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
楚林生愣愣的盯着急救室的門口,期盼着這扇門能夠早點打開,繼而能夠從裡面走出一位滿臉輕鬆的醫生,告訴自己,韓冰雪只是輕微的受到了些許的傷害,生命無恙,只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便可痊癒。
然而,現實遠遠沒有期待中那麼順利,時間一分一秒鐘的度過,而那扇門,卻久久沒能打開。
楚林生有些黯然神傷,不自覺的便想起了從大學回家到現在的這些天內發生的種種險象環生的經歷,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天,但卻要比他這一輩子所經歷的事情還要多。
先是父親在監獄中被刺的消息傳來。接着便是趙寶剛想傷害自己。有那麼一段時間,自己還中了趙寶剛的圈套,將自己的仇家認定成了滾地雷。結果卻因禍得福,結識了滾地雷這一仗義的兄弟以及他手下那些極其看重義氣的兄弟。再到現在,自己發現了仇家竟然是自幼便對自己關愛有加的劉叔叔劉建國。而如今,韓冰雪卻因爲一場莫名的車禍躺在了手術臺上。
這一切,爲什麼會在這短短的時日內忽然迸發
以後,又將會有怎樣的驚險和經歷在等待着自己
還有,心口處的寒氣爲什麼會這般詭異
想到這,楚林生忽然想到了寄存在自己體內的那個殘魂,他有心喚醒那殘魂來解答頭腦中的問題,但在與假司機的一戰中卻將體內的寒氣完全的消耗掉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期待已久的門終於打開,繼而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從裡面疲憊的走了出來。
楚林生心頭一顫,看着那醫生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於是快步上前,抓住了醫生的衣襟,問道:“大夫,她怎麼樣了”
那大夫兀自的嘆了口氣,繼而將從韓冰雪身上找出的手機遞到了楚林生的面前,道:“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的生命雖然能夠保住,但她雙腿上的中樞神經卻遭到了極爲嚴重的破壞,她的腿以後不能正常的走路了,需要在輪椅上渡過餘下的半生。”
聽着醫生的話語,雖然已經知道了韓冰雪生命無恙,但楚林生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要知道,那雙腿對於韓冰雪來講,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啊,那雙腿不僅僅是漂亮,更是她爲了證明自己能力、破獲各種案子的關鍵工具啊。
她,能夠承受住這樣大的打擊嗎
楚林生不知道,或者是不敢知道。
那醫生似乎看出了楚林生沮喪的神情,於是便按問道:“你也不用太過於絕望,類似這樣的病人我曾在醫學書籍上看到過,不排除奇蹟發生的可能,我之前的那些話只是一些嚴謹的醫學判斷,或許,會有奇蹟的發生。”
楚林生眼前一亮,頓時問道:“可能性有多少”
“這”醫生遲疑了一下,神色也跟着暗淡了下去,音量極小的說道:“萬分之一”
一句話便再次令楚林生跌入谷底,他清楚的知道萬分之一是一個什麼概念,雖然這概率沒有買彩票中了五百萬要小,但卻也是一個近乎爲零的數值。
那醫生忽然拍了拍楚林生的肩膀,道:“先去把手術費和住院押金交了吧,病人在手術結束之後需要一段康復治療,各項費用都不會少,還是想辦法去弄一筆錢吧。”
說完話,那醫生便轉身回到了手術室。
楚林生愣愣的站在原地。
錢該上哪弄到錢呢
的確,家裡現在大概能有幾萬塊,但是,這些錢是給父親做複診和還債的啊
忽然,一個念想出現在了楚林生的腦海,韓冰雪的父親。
沒錯,她的父親一定是個非同尋常的人,一定要把他先找來。
說話間,楚林生打開了韓冰雪手機裡的電話薄,努力的翻查她父親的電話。
奈何她的電話薄裡卻空空如也,只存下了自己的電話和一個叫做“王局長”的電話。
萬般無奈之下,楚林生試探性的撥通了這個叫做王局長的電話。
電話接通。
“喂,冰雪啊,那個啥,我知道你找我什麼事,就是那個關於申請休假的事兒吧放心吧,申請報告不用寫了,你就安安穩穩的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吧。”
電話剛接通,那王局長就來了一連串的自言自語,但從中卻不難聽出,這位王局長對韓冰雪的態度非常的恭維。
王局長明明是韓冰雪的頂頭上司,可他爲什麼要對韓冰雪這麼恭維呢
只是瞬間,楚林生得出了兩條結論。
一、這王局長是一個色狼,他想老牛吃嫩草,所以他纔對貌美如花的韓冰雪這麼恭維。
二、韓冰雪的父親是一個身份顯赫的之人,王局長忌諱並想討好她的父親,所以纔會對她這麼恭敬。
結合着今天上午看到的那個省級衛視的早間新聞,楚林生覺得自己的第二條分析應該更爲合理。
“你是冰雪的上司嗎,我是冰雪的朋友,冰雪出車禍了,現在正在中心醫院搶救,你有冰雪家人的聯繫方式嗎,麻煩告訴我一下,我好通知她的家裡。”楚林生對着電話那頭的王局長說道。
