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爺微微一愣,隨即將還僵在半空的手收回,退回到一旁,改成把玩桌上那杯還殘有香味的杯子。
“洛王爺至今屍骨未寒,王妃卻任由他人輕薄,可對得起洛王爺。”
“哈?”秦寒君冷冷一笑:“素聞財神爺與三少不和已久。如今三少人不在了,財神爺倒是關心起他來。”
“好說……”財神爺淡淡的應了一聲,便沉默不語,似乎對手中的那個茶杯有着濃厚的興趣。
見他如此,秦寒君反倒有些詫異,這個男人是不是太閒了,沒事跑來這邊發呆啊……
財神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可以三少並駕齊名。他的嗜好竟比成諾還要誇張,早就知道財神爺性喜收集面具,卻沒想到他如此鍾愛戴面具。而且除了臉上那個半邊的金色面具,臉上還貼了幾層的人皮面具。看那露出來的下巴,已經不能算是人的下巴,可以叫“千層糕”了。更讓人無語的是,他身上還散發出濃濃的龍涎香,知道龍涎香一錢千金,也不用這樣奢侈擺闊吧……果然,財神爺就是江湖中傳言的財神爺,有夠市儈低俗的。
正當秦寒君胡思亂想之際,有一顆腦袋,從門旁冒了出來。秦寒君掃了一眼,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聽她慢條斯理的說道:“你終於肯出來了,阿金。”
阿金怒了努嘴巴,表情似乎顯得有些不滿。她側頭瞥了財神爺一眼,便嚷道:“女人說話,男人一邊去!”
說着,很不客氣地把財神爺連人帶椅子推到遠遠地,自己卻拖着把椅子蹭到秦寒君跟前。一切動作猶如發生在電閃雷鳴之間,誰也沒有料到阿金會來這招。
秦寒君詫異地看向財神爺,見他已經調整好姿勢,很悠閒地欣賞窗外風景,好像他早就在那邊欣賞風景已久。見到此景,一向淡然的她難得木訥的說了一句話:
“財神莊的人,適應能力可真夠強啊——”
這廂回頭,卻見阿金那張放大數倍的大臉盡在咫尺。
“君美人!你剛纔爲什麼不反抗啊——雖然你的武功只恢復了一層,但是以你的聰明才智,加上你擅於用毒,怎麼會如此輕易便被……被……哎呀……你不怕會被……”越說越急躁,阿金跺腳起身,來回的走來走去,一副欲言又止的焦躁神態。
秦寒君倒是顯得一臉不以爲然,她淡淡的說道:“會被糟蹋麼?”她微微一笑,輕轉手中的金色摺扇,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心都已經死了,獨留下這身臭皮囊,被糟蹋了又如何?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
平淡無波的四個字,卻是阿金聽過得最最最殘忍、惡毒、冷酷、無情的一句話。
阿金愣了足足有半晌,這才緩過勁來,她瞥了窗邊的財神爺一眼,見他依舊一副流連窗外美景的神情。
她舔了舔發乾的嘴脣,這才緩緩的說道:“若是洛王爺聽到你這句話,還不被你氣活,跑來向你討債!”
秦寒君起身,彈了彈袖子,徐步往外走去,只聽她用若有似無的聲音說道:“討債?我倒是想問問他,把我最珍愛的東西搶走,何時還?”
阿金張嘴正待開口,卻見一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王妃娘娘。”
“何事?”秦寒君的一根手指放在茶水中,毫無目的的攪拌着,嘴上問得冷淡,連頭都懶得擡起來看丫鬟一眼。
丫鬟被人無視,自是尷尬,這麼一來反倒沒有之前神情那麼慌張。
“王爺他……暈倒在花廳了!”
阿金嫣然一笑,所以說上天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個皇帝,之前如此羞辱別人的老婆,如今終於真是報應啊。她心裡正暗爽,秦寒君這廂已經起身,如果不是她眼花,她真的眼見秦寒君起身前,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難不成說……
她心下剛這麼想着,卻見秦寒君已然身子一軟,她急急將秦寒君扶住。
“美人你……”話到嘴邊終是沒能出口,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傻,將毒藥下在自己嘴脣上。秦寒君早就知道瀛昭會對自己無禮,也知道自己根本鬥不過他,爲了給成諾報仇,她竟打算與瀛昭同歸於盡。
一旁的丫鬟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懵了。兩個能做主的,全倒下了。
真像管家說的,這下洛王府這真是羣龍無首了。
“阿金——”秦寒君無力地抓住阿金的衣袖,喃喃說道:“幫……我。”
“嗯嗯……怎麼做。”阿金急忙應道,看來美人並不是一心求死,還有希望。
可惜秦寒君聽到她應下這話後,卻好似放下一樁心願,嘴角輕扯,淡然說道:“如此……便好。”
話未落音,人早閉目,沉沉昏睡過去。
阿金心神未定,心中大駭,一手抓着秦寒君的手:“不行,美人……你還不能睡……快點醒來。”
她一心慌,腿腳竟聽不得使喚,抱着秦寒君跌坐在地上,見秦寒君手腳早已冰冷。阿金幾乎是狼狽地趴在她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輕拍着秦寒君的臉龐。
“美人,你別死啊……你心心想的那個混蛋,他他他…那個混蛋,所謂禍害遺千年,你……嗚嗚嗚……”
女人是很容易被眼淚感染的,一旁丫鬟見阿金哭的那麼兇,自己鼻子也一酸,跟着哭起來。
“下去沏壺司葉青。”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財神爺突然開口道。
“啊?”丫鬟哭得正歡,見財神爺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想着泡茶,不由心生厭惡,冷冷的看了財神爺一眼,繼續哭自己的。
“還不去!再晚王妃可就救不了!”明明是十分淡薄的語氣,爲何聽到之後,身子會止不住的戰慄,連一旁的阿金也嚇得忘記哭了。
“是……奴……婢這就去。”可憐的丫鬟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往外面趕。
“關門去。”財神爺屈膝蹲下,將尚趴在秦寒君身上的阿金拎起,淡淡的下令:“到外邊守着。”
此時,見他已將秦寒君打橫抱在懷裡,欲往屋內。阿金也顧不得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一把抓着秦寒君的衣袖。“我反對!纔不讓你碰美人……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不配……美人那麼那麼……~~~~(_
“她沒死。”財神爺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懷中熟睡的佳人,淡淡地補充道:“沒有我的允許,她也不能死。”
“啊?”
“她在飲用的茶杯上下了‘醉夢’。所謂‘醉夢’,中毒之人,沉溺於夢境,醉生夢死,不願醒來,唯司葉青可解。”
阿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打從一開始進來,就抓着美人用過的杯子不放,原來他知道……
“阿金。”
“嗯?”
“放手。”
“……”
見財神爺疾步將秦寒君抱進裡屋,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阿金的嘴角微微揚起,悄然退出裡屋。這兩個人,真讓人操心吶。
她坐在秦寒君剛纔所做的位置上,悠然地從暗袋掏出瓜子,正準備嗑的時候,一條手帕橫在她的眼前。
手帕很乾淨,持帕之人,手指修長,每根手指都修得很整齊、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