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爺!”張鯨連忙躬身道,暗地裡面則是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剛剛皇爺的問話也是對自己的考驗,張鯨忍不住在心裡面把王錫爵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都怪他,不然皇爺也不會生這麼大的氣。
邢尚智是什麼德行,張鯨心裡面在清楚不過了。
讓他去殺人動刀子,這個人沒問題,可是你讓他去處理一些關鍵的事情,這個人的手段就差遠了,說白了,這個人就是一個莽夫,不能當大任。
濟南府那邊的事情必然複雜無比,絕對不是邢尚智能夠處理得了的。
如果自己保舉了邢尚智,那就說明自己是出於私心,畢竟邢尚智是自己舉薦的。顯然因爲王錫爵的事情,皇爺連自己都懷疑上了,這就要了命了。
幸虧自己機智,張鯨忍不住感嘆,至於徐德能不能把事情辦好,那就不關張鯨的事情了。
“曲阜那邊就不用給回信了!”朱翊鈞也不理會張鯨在想什麼,直接說道。
“是,皇爺!”張鯨連忙答道。
皇帝不給你回信,那就是不同意你的想法,朱翊鈞相信王錫爵肯定能明白。這一次自己就是要趕鴨子上架,王錫爵不想做都不行,想要保全名聲,還要立功,想的美。
濟南府。
自從發生了刺殺事件,濟南府用風聲鶴唳來形容都不爲過,整個濟南府的士紳更是人人自危。連柴家這樣的大戶都大門緊閉,輕易不讓人出門。
士紳們更是提着敏感的神經,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進展。
巡撫衙門和知府衙門發動了所有的人,全力尋找叛黨,錦衣衛也在不斷的搜索,整個濟南府的官方力量全都發動了起來,百信都不敢上街了。
大街上平日裡面到處亂晃的二流子都被抓起來不少了,治安倒是好了不少,小偷小摸都不見了。
欽差行轅。
王用汲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的邢尚智,有些無奈的說道:“還是沒找到什麼線索嗎?”
邢尚智有些慚愧,但是更多的卻是不甘心:“沒有!我們那天去追黑衣人,可是出了巷子他們就分散了,在就找不到的人。屍體和衣服武器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線索。”
聽了邢尚智的話,王用汲再一次嘆氣,顯然這些人非常的專業。
“濟南府和巡撫衙門那邊也沒有找到什麼線索。”王用汲有些無奈的說道:“這件事情不能這樣了,現在濟南府人心惶惶,這樣不行的。”
聽了王用汲的話,邢尚智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快。
如果這幾天不是王用汲壓着,邢尚智早就開幹了,先抓幾家士紳審問一下,總能找出一些線索了。事情不是明擺着,肯定是濟南府的士紳乾的。
對於邢尚智的想法,王用汲也知道,可是他不敢讓邢尚智這麼幹。
“事情我已經上奏朝廷了,等待朝廷的決策吧!”王用汲看着邢尚智,然後說道:“在朝廷的批文到之前,我們都不要輕舉妄動,濟南府不能亂,濟南府一亂,山東就亂了。”
雖然很不甘心,可是邢尚智也沒辦法,來之前他就被交代了,他要聽王用汲的,他只是副手。
楊柳巷,楊府。
王山陰沉着臉,看了一眼楊斐,臉色就更難看了。半晌,王山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個王用汲是一個高人啊!這麼多天了,居然壓着錦衣衛沒動手。”
聽了王山的話,楊斐有些尷尬,事實上這幾天他就很尷尬。
刺殺失敗了,損失的人手倒是沒什麼,關鍵是刺殺失敗本身。雖然刺殺這件事情已經夠嚴重了,可是沒能殺死皮幹,這就導致整件事情的力度不夠。
原本還抱着一絲希望讓錦衣衛動手,可是錦衣衛再一次讓人失望了。
“不能再等了!”王山看着楊斐,開口說道:“讓人去給線索,把事情引到柴家的身上。一不做二不休,讓錦衣衛去找柴家的人。”
“這一次一定要做好,儘量讓錦衣衛堅信是柴家做的,但是外面的人卻以爲柴家是冤枉的。”
楊斐嚴肅的點頭:“左使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這一次絕對不會在出紕漏。現在已經鬧騰的人心惶惶了,一旦錦衣衛動手,咱們就好佈置的多。”
王山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說道:“去辦吧!”
