子一轉,“哼”了一聲,搖頭道:
“罷了罷了,我回去就跟妹妹說,那個王觀書不值得一看,是個膽小鬼,連考試都不敢露面。”
一道聲音突然從旁邊的山壁裡響起:
“你這樣有意思嗎?”
轟隆隆——
山壁朝兩邊裂開,露出裡面的一處狹小石室。
一名少年盤膝坐蒲團上,剛剛烹好了一壺茶,正在斟茶。
正是王觀書。
南宮思睿這才滿意的走進去,與少年隔着茶几而坐。
“我這茶很少拿出來給人喝的。”
王觀書說着,將一杯茶放在南宮思睿面前。
南宮思睿以閒聊的語氣開口說:
“好像開放了殺人的限制,你卻還在這裡躲着,不出去爽一把?”
“我可沒有歸附於什麼,你不必試探。”王觀書說。
“呵,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傢伙,明明實力強悍的離譜,卻窩在這裡,連排名也不爭——太窩囊了吧。”
南宮思睿托腮而坐,一邊打量對方,一邊嘆了口氣。
王觀書眼眸中閃過一縷殺氣,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語氣平靜地說:
“並不是誰都能像你這樣悠閒,再說了,我也不喜歡出風頭。”
南宮思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漱漱嘴,又全部吐到茶杯裡,這才懶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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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風頭?知不知道我已經盡力抑制自己的實力了?”
“你是很強,行了吧。”王觀書無奈地說。
“承認就好,對了,你打算去哪個學校?”南宮思睿問。
“當然是珈藍。”王觀書說。
南宮思睿點點頭,放下茶杯,站起身,朝外走去。
“叨擾了,我去散散步,回頭見。”
他頭也不回地說。
“我們珈藍見。”王觀書說。
轟隆隆——
山壁合攏。
南宮思睿重新回到轎子上。
幾名婢女擡起轎子,再次朝前行走。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
總之,這一次轎子再次移動的時候,比之前快了很多。
就這樣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鐘。
轎子裡忽然響起南宮思睿的聲音:
“喂?媽,你在採買物資?停一下,找個安靜的地方聽我說。”
“不,我知道採買物資很重要,但我這件事更重要。”
“好的,我等你——不要讓別人聽見我們的談話,否則都殺了。”
等了幾息。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跟祖父說一聲,以後不要和王家來往,也不要讓他們家的人進我們家門。”
“嗯,是的,我看到王觀書了。”
“……相當慘。”
“對,是的,你猜的沒錯。”
聲音突然變得急切:
“那還等什麼,你現在就去見祖父,快!”
電話掛斷。
轎子依然徐徐朝前移動。
數息後。
南宮思睿的聲音再次響起:
“喂?”
“嘻嘻,我親愛的妹妹在做什麼?”
“做普拉提?嗯,小小年紀,就懂得保持身材,真不錯——不過哥哥現在有事情跟你說,你找個沒人的地方。”
“萬一有人聽見我們的對話,我可是要殺人的哦。”
過了幾息。
南宮思睿的聲音再次響起:
“妹妹啊,你還記得王觀書嗎?”
“對,就是那個小時候最出色、打架最厲害的寸頭,每次鼻涕流最長,最惹人嫌的傢伙。”
“還記得?”
“……從現在開始,忘了他吧。”
聲音停頓了好一會兒。
似乎對面在不斷的說着什麼。
直到十多息後。
南宮思睿的聲音纔再次響起。
這一次,他再也不復之前的玩世不恭和溫潤有禮,而是充滿了肅殺之意:
“妹妹,我警告你,不許再靠近他。”
“我跟你說實話吧。”
“他的靈魂已經被神靈吃的殘破不堪了,連出來應考都不敢,因爲他隨時會喪失理智。”
“……你哥哥我親眼看見,那個東西就爬在他身上。”
“明白了?”
手機裡傳來一陣抽泣聲。
又過了幾息。
“就這樣吧……世界已經不再是從前的世界,很多家族的神都……”
“不可說也。”
“——真是慘,連帶着那些世家的人也跟着喪失了人類的理智和情感。”
“不,我救不了他。”
“——我們南宮家僅僅只能自保。”
“妹妹啊,別說了。”
“從今往後,我希望你變成一名戰士,而不是待字閨中、等着嫁人的思春少女。”
“這是我身爲哥哥的忠告。”
電話掛斷。
轎子依然在不斷朝前進。
須臾。
一道長長的嘆息聲從轎子裡響起:
“茶水居然沒下毒,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出手殺他……”
“哎,熟人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