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登時激起了千層浪。
“胡鬧!死了的人,如何與你作證?”景帝嚴聲斥責。
顏雲歌拿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緋雪,只覺得她是被眼下情勢逼迫得瘋了,竟然連這種無稽之談也說得出來……
就連三皇子宇文寅和定王等人都不無驚疑地看着她,目光中滿是疑慮。惟獨一人……
緋雪掃視殿內衆人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夏侯容止身上,卻見別人俱是驚疑不定的神色,惟獨他,風華絕色的容顏浸在一片平靜安穩的面色之中,回望她的目光只寫着四個字:我相信你!
轉開視線,淡淡凝視着蟠龍寶座之上的帝皇,緋雪一字一頓,淡然說道:“容緋雪說句不敬的話,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謊的。”
顏雲歌緊緊蹙着雙眉,想不通,實在想不通:顏緋雪究竟想做什麼?
景帝似仍有遲疑。見狀,緋雪不溫不火的聲音再次響起:“只要給緋雪一個時辰就好。一個時辰後,若緋雪無法還自己清白,任憑陛下如何發落,緋雪絕無怨言。”
宇文寅雖然不知她想要如何做,卻是無條件支持着她,此時也拱手附和道:“父皇就答應她吧。不過一個時辰……若她真能爲自己洗刷冤屈自然是好。就算不能,一個時辰後父皇再發落她也不遲啊。”
楚離一手負於身後,另一手輕搖摺扇。在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上,敢這般‘肆無忌憚’的,大錦皇朝除了他恐無第二人。
“我倒是挺好奇這丫頭究竟有何辦法。難道皇上不想知道嗎?”
景帝看了看吊兒郎當似笑非笑的楚離,又看了看滿目真誠的宇文寅,思吟片刻,道:“罷,顏緋雪,朕就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再另行審議。”
由於蔣晨的屍身停放在刑部,雖說皇宮距離刑部並不算遠,可這一來一去到底也要花費上些許時間,能留給緋雪檢查屍身的時間就顯得捉襟見肘。
宮門外,緋雪正要登上宇文寅爲她準備的馬車,卻聽到駿馬疾馳的聲音。側首一看,竟是夏侯容止騎着他的愛駒烈風疾馳而至。
“上來!”
他向她伸出手,依舊沒有一句多餘贅言。
這一次,緋雪倒沒與他鬧脾氣,片刻遲疑也不曾有就將手搭了上去。
夏侯容止輕輕一拽,她便坐到了他身前。下一瞬,烈風如同一支離弦的箭矢,飛快向遠處馳去。
彼時,刑部停放屍體的地方,陰冷幽暗,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腐臭氣味。尋常人置身其中,俱是難掩厭惡地皺眉掩鼻,包括刑部侍郎左行書。顏緋雪卻似毫無所覺,凝立在一蒙着白布的屍身前,伸手正要掀開白布的時候,忽而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傳了過來:“等……等等……累死咱家了!”
微微顯出幾分女氣的聲音正是來自於內侍總管聞公公。
這種地方,皇上自不會親自來。爲了以示公允,便差了聞公公來此做個‘見證’。除他之外,蔣天啓夫婦也來了。
聞公公歇了口氣,便轉首看向侍郎左行書,尖聲說道:“侍郎大人,皇上的意思是要您再安排個仵作與顏小姐一同查驗屍身。”
緋雪暗忖於心:皇上之意,許是擔心她會在屍身上動什麼‘手腳’。這樣也好,如此就多了一個人作爲見證。
待刑部侍郎找來了仵作,時間緊迫,緋雪片刻亦不再耽擱,毫不猶豫地掀開白布。
“我的兒……”
蔣夫人剛要哭天喊地,緋雪冷不防一記清冽幽冷的眼神看過來,聲音帶着警告之意:“刑部重地,蔣夫人請自重!”
說完,視線重回屍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