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擢的表現無疑讓葉夢熊失望了。
韓擢直起身子,把葉夢熊的手撥開了。
“葉公,人心思變,天下就要變,五十萬人一起思變,天下一定會變,這不是你我可以阻攔的,況且,大明氣數已盡,蕭大帥英明睿智,功業天下無雙,手握天下兵馬五十萬,他不做皇帝,還能讓誰來做皇帝呢?眼下這種局面,除了蕭大帥,還有誰能穩定天下呢?”
韓擢默默的站了起來。
葉夢熊癱坐在了地上。
跪着的人都站了起來,然後把冰冷的目光投向那些之前沒有跪下的人。
被之前的場面震撼的大腦一片空白的人們注意到了這冰冷的像是要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一樣的眼神,齊齊打了個寒顫。
“大帥要做皇帝,這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你們若不贊同,就是死!來人!”
趙虎大喝一聲,帳外忽然衝進來了一大羣持刀士兵。
“全部捆起來,帶着,去見咱們的陛下!”
“是!”
士兵們立刻衝上前把這些態度不明朗的人們用刀架着捆了起來,驅趕着他們往外走去,一時間哀嚎聲不絕於耳。
好好的宴會變成這般模樣,他們無論如何也猜不到。
齊大勇走到了袁黃身前。
“袁公,咱們走吧。”
他們對待袁黃還是尊敬和客氣的,袁黃的地位還是很高的,跟着他們一起在緬甸創業,論資歷比他們要深厚,還執掌着緬甸警察的指揮權力,他們不敢對袁黃怎麼樣。
袁黃看了看齊大勇,發現齊大勇的臉變得非常陌生,這個當初因爲一天學不會一個字而被他懲罰不準吃肉的年輕人,那個只要有肉吃就無比開心的年輕人,現在好像變得他完全不認識了。
不過這些都可以暫時忽略,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他需要弄明白。
“這黃袍你們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江大海聞言上前一步,冷冷說道:“南京皇宮。”
“南京皇宮?那個時候你們就……”
“袁公,我們和你不一樣,我們從未吃過皇糧拿過俸祿,我們是被中原被大明拋棄的一羣人,若沒有大帥,我們應該死在什麼地方不爲人知,是大帥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衣穿,給我們房子住,甚至幫我們討老婆。
別人我不敢說,至少我江某人的一切都是大帥給的,大帥給我活命,給我做將軍,給我一切,這個時候,大帥不做皇帝,我不甘心,我也不敢放心。”
說着,江大海的表情也變得和齊大勇一樣,看上去似乎有些瘋狂了。
“大帥一定會做皇帝!”
齊大勇低喝一聲,和江大海一起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起了袁黃。
“袁公!走吧!大帥登基爲帝的那一幕您老人家要是看不到,可是會無比失望的!”
趙虎站在李如鬆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如鬆。
“李總兵,你?”
“我支持大帥稱帝!正是因爲支持大帥稱帝才帶兵來援!”
強烈的求生慾望讓李如鬆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趙虎立刻笑了,拍了拍李如鬆的肩膀:“李總兵和柴總兵一樣,都是俊傑,哈哈哈哈哈!一起走!”
“一起走!”
“走!”
趙虎打頭,一羣人跟着趙虎走出了大帳。
他們直奔蕭如薰的帥帳。
李如鬆偏過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柴國柱,柴國柱給他使了個眼色。
走吧,要變天了!
一路上,士兵們都用狂熱的眼神看着這一幕,這一幕讓袁黃明白了,至少在盧溝橋大營裡,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至於在其他的幾座大營裡面是不是這樣,他還不知道。
這一切是他們自主聯繫做到的?
還是蕭如薰主動授意的?
李如鬆似乎並不知道此事,是因爲來得太遲嗎?其他幾支部隊知道這件事情嗎?
