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帶着三分醉意,楚林生走出了家門,臨出門的時候,他特意晃了晃那從趙娉婷手中要來的風鈴,結果卻讓他有些失望,並沒有新的寒氣吸收,甚至連一絲一毫也沒有。
“看來咱們家的院落還是比較乾淨的,這裡沒有魄的存在。”楚林生當時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頭頂的太陽漸漸升高,楚林生向鐵柱借了臺自行車,向濉溪鎮的騎去。
從跌入山崖到現在,楚林生一直沒有向父親提及關於趙寶剛想殺害自己的事情,一來他怕父親會傷心,因爲父親一直都是個對待友情重視異常的人,他一定接受不了如今趙寶剛的所作所爲。二來是父親如今已經殘疾,就算是讓他知道了,恐怕也不能幫上什麼忙,只能令他上火不已,搞不好氣火攻心,令他傷勢加重。
另外,楚林生在剛從懸崖爬上來回到家的時候,也曾試探過父親的口吻,問父親對當年的那起事故有什麼看法,有沒有人爲的可能,可父親卻只是說那一起意外事故而已,由此楚林生推斷,父親對當年的那起事故並沒有什麼懷疑,他也不會知道什麼詳情和陰謀。
濉溪鎮初中距離太民村不遠,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楚林生便來到了初中的大門前。
看着這所自己至少已經有六年沒有踏進的學校,一時間,楚林生的心中五味俱全。
僅僅六年的時間,他便從一個天不怕地不怕成天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變成如今落魄的樣子,幾年的時間內,人世的無常,事實的變遷,讓他過早的揹負了同齡人所沒有的壓力與痛苦。
四個字造化弄人。
“大爺,讓我進去唄,我找人。”
楚林生敲了敲門衛房的玻璃,對着裡面一個六十多歲正在拿着半導體聽着評書的乾巴老頭說道,其實這老頭楚林生早就認識了,雖然離他初中畢業已經過去了六年的時間,但門衛大爺依舊沒有變,還是當初那個倔強無比的老頭。
“嗯”老頭放下了手中的半導體,戴上了老花鏡不停的盯着楚林生,繼而一拍大腿,道:“楚生你是楚生吧”
在楚林生初中的時候,這老頭對楚林生的印象特別深刻,因爲楚林生經常會在學校門口和一些校外的小混混大打出手,當時楚家很有錢,因此楚林生打起架來完全沒有什麼忌諱,通常拿着板凳腿狠狠的砸向對手的腦袋,手腕異常的狠辣,老頭曾無數次目睹過楚林生打架時的場面,久而久之,老頭便給楚林生起了個外號,把他的名字中間的林字直接給去掉了,乾脆就叫楚生,取畜生的諧音。
殊不知,楚林生今天要來到濉溪鎮初中乾的這件事,更加的畜生了。
“大爺,你還記得我啊,嘿嘿”楚林生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
“咋不認識呢,你小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老頭一邊說話,一邊用他那乾巴巴的手卷好了一根旱菸,繼而遞到了楚林生的面前,道:“來一根唄,好東西,和中華的菸絲一樣一樣的。”
楚林生接過了煙,又向老頭要過了火,點燃後吸了一口,頓時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咳嗽,這哪裡是什麼中華的菸絲,這分明就是最有勁的那種老旱菸嘛
見楚林生被煙燻得通紅的眼睛,老頭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不中用嘍,想當年我小的時候,連樹葉都捲起來抽過。”
楚林生將煙掐滅,道:“大爺,我進去找個人,讓我進去吧。”
老頭皺了皺眉,道:“找人找什麼人啊裡面現在沒人啊”
“怎麼會沒人呢,學生放假了,老師不是都在判卷子麼”楚林生問。
“判什麼卷子啊,咱們學校就這點學生,卷子早就判完了,那些老師十點來鍾就走了,現在裡面連根毛也沒有。”老頭說。
“不對啊”楚林生撓了撓頭,接着討好道:“大爺,看在當年我幫你維護校園治安的情面上,你就放我進去一次,裡面要是沒人的話,我保準立馬就出來。”
“得,你小子這麼一說我還真得放你進去,現在學校治安大不如從前咯,主要是現在的學生沒你們那屆橫,經常被校外的小混混攆到班級來欺負。”說着話,老頭從門衛房走了出來,拿着鑰匙將門鎖打開,“進去吧,沒人就早點出來,別讓大爺難做。”
“謝謝大爺了。”楚林生一陣感動,推着自行車走進了校內。
偌大的校園內,此刻冷冷清清的,只有那柳樹枝上不時傳來知了的叫聲,加上頭頂那濃濃的烈日,悶熱的出奇。
憑藉着記憶,李毅找到了教師的辦公室,就在他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一陣令他不敢相信的聲音。
“嗯嗯嗯啊啊呼呼哼”
