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兩匹黝黑髮亮的黑馬正朝着京城的方向奔馳而去。
“公子,師叔說暗殺公子的殺手像是從南方來的,手法又準又狠。”擒風緊追簡玉庭,“師叔如今就在京城,說自會聯繫公子。”
簡玉庭使勁地揮着手裡的鞭子,希望更加快一點。
臨近京城,簡玉庭找了之前放輪椅的農戶,摘了面具,重新坐上了輪椅,因爲久帶面具,臉色顯得很蒼白,“公子看起來的確是生病了。”擒風很是佩服。
英俊的面孔隱隱透着不健康的蒼白,再有擒風在後面推輪椅,儼然一個病患。“先去看夫人吧。”簡玉顏回府的第一件就是去看侯夫人。
整個侯府,四進門大宅,三老爺舉家前往維城任一縣之長,二老爺封了將軍也是舉家遷往邊城,所以偌大的府邸只剩下大老爺簡越明一家。侯夫人現居住在三進院的霞光院。據說全院裡只有霞光院才能看到日落的霞光,當年簡越明心疼愛妻,便在這裡新建了這座院子。自從簡玉庭坐了輪椅,丫鬟們只要看見他都會放上一塊木板,方便來往。
侯夫人此時正閉目養神,脣色有些暗淡,臉色暗黃,着一件白色裡衣,烏黑的秀髮披散了下來。“母親。”簡玉庭喚道。
侯夫人緩緩睜開雙眼,望着簡玉庭,閃過一絲亮光,“庭兒,你可回來了,身體好些了沒?讓娘好好看看。”侯夫人一臉的關切,“可憐在山莊裡也沒個人照顧。”
“母親,大夫說孩兒的病需要靜養,這不好了點就來瞧您了。”簡玉庭自己轉了一圈輪椅,“好了就好。”侯夫人欣慰道。
“娘,聽說庭兒回來了?”簡玉瑤嬌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即便見她一身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娉婷而來,亭亭玉立。
“姐姐。”簡玉庭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波瀾,而簡玉瑤已經習慣了。
還未等簡玉瑤坐下,問口便傳來侯夫人貼身丫鬟夏末的稟告聲,“大夫人,夫人來了。”
“快請進來。”侯夫人聲音有些虛弱。
簡夫人進來的時候,用手帕墊了下鼻尖,顯然是不適應着屋裡的藥味,她一身正紅寬袖金牡丹纏枝暗紋服,髮髻上的喜上眉梢金步搖搖擺不停,一朵偌大的宮紗絹花襯托着她嬌媚的臉龐,簡玉瑤記得這絹花是皇貴妃所賜,牀上的侯夫人在對比之下顯得蒼老無比。
因爲簡夫人是平妻,無需行禮,所以她只喊了聲,“給姐姐請安。”
侯夫人點頭示意她坐下,“你倒先來的了,本想派人去叫你。”
“庭兒回來下人們早就稟告給妹妹了,妹妹來不及收拾一番就過來了,就怕姐姐等急了,”簡夫人刻意攏了攏後腦勺精緻的髮髻,“這就是皇貴妃特地讓妹妹帶來的,裡面有姐姐想要的東西。”
簡玉瑤接了過來,上面赫然印着“官家小姐名錄”幾個大字,又看了一眼簡玉庭,將東西放在了侯夫人的手上,“辛苦妹妹了,”侯夫人客氣地對簡夫人說道。
“都是自家人,庭兒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想他能有段好姻緣。”簡夫人一點兒都不避諱。
簡玉庭心神一凜,他娘到底要幹什麼,自己真瘸了也就罷了,可她明明知道自己已經康復,“娘,孩兒累了,先下去休息了。”說完,故作咳嗽狀。
“姐姐先讓孩子下去休息吧,你瞧他臉色也不大好,何必急於一時,何況貴妃娘娘也說了,選世子一事不可急於一時。”簡夫人將事情說到了重點,簡玉瑤知道貴妃的意思是雖然簡玉庭身體殘廢了,但是也不能剝奪其作爲嫡長子繼承侯位的權利,眼下之意便是要找個有權的翁家靠山,這不僅僅關係到簡府的穩定也關係到貴妃在皇帝眼裡的地位。
簡玉庭不以爲然,目前爲止尋得那些殺他的人爲重,否則就算自己站起來了,也免不了再次受襲,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誰,居然下那麼狠的手。
“我也想早點定下來,萬一我撒手而去,也會死不瞑目的。”侯夫人有些喘,費力說道。
“姐姐身體不適,妹妹先出去了,晚上老爺宴請客人,我要好生準備準備一下。”簡夫人起身說道,侯夫人也不留人,看着她婀娜離開,眼中多了一分不甘。
“庭兒,你的親事娘自會做主,定爲你選一門好親事,你也看到你二孃的樣子,怎能讓臻哥兒屈居第二,娘若不爲你打算,你的世子之位就要落空了。”侯夫人看簡玉庭的眼神帶了些凌厲。
“母親,這虛有的位子我不需要,我會靠自己得來了,您只需要好生養着病,以後兒子娶房媳婦好好孝敬您。”不知道怎麼的,說起媳婦,簡玉庭的眼前出現了清顏的樣貌。
“孩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娘這些年來要不是臥病在牀,也不會忍氣吞聲,這個世子的位置本該就是你的。”
“母親,別說了,明年我想跟隨二叔去邊城。”簡玉庭說完自顧推了輪椅離開了,侯夫人聽了臉色慘白,忙拉着簡玉瑤的手說,“你弟弟是不是魔怔了,好端端的世子不要當,卻要跑那麼遠的地方,讓娘怎麼放心的下,他怎麼能這般悖逆我。”
簡玉瑤卻是很贊同弟弟的做法,畢竟這世子之位有位無功,萬一哪天皇帝收回去也就一普通庶民,倘若是自己掙來的,那纔是實實在在的。
“庭兒這般不是很好嘛,難道你真想他像二弟一般在二孃的羽翼下成長嗎?”簡玉瑤想起自己的二弟簡玉臻爬樹掏鳥窩遊園鬥蟋蟀,連讀書都差點荒廢了,心中不免嘆息,雖然是異母所生,那也是自己的弟弟。
侯夫人搖了搖頭,“我只想給他尋門名門小姐罷了,以後有個事兒也有個可靠的岳家可以依靠。”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恰時從窗戶裡看到了灑落的霞光,無比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