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雪剛剛那極具惡毒的話語此刻早已在楚林生的腦海中煙消雲散,他的腦海中只有四個字:救韓冰雪。那些關於利益,關於陰謀,關於利用的字眼忘得一乾二淨,這是他本能的反應。
他半秒鐘也不能耽擱,打算推門下車,從駕駛席的車門那塊,將韓冰雪救出,奈何這前車蓋已經完全變形,門鎖完全失效,於是他只能選擇從擋風玻璃這塊作爲出口。
可是擋風玻璃前的洞口實在是太小,根本就無法讓他全身而出,他有心學着之前韓冰雪的樣子,用手槍的把頭去砸幾下,但考慮到時間的問題,他終究還是用自己的胳膊肘去擊打擋風玻璃。
咚咚咚
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傳出,由於穿的是半袖,皮膚與那些碎玻璃直接接觸,不幾下,楚林生的胳膊肘便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他已不知道了疼痛,他只知道,多一分鐘就會多一些希望。此刻,時間就是生命。但同時,他也在不停的呼喊着韓冰雪的名字,努力的不讓她就這麼睡去。
“冰雪,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就會救你出去”
迷濛中的韓冰雪看着楚林生那瘋狂的動作,聽着他那不停呼喚的聲音,嘴角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用腦海中僅存一絲意識暗問自己:“難道,我真的是錯怪他了”
咚咚咚
那缺口越破越大,與此同時,楚林生整條手臂連帶胸前的衣服,都已被鮮血染紅。
再大一點,楚林生便能從那缺口處竄出去了,可他卻實在等不及了,他猛的站起了身,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雙腳之上,隨即驟然發力,硬是用自己身體去衝撞那玻璃。
“嘩啦”
無數片破碎的玻璃掉落的同時,楚林生也已竄出了車窗之外,可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片極爲鋒利的玻璃碎片,也不偏不正的劃破了他的眉心,傷口很深,以至於讓他這輩子在眉心的正中,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疤痕。
來到車外的楚林生,起初是很冷靜的,他有心打出一個120電話,但在環顧了一下空曠偏僻的四周後,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之後他就更加瘋狂了,他像發瘋了一樣在樹下找到了一塊大石,抱起這塊大石,對着駕駛席的車門狠砸起來,他要砸破那已經失靈的車鎖,他要打開那車門,他要救韓冰雪,他不能讓韓冰雪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死去。
終究,門鎖被楚林生的意志所戰勝,他終於打開了車門。
可同時,一個新的難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由於前車蓋嚴重變形,韓冰雪的雙腿已經被牢牢的卡在了裡面,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在四周的地上找到了一塊相對要小的一塊石塊,對着那卡住了韓冰雪雙腿的變形的車板敲擊了起來。
由於變形的車板和韓冰雪的雙腿是緊密接觸的,又爲了防止在敲擊中會誤傷到韓冰雪的雙腿,於是楚林生便用自己的一隻手死死的護住了韓冰雪那兩條纖細的雙腿,而另一隻手卻是用着那石塊拼命的敲擊。
由於太過於焦急,在敲擊的過程難免會出現砸偏的情況,因此楚林生那隻一直護着韓冰雪的雙腿的手,也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到了重擊。
可楚林生現在毫無疼痛的感覺,他只知道,若是再耽擱一會,這韓冰雪恐怕真的就會沒命了。
也正因爲如此,他那不停敲擊的手不但沒有減小力道,相反,還加大了些許。
他護着韓冰雪的手開始變得血肉模糊了起來,甚至中指上的白骨,也開始隱約可見。
奈何這變形的車板太過於堅挺,砸了無數次之後,卻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觀。
可楚林生並沒有放棄,也不知道他偏瘦的身體此刻是如何生出這麼大的力量,他就像一個永遠不知道疲憊的戰神一樣,不知疲憊的戰鬥着。
可同時,他依舊沒有忘記對韓冰雪的安穩,口中不停的說道:“冰雪,不能睡,千萬不要睡,縣城中有好多的案子,有好多的黑幫,它們都需要你來破解來打擊啊”