辦公室內的聲音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成非常的小,但在此刻安靜異常的走廊內,還是真切的傳到了門後的楚林生的耳中。
最主要的是,這聲音竟然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和喘息聲夾雜在一塊,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楚林生當然知道這聲音意味着什麼。
辦公室內傳出的音量有些加大的意思,但還是不難聽出,發出這聲音的主人,正在極力的剋制着自己的音量。
“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學校的辦公室內幹出這種事”
楚林生趴在了門縫上,試圖聽聽男人的聲音,可遺憾的是,裡面的聲音卻漸漸的小了下來,直到最後,變得和走廊一樣的安靜。
正在楚林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卻聽到了一陣高跟鞋踩地面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正向門口走來。
楚林生連忙直起了身,剛好在這時,門一響,繼而一箇中年女人出現在了李毅的面前。
這女人身材高挑,一件緊身的短袖搭配着一條過膝的素羣,嫩白細長的雙腿上裹着一層薄薄的肉色絲襪,特別是她此刻那些許有些散亂的秀髮、配上她那俊美的容顏上的那兩朵紅暈、及雪白細膩的頸部上那一層細密的汗珠,再加上她那雙丹鳳眼的眼角處幾絲細密卻並不凌亂皺紋,更爲這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平添了幾分致命的魅惑。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寶剛的妻子,正任教於濉溪鎮初中初二年級教授語文課程的馮萍。
“啊”
馮萍顯然沒有想到門外竟然會站着一個人,在推開門的時候嚇了一大跳,等到恢復了平靜之後,這才問道:“林生,你怎麼跑這來了”
楚林生向辦公室裡瞄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男人,於是微笑的回道:“嬸子,我找你有事。”
“嗯什麼事,你說吧。”馮萍用他那雙嫩白的秀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鬢,問道。
“這個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林生說。
“哦”馮萍似乎猶豫了一下,接着說道:“那你先進辦公室等會我,這天太熱了,語文卷子和別的卷子又不一樣,判的很慢,熱的難受,我去洗把臉。”頓了一下,馮萍的眼神有些錯亂的接着問道:“剛纔你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吧”
“沒有,我剛剛來就遇見你出門了。”楚林生回道。
“哦,那我先去洗臉了啊。”馮萍有些慌亂的走開了。
看着馮萍那窈窕的背影,和她肉色絲襪下那細長勻稱的小腿,楚林生的心不禁動了一下。
趙大寶和馮萍結婚的那年,楚林生剛好六歲,那天,在楚母的帶領下,楚林生也去參加了那場在楚父的安排下,異常隆重的婚禮。
在結婚典禮的時候,千等萬盼的小楚林生終於等到了新娘子的來臨,年紀只有六歲的楚林生當看到那時正風華正茂的馮萍第一句話便是對着楚母問道:“媽,寶剛叔的新娘子真的是爸爸介紹給他的嗎”
當時楚母並沒有看出小楚林生的腦子裡想的究竟是什麼,於是點了點頭,回道:“嗯,沒錯,你寶剛叔爲咱家的廠子沒少出力,爸爸當然要幫他說一個漂亮的媳婦了。”
聽完楚母的解釋後,小楚林生當場就哭了,嚎啕大哭,哭的異常傷心。
楚母大爲不解,便對兒子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小楚林生並沒有回答楚母的問題,又哭了一會,便直接邁動着小腿,氣勢洶洶的跑到了正坐在證婚人席位的楚父身前,指着楚父的鼻尖叫嚷道:“爸,你偏心,這麼漂亮的新娘子,你爲什麼介紹給了寶剛叔,而不是給我”
小楚林生的一句話,頓時引起了全場人的鬨笑。
入洞房的晚上,小楚林生不顧父親的阻撓,死活就要和新娘子睡在一起,楚父無奈之下要揍他,不料善解人意的馮萍在徵得了趙寶剛的同意後,連忙攔下了楚父,最後抱起了小楚林生,來到了洞房。
新婚的夜晚,浪漫的燭光,小楚林生躺在了鋪着大紅褥單牀上,左邊是趙寶剛,右邊是新娘子馮萍,美美的睡上了一覺。
睡夢中,他夢到自己手牽着一身婚紗的馮萍的手,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