夜裡,邢尚智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讓人送來了一桌酒菜,準備喝點酒緩解一下自己鬱悶的心情。見自己手下的千戶晁煉從外面走了進來,邢尚智的臉就是一黑。
這些天什麼都沒查出來,邢尚智對自己的這些手下也很失望。
晁煉也知道自己被指揮使大人不待見了,連忙陪着笑說道:“大人,有線索了!”
邢尚智一聽這話,頓時就來了精神,這是他這兩天聽到的最好聽的話了。猛地站起身子,連酒都顧不上喝了,直接說道:“什麼線索?快說!”
“回大人,有一個西邊一個寺廟裡面來了一個和尚,他是來密報的。”
晁煉連忙說道:“這個寺叫做蘭若寺,本身並不是很大,但是這些天卻很奇怪,有一個大家族來做法事。可是這個蘭若寺,平常是不給人做法事的。”
“小和尚原本覺得奇怪,可是卻沒放在心上,在皮大人遇刺的那天,這些人都不見了,據說法事雖然還在做,但是人卻少了不少。”
“後來雖然回來了一些,但是他們少了不少人,小和尚覺得是有蹊蹺,於是就找到了咱們錦衣衛。”
邢尚智猛地一拍桌子,大聲的說道:“天助我也,點齊人馬,咱們去這個蘭若寺。”剛想向外走,邢尚智又說道:“我去王大人那邊!”
雖然已經天黑了,可是王用汲還麼睡,聽手下人說邢尚智來了,直接就讓他進來了。
邢尚智一臉的喜色,見到王用汲之後,迫不及待的說道:“王大人,我們找到那些刺客了!”說道這裡,邢尚智就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聽了邢尚智的話,王用汲心中一動,蘭若寺的這些人必然是有鬼的。
是不是刺殺皮乾的兇手卻不好說,不過如果真的是,那就太好了。王用汲直接點頭說道:“走,咱們去蘭若寺!”
無論對方是不是刺客,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錦衣衛和欽差衛隊早就準備好了,浩浩蕩蕩的衝向了蘭若寺。
自從發生了刺殺事件之後,天黑了街上便沒什麼行人了,蘭若寺自然也受到了影響,這兩天香火也不是很好,王用汲和邢尚智來的時候,蘭若寺已經關門了。
“來人,圍起來!”邢尚智腰間壓着刀,面容冷峻的說道。
隨着邢尚智一聲令下,錦衣衛和欽差衛軍快速的將蘭若寺給包圍了起來。
看了一眼身邊的晁煉,邢尚智直接開口說道:“進去,開門!”
錦衣衛兩人一組,一個站在牆下屈膝,雙手在腹前交叉,另外一人踩着這個人的雙手,直接翻上了牆,隨後就跳了進去,然後從裡面打開了廟門。
“衝進去,搜!”
邢尚智一揮手,錦衣衛如狼似虎的就衝了進去。
廟裡面的和尚還在做晚課,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錦衣衛已經如狼似虎的衝了進去。看到錦衣衛手中的刀劍,頓時嚇了一跳,全都不敢動。
一個老和尚走了出來,站在大殿的門口,看着走進來的邢尚智和王用汲。
“阿彌陀佛!”老和尚躬身口誦佛號,開口說道:“不知道大人夤夜帶着人衝進弊寺,有何事?”
王用汲看了一眼老和尚,然後躬身道:“夤夜到訪,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還請大師見諒。本官得到密報,弊寺藏着一夥賊人,特來捉拿。”
沒等老和尚答話,後面已經傳出了喊殺聲,老和尚頓時臉色大變。
邢尚智瞬間就興奮了起來,大聲的對身邊的人說道:“跟我來!”說着就向後面衝了過去。
王用汲看了一眼前來報信的欽差衛隊,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回大人,我們剛剛到後院,一夥兒賊人就發現了我們,看到我們之後他們就跑,隨後院子裡面就衝出了更多的賊人。他們手上全都拿着刀,還有弓箭。”
親衛興奮的說道:“大人,這一次我們逮到大魚了!”
