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九鼎之言既出,自是沒有回圜的餘地,給了一個時辰,便是多一絲一毫也不行。
一個時辰後,衆人再度集聚大殿。顏緋雪在刑部查驗過蔣家三公子的屍身,卻是隻字未說。所以此時三皇子等人均是懸着一顆心,並不知曉她是否已爲自己找到可洗脫罪名的‘證據’。
“顏緋雪,朕給了你一個時辰,結果如何?你可查到了什麼?”
景帝嘴裡這麼問,大約是不太相信她真能從一具死屍上找到什麼證據的。
顏緋雪面色沉靜,跪在大殿之上,腰桿挺得筆直。
衆人屏息以待,只聽她淡然安若的聲音輕徐地響了起來:“回陛下,臣女已找到證據!”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輕飄飄一言,卻令殿上衆人無不變了臉色。三皇子之流自是歡喜,蔣氏夫婦面露凝重,顏雲歌以及先前‘幫’了她一把的六皇子到底胸臆間揣了幾分忐忑,尤其是顏雲歌,一顆心七上八下。她不知道,顏緋雪這麼說究竟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她真的找到什麼‘證據’了。若她真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她……豈非成了構陷嫡親姐姐的蛇蠍之人……
顏雲歌越想越怕,卻是強自鎮定,緊張不安的心緒面上亦不曾顯露分毫,以免被人看出,覺得她是‘做賊心虛’。
“哦?證據是何?”
景帝眸中輕閃好奇。若這顏緋雪真能找到可還自己清白的‘證據’,就足以說明上次草原上,她助三皇子平了蠻夷之亂,並非只是‘偶然’。
“陛下,臣女觀蔣三公子屍身,發覺屍斑有異,且屍身並不僵硬。更爲重要的是,臣女在屍身上聞得有苧麻之味。而據臣女所知,苧麻通常有一功效,均勻撒在身上,可致死去之人依然保持剛死時的特徵。”
景帝聽得有些暈陶陶:“這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有人在混淆視聽,將苧麻粉撒在蔣三公子屍身上,讓他看上去如剛死一般。也就是說,早在我被誣陷是‘殺人兇手’之前,蔣三公子就已經是死了的。”
“這不過是你的妄自揣測,你又如何可以證明,我兒在那之前就已遇害?”蔣天啓臉色十分難看。且不說顏緋雪一言是真是假,他最疼愛的小兒子無辜殞命卻是板上釘釘的事。他蔣家素來無人無爭,他在朝爲官數載,也都自認勤勉清廉,何以會遭此災禍,可憐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蔣大人稍安勿躁,容小女細細說來!”顏緋雪的語氣依舊不溫不火,由始至終面色平靜,似古井無波。“在觀察屍體的時候,我發現蔣三公子的十根手指隱隱發黑,暗忖這乃中毒之狀。於是,我用指甲輕輕在蔣三公子手上劃了一個口子,流出的血乃深黑色。”
蔣天啓如遭電擊,口中喃喃念着:“這麼說,我兒是中毒死的……”
“陛下,臣女在未得許可之下擅動了蔣三公子屍身,望陛下寬恕。”
“不妨!情由所致,朕恕你無罪!既然你已證明蔣家三郎是中毒而死,他的死自然就與你無關……”
“父皇,容兒臣多嘴,憑顏緋雪一己之言就斷其無罪,恐有失公允。”宇文洛的一句話,使得殿內衆人橫生出幾分‘莫名其妙’的心思。眼見皇上都要斷顏緋雪無罪了,他卻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來,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在有意針對顏緋雪。
景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六子,“那麼依你之見……”
“兒臣以爲,不若委刑部徹查此案,着一審問那日參加‘騎射大會’的一衆人,看有無新的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