不知過了多久,楚林生那血肉模糊、早已失去知覺的雙手忽然感到了一絲暖意。
擡眼一看,韓冰雪的那修長的雙手不知何時竟然死死的護在了他那血肉模糊的手上,與此同時,一滴冰冷的淚水打落在了楚林生的額頭,將他那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腦門,沖刷出了一條幹淨的軌跡。
楚林生緩緩的擡起了頭,迎上了韓冰雪那迷離中卻充滿感動的目光。
“別砸了別砸了我心疼”旦夕之間的韓冰雪帶着祈求的語氣微弱的說道。
楚林生心中頓時覺得流過了一條從未有過的暖流,他猛然的撥開了韓冰雪的雙手道:“冰雪,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救活要不是因爲我,今天絕對不會出這事的”
說話間,楚林生再次敲擊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給他的力量,在這次敲擊中,那一聲聲沉悶的聲響要遠大於之前的聲響。
終於,那原本變形不已的車板被楚林生所征服,韓冰雪的雙腿,得以抽出。
楚林生不敢耽擱,快速的背起了依然多少有些神智的韓冰雪,憑藉着直覺,向路的遠處跑去。
楚林生一邊跑一邊期待着這時會有一輛車從自己的身邊經過,從而將韓冰雪火速的送往醫院。
但結果卻偏偏事與願違,這裡不但沒有車,甚至就連人影子也看不見一個。
一滴滴鮮紅的血液從楚林生的額頭、手臂、腰間滴落,可他卻偏偏全然不知。
“疼嗎”一直趴在他背上沒有力氣說話的韓冰雪攢足了力氣問出了一句。
沒曾想,渾身上下像個血人一般的楚林生竟然一邊跑一邊笑了兩聲,道:“不疼,只要你沒事,我一點都不疼。”
“韓冰雪,你告訴我,你沒事,是嗎”
楚林生還在跑着,但口中的話語卻從不間斷。
“嗯”韓冰雪的吃力的回道,神智已完全模糊。
“韓冰雪你長的有多漂亮你知道嗎當初在高中的時候我真的沒有故意耍你我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你但那時姜昕還在我身邊我卻沒有勇氣告訴你而我想甩掉她她卻死纏爛打的纏着我直到最後你終究還是產生了誤會”楚林生腳步依舊,但說話的語氣卻像極了裸婚時代中劉易陽向童佳倩求婚的那段。
“好吧,我承認我很花心,但我卻並不像你口中說的那麼好色,我是沒有遇到讓我真正發自內心喜歡的人,若是真遇到了,我一定不會繼續花心下去了,所以,我想和你試試,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今天只要你沒事,我隨時都想和你試試,就算你變成了殘疾也無所謂,我會一直的照顧着你”
“冰雪,你不能睡,看看頭頂的太陽,他雖然烈,但卻很光明,那就是我們日後的人生”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說了多少話語,楚林生終於走出了偏僻地帶,來到了一處國道的路口。
國道上的車果真是多,不多時,一輛出租車便在楚林生橫躺在大路正中的攻勢下停下。
見出租車終於停下,滿身是血的楚林生立即起身,直接來到了車窗前,對着車內有些目瞪口呆的司機直接扔進去了二百塊錢,道:“師傅,江湖救急,我們出車禍了,快把我們拉倒醫院去”
驚魂未定中的司機打量了一眼躺在路邊的韓冰雪,繼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道:“快抱她上車”
一路上,楚林生將韓冰雪緊緊的擁在懷中,不停的說道:“冰雪,你不能睡,咱們馬上就到了,馬山就到了。”
韓冰雪的雙眼已經閉上,但一竄竄晶瑩的淚花卻不停的從她那俊美的臉頰下滑下,與此同時,楚林生明顯的感覺到,韓冰雪那一直放在他腰間的雙手也加大了力量,死死的掐着他身上的肉。
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楚林生被急救室的門隔在了走廊。
楚林生費力的坐在了急救室門外的休息椅上,忽然想起了十多天以前,自己同媽媽在這裡等候父親時的情形。
父親因此落下了殘疾
韓冰雪會丟掉性命嗎
楚林生不知道,或者不敢知道。
不多時,一名護士便來到了楚林生的面前,對着楚林生說道:“喂,你身上流了這麼多的血,我看你腦門也破了,還是去外科那裡包紮一下吧。”
楚林生點了點頭,隨後便在護士的引領下,來到了外科門診。
那大夫顯然還記得楚林生,先是一愣,隨後便緊張有序的爲楚林生處理起了傷口。
半個小時後,楚林生步履艱難的走出了外科門診,在體內麻藥的藥效依然強烈的情況下,步履艱難的來到了急診室的門前。
他愣愣的看着急診室門上方的工作燈,不知所措。
無論再堅強的人,在急救室門外等候的時候,都是極其脆弱的。
這一點,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