那莫名其妙的流言,突然發生的黃袍加身,讓袁黃十分疑惑。
但是這也讓袁黃忽然變得十分平靜,因爲他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到底是蕭如薰主動,還是真的被迫?
他不太敢相信這是被迫事件。
因爲從古至今,沒有一次黃袍加身是被迫的,不存在被迫做皇帝,要麼就真的想做,真的不想做的會下殺手洗清自己的嫌疑,而且眼下局面,蕭如薰真的佔有太大的優勢了。
蕭如薰到底是真的想做還是真的不想做,只要看他是否會下殺手就好了。
所以袁黃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就在蕭如薰帥帳的外面,一羣人再次跪在帥帳門口。
趙虎惡狠狠的對那些被刀架着脖子的傻眼的文官們說道:“你們要想活命,除非大帥登基做皇帝下令,我纔會放了你們,否則,你們都要死!”
士兵們也很配合的緊了緊手裡的刀,對着他們的脖子躍躍欲試。
冰冷的刀鋒觸及皮膚,讓所有的複雜的情緒都化爲恐懼。
他們現在只想着活命。
“饒命啊!”
“別殺我別殺我!”
“我獻城給大帥了!我對大帥有功勞!”
“大帥救命啊!救命啊!”
那羣文官不停的哭嚎着。
“懇請陛下速速登基爲帝以安軍心!”
趙虎一羣人的喊聲比哭嚎聲更響,更整齊,氣勢更強,大有蕭如薰不做皇帝就決不罷休的架勢,所以帥帳之中的蕭如薰怎麼可能聽不到呢?
但是他只是躺在帥帳後的行軍榻上不起來。
他很不爽。
這羣混蛋,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居然敢逼着自己做皇帝,讓自己背叛大明,這簡直是不可理喻的!
這種事情是要遺臭萬年的,是要被載入史冊被後人嘲笑的!
朱翊鈞對待自己着實不薄,那麼相信自己,把秦國公的爵位給了自己,準備託付大事給自己,這種情況下,自己又如何能做這樣的事情背叛他?
對,決不能做這種事情!
蕭如薰抱着雙臂躺在榻上閉着眼睛。
我是大明的將軍,我是大明的將軍,我是大明的將軍!
蕭如薰不斷這樣重複着話語。
“別騙自己了,什麼大明的將軍,真是好笑,帳外這一切難道不是你自己授意和縱容的?沒有你的授意和縱容,他們能做到這種程度?”
蕭如薰猛然睜開了眼睛,迅速坐起了身子。
“誰?誰在說話?”
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人,但是那個聲音卻依然在耳邊響起。
“你不想做皇帝?這我還真不信,你說你不想做皇帝,你說你是大明的將軍,那麼你爲什麼明明知道趙虎齊大勇等人商量着讓你黃袍加身而不去阻撓?你那麼忠心於你的那位皇帝,你怎麼不動手殺了他們?”
“你是誰?你在哪兒?!”
蕭如薰站起身子拔出了戰刀惡狠狠的環顧四周。
“別找了,你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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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繼續響起。
“黑水和黑鴆又不是吃白飯的,江大海在南京皇宮找黃袍的事情你知道,他聯絡各軍將領的事情你知道,各軍將領想要讓你做皇帝的事情你也知道,你明明都知道,那麼你爲什麼不阻止?不想做皇帝的人遇到這種事情可是會下殺手的。
可是你什麼都沒有做,你坐觀這件事情進展到不可收拾的一步,不僅如此,你還在配合他們,你搞土改,你殺豪強,你毀掉東南士紳的根基,你培養自己的官員,這難道不是爲了稱帝做準備?
你那麼在意自己的兵權,那麼在意自己的權威,恨不得把手伸到每一個士兵的耳朵邊上揪着他的耳朵告訴他要效忠於你,讓思想教官告訴士兵要效忠於你而不是大明更不是朱翊鈞,你是爲了什麼你不清楚?”
那個聲音所說的話一字一句戳在蕭如薰的心口,讓他無比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