王用汲點了點頭,隨後開口說道:“看住這些僧人!”說完這句話,王用汲也帶着人向後面走去。
“大人,後面還有危險,不如在這裡等着吧!”
隨從開口提醒道。
王用汲卻搖了搖頭,面容嚴肅的說道:“那我更要去看看,我不能讓你們在前面拼殺,我躲在後面,那不是我的爲官之道,更不是我的爲人之道。”
雖然王用汲這麼說,可是他來的後面的時候,這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血腥味瀰漫着,不少人身上都帶着傷,錦衣衛正在往外擡屍體。王用汲看到這一幕就是一皺眉頭,上一次那些刺客全都死了,而且還有幾個是自殺的。
這一次這裡有死了這些人,不會還是沒有活口吧?
這個時候王用汲看到了邢尚智,在他身後跟着被壓着兩個人,王用汲眼前一亮,有活口啊!
邢尚智大笑着走到王用汲的身邊,笑着說道:“大人,這一次我們真的找對地方了,這些人用的刀和刺殺皮大人的是一樣的,可以斷定他們是一夥兒。”
“這兩人是我們抓到的活口,這個是柴家的管家,這個則是那些刺客的人人。”
王用汲聽了邢尚智的話就是一皺眉頭,柴家的人?難道刺殺的事情真的和柴家有關?
那個管家這個時候猛地撲上來,聲淚俱下的說道:“大人,我冤枉了!我和這些人沒關心啊!柴家和這件事情沒關係啊!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啊!”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我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啊!”
王用汲還沒說話,邢尚智上去一腳就把他踹倒在了地上,大聲的說道:“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敢滿口謊言,我剛剛進去的時候,你正和那個首領喝酒呢!”
一個錦衣衛的校尉走了過來,大聲的說道:“大人,找到了書信和銀子!”
邢尚智將信件拿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大笑着說道:“好好,這一次證據確鑿了!”說着將信件遞給了王用汲,大笑着說道:“王大人,你看看!”
接過信件看了一眼,王用汲眉頭就是一皺,這居然是一份契約。
訂立的雙方是柴家的柴翯和一個叫做陳亮的人,上面到是沒說殺人的事情,而是說陳亮爲柴家做一件事情,然後柴家付給陳亮白銀十萬兩。
具體什麼事情沒說,但是下面印着柴翯的印章。
王用汲看完信件之後,臉上的表情凝重了起來,四下看了看,王用汲覺得這裡面怎麼到處都透着詭異啊!看了一眼被壓在柴家管家身邊的人。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眼神呆滯的跪在地上。
身上穿着的也是江南的上等絲綢,看着應該是一個養尊處優之人。
“你叫什麼名字?做何營生?哪裡人士?”王用汲緩緩的問道。
這人也不說話,一邊的邢尚智一腳將這人踹了一個跟頭,這人才茫然的擡起頭,似乎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趴在地上一邊大哭,一邊給王用汲磕頭。
“大人,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這裡面可沒有小的的事情啊!”
王用汲嘆了一口氣,轉頭對邢尚智說道:“刑大人,帶回去好好審問,不要讓人死了。”
邢尚智興奮的撮了撮手,大笑着說道:“王大人放心,咱們錦衣衛幹這些絕對不會有問題。”說着一擺手,讓人將兩個人給壓了下去。
“王大人,那柴家那邊怎麼辦?現在柴家東窗事發了,可別讓他們跑了啊!”等到兩個人被壓下去,邢尚智對王用汲說道:“不如讓錦衣衛去把柴家人看管起來吧!”
想到錦衣衛衝進柴家,王用汲就搖頭,一旦錦衣衛進了柴家,那事情就鬧大了。
“不行,柴家乃是本地數一數二的士紳,沒有切實的證據,不能動。”王用汲直接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