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博送了沈君山到會客廳外,稍早時眼中的懷疑與敵意已被一絲‘經意’所取代。從老人家身上,他看到了‘忠義’這兩個字。忠,自是忠於國家,忠於他曾作爲軍人的職責所在。是以,他今日纔會出現在這裡,予以他勸說。至於‘義’,則源自對兄弟的義氣。當年,他並非逃離軍營,而是爲了保護祖父交託給他的那個孩子,不得已只好隱姓埋名……他本可以一直將這個秘密隱藏下去,卻在今日,原原本本地向他吐露。爲的,是不希望祖父泉下有知,看到自己今日所做之事而魂魄難安。祖父也好,父親也罷,他們活着的時候都以‘保家衛國’爲己任。明明最是厭惡殺戮,卻爲了自己的國家,爲了子民,不得已而讓自己雙手沾染了鮮血,讓自己的靈魂被‘罪惡’所玷污。這樣的他們,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了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爲,定是會失望透頂吧?
“外公~”
沈君山剛一走出廳外,就被這聲叫喚吸引去了目光。看着加快了步伐走過來的緋雪,眼前忽然有些恍惚,隱約間彷彿看到他曾經追隨的那個人正向自己走來。
像,真像!
他所謂的‘像’並不是五官外貌有多麼相近,而是一股由內而發的氣質。因爲,無論是從前的宇文崎焱,還是此刻他眼中所見的小雪兒,都是純淨靈魂的擁有者。爲了天下,爲了蒼生,他們甘願做出任何的努力,任何的犧牲。如此大愛,不禁令人歎服!
宇文拓博同樣也將目光落向走來的女子身上,眼底卻是流露出幾分不曾有過的複雜情緒。應該就是她了!雖然沈老爺子並未言明當年祖父託付給他的那個孩子究竟是誰,但直覺使然,他卻隱隱猜出顏緋雪的娘應該就是當年被沈老爺子悄悄帶走的那名女嬰。這麼說來,顏緋雪與墨鳶竟是同出一脈的表姐妹!!!
忖思間,緋雪已走至幾人面前,捕捉到定王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卻搶先一步說道,神色難掩憂急:“要認親且等以後。墨鳶姐姐不見了!”
“什麼?”
宇文拓博目光遂然一寒從,才見了一絲暖意的鷹眸轉瞬之間又恢復了凜然森寒,卻是目不轉睛地瞪着緋雪,儼然把她當成‘罪人’一般看待。
緋雪無奈的嘆息一聲,就知道他會把懷疑的矛頭指向自己,於是做出無辜的樣子,辯解道:“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姐姐說要去把孩子抱來給我瞧瞧。可這一去就沒了影。我問起姐姐的貼身侍婢以及孩子的r母等人,都衆口一詞,說不知道姐姐去哪兒了。”
回想起墨鳶離開前與她說過的話,她說她會想辦法,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自己的夫君做那‘亂臣賊子’。此時想想,莫非墨鳶姐姐所謂的‘辦法’就是讓自己‘消失’?
宇文拓博氤氳着森寒的一雙雋目之中,懷疑並沒有因爲緋雪的辯解而消去半分。這也不能怪他。誰叫緋雪有‘前科’來着。昔年墨鳶爲了逃離他,恰恰就是在緋雪的暗中‘幫助’下,悄然遠去。難保這次,顏緋雪沒有橫c一腳進去。否則,怎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偏偏就在她來的時候,鳶兒不見了?
這一刻的緋雪,終於嚐到了百口莫辯的滋味。想來,就算她說破了天去,宇文拓博也不會在相信她的話。哎,想想還真冤。
宇文拓博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即大步離開,想是去尋找愛妻了。只是,如果墨鳶真的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藏起來不被找到,估計宇文拓博這條尋妻之路也不會太容易。
對於墨鳶突如其來的這一舉動,緋雪瞭然於胸。大約墨鳶姐姐見勸說無望,就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鐗’,讓宇文拓博在她與江山之間做出抉擇。至於宇文拓博如何選擇,現在還不得而知。不過看他適才聽說墨鳶不見了時的神情,已然是慌了。可以想見,至少在短時間內,他當是忙於尋妻而無暇顧及其他。這便給了緋雪和容止一些緩衝的時間。
相視一眼,緋雪在夏侯容止眼中尋覓到了同樣的默契。該是啓程回京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