“什麼出車禍了”電話那頭的王局長震驚至極,還沒等楚林生繼續解釋,他便掛斷了電話。
聽着電話中傳出的忙音,楚林生無奈的搖了搖頭,看這樣子,過不了多久,這位王局長便會風風火火的駕到了。
果然不出楚林生所料,在兩人通話結束後五分鐘的時間內,那渾身是肉的王局長像百米衝刺一般來到了走廊,而在他身後,則跟着四、五個警察,一個個的面色都是焦急異常。
看來,這速度,可比一般的出警速度要快多了,五分鐘,恐怕接到報警電話還沒有出發呢吧
那王局長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急診室門外的休息椅上的楚林生,快步的來到近前,氣喘吁吁的問道:“你就是剛纔給我打電話的人冰雪現在怎麼樣,生命有沒有什麼危險”
說話間,這王局長竟然打算往裡面衝,完全無視了門上方的那個“禁止入內”的提示燈。
楚林生連忙將王局長攔下,解釋道:“大夫剛剛說了,冰雪的生命無恙,但雙腿卻受到了重傷,很可能就此殘廢了。”頓了一下,話鋒一轉,道:“但現在首要的任務是把費用較上,你有沒有冰雪家人的電話,我聯繫一下他們。”
“冰雪這一定是工傷,還用她家人來交手術費嘛”王局長臉色的肥肉抖了抖,便對着身後的一名警員招手說道:“以我的名義,馬上去給冰雪辦理工傷手續,按照最高的工傷標準去辦理,快去”
那警員如同接到了聖旨一般,飛快的向樓梯口跑去。
王局長再次來到了楚林生的面前,向楚林生問起了事發經過。
楚林生忽然覺得這王局長有些噁心,於是便言簡意賅的將今天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當然,他將那個假司機說成了一個開着出租車的搶劫犯。
王局長點了點頭,隨後將目光凝視在了手術室的大門,頭上開始冒出了大竄的汗珠。
他雙眉緊皺,似乎有着什麼濃重的心事,而且臉色顯得也有些惶恐,似乎韓冰雪的這次出事,對他的打擊非常之大。
他擦拭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又兀自長嘆了一聲,略微停頓了一會,從懷中掏出了手機,緊接着,按下了一連串的號碼。
很快,電話便接通了。
與此同時,楚林生忽然發現,王局長的臉色也瞬間暗沉下去,竟像是在悼念會上時需要表露出來的神色一般。
“韓廳長,我我要像您彙報一件不幸的消息”說話間,王局長竟然出現了哭腔。
“您聽我說,本來這幾天冰雪是休假期,可是她卻實在是進取心太強了,她今天下午在休息的時間抓獲了一名搶劫犯,然而,就在回來的途中,卻意外的出了車禍,現在她正在手術室搶救呢,不過您放心,醫生已經說了,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我也向您保證,一定會有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設備,最好的藥品,將冰雪治好。”王局長語氣悲痛中夾帶着堅強說道。
“什麼您這就要過來”王局長此刻雙腿竟然開始發動了起來。
“好吧”王局長無奈的將電話揣入懷中,隨後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休息椅上,之後便直接無視掉了走廊內掛在牆壁上醒目的“禁止吸菸”標語,手指顫抖的掏出了香菸,點燃。
經過走廊內的幾名護士原本想上前制止一下王局長這絲毫沒有道德底線的行爲,但一看見他身旁的那幾名警察後,頓時便失去了上千干預的勇氣,終究還是裝出了一副沒有看見的樣子,遠遠的避開。
楚林生從王局長剛剛在電話中所說的話語加上他的表情已經猜測出了一些貓膩,想必王局長那口中的韓廳長定然就是韓冰雪的父親了,而且很快也要來到這裡。
王局長猛然渾身一震,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於是連忙叫過來了一名警察來到自己的面前,語氣十分嚴厲的說道:“你馬上帶人去縣城內各家的娛樂場所通知,最近幾日,切不可在各個場所內發生打架鬥毆、賣淫嫖娼、倒賣毒品等事件,一旦哪家場子出現了這種情況,你告訴他們,我王運海必定格殺勿論,嚴懲不貸”
說話間,王局長瞟了一眼站在窗口前的楚林生,隨即將嘴貼在了那警察的耳旁,露出了兩排黑黃的牙齒,不停的說着一些什麼。
那警察不停的點頭,直到王局長將話講完,才直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王局長,您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廳長留在縣城的這些天內,保準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王局長狠狠的瞪那警察一眼,又指了指楚林生,最後用食指點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那警察臉色一紅,便奔着走廊的另一側而去。
楚林生深吸了口氣,靜靜的看着窗外的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