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寧原本一心一意要進入光緒的後宮,後來惹惱了慈禧被強制送回了家裡。本以爲慈禧不過是一時惱怒,終究還是喜歡自己的,想着等她的氣頭過了,照樣可以回到宮裡,完成自己的願望。沒想到那之後不久慈禧就死了,光緒掌了大權,更加對她不屑一顧。後來皇帝作主把她許配給了一個宗親,也算是斷了她的念想,卻沒想到她從來不知感恩,更不知放棄爲何物,只一門心思埋怨別人,道是別人壞了她的姻緣。
之前婉貞還跟載濤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她倒也沒有藉口遷怒,卻從未改變過對婉貞的敵視,載濤去世的時候還很是幸災樂禍了一番,道婉貞從此成了寡婦,一輩子都註定悲慘。本想看笑話的,她卻沒想到婉貞一直都過得極好,有個聰明伶俐的兒子不說,還有幾個叔伯處處照應着,除了沒有男人以外,竟是不比別人差,甚至比大多數女人都要過得好,這令她怎能不妒火中燒呢?況且如今,婉貞又成爲了光緒的皇貴妃,得到了她心心念唸的那個位子,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存在,這雙眼於是就更加的紅了,恨不能立刻就將婉貞碎屍萬段,然後自己來代替。
婉貞並不知道在陰暗的角落裡還有那麼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自從慈禧死後,以前跟她相關的人和事也就漸漸淡忘,至於那個鈺寧,卻被她下意識封存到了記憶深處,輕易不得喚醒。畢竟因爲鈺寧才使得她丟失了那塊很可能有着她回家的秘密的玉佩,一想起此事未免仍有些傷感,這也算是人在潛意識中不自覺的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罷了。
中文和英文熟練轉換着,她顯示出了高超的應酬技巧,在宗室大臣的內眷們當中,在各國公使的夫人們當中,如魚得水,令人眼前一亮。如今的大清朝,男人們懂英文熟洋務的已經不少了,但一個女人也有這樣的本事,還是個位居高位的女人,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看得一衆文武大臣們嘖嘖稱奇。而洋人們也是驚歎不已,原以爲中國的女子都是那種柔弱似水、沒有主見的,只會盲目聽從男人的指揮,卻沒想到竟然也有婉貞這樣的人物,竟是比着他們國內的某些女人都要厲害。
英國公使笑呵呵地對光緒說道:“陛下,您的皇妃實在太令人驚訝了雖然以前我就知道她不是個普通人,現在卻更進一步看出來了,她實在是個並不遜色於我國維多利亞女王的人物啊,陛下真的是好福氣了”
光緒如今也不再是咸豐、同治那種對洋人一竅不通的人,對於列強的歷史還是狠狠研究過一番的,聽到這番話不禁微感詫異。他知道洋人們對婉貞的評價一向很高,卻沒想到竟然高到了這樣的程度,維多利亞女王?那可是一代梟雄啊
微微笑了笑,他說道:“多謝公使大人的稱讚,我想婉貞聽到了您這樣的評價,一定會相當開心的。今晚上是爲了替她慶祝而舉辦的宴會,請您務必盡興纔好。”
他們在這廂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卻沒注意到旁邊的袁世凱等一干人等神色詭異,臉上笑着,笑容卻似乎沒到達心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夜漸漸深了。皇后近來一直專心念經拜佛,早已不習慣這種嘈雜的場面,一早回宮去了,光緒也因爲精神有些不支,先一步回到了寢宮,只剩下婉貞因爲洋人們的規矩,主人家要將客人全部送走纔算禮貌,因此一直待到了宴會最後。因着今晚的出色表現,她算是成功在洋人們中間建立了良好的聯繫,她這樣落落大方、難得跟洋人們有共同話題的中國貴婦人確實很得洋夫人們的喜愛,再加上她的身份特殊,洋人們也是有意籠絡,於是當即就定下了改日再聚的約定,看得其他的夫人們一陣欣羨。
如今的大清,正需要這麼一位開明、有影響力的女性,作爲國家、皇室的代表,在一些非國事的場合起到輔助、磨合的作用。本來這應該是皇后的任務,然而且不說她不得光緒的喜愛,就說她個人的本事也做不到這一點。如今有了婉貞,終於可以改善這種狀況,看在一些有見識的臣工眼中,自是欣喜不已,而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則就沒那麼開心了。
不管開心還是不開心,宴會終究是進入的尾聲。婉貞送走了最後一個洋客人,終於鬆了口氣,揉了揉隱隱發疼的額頭。她的疲憊看在喜煙眼中,不禁勸道:“娘娘,您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皇上想必已經等您等得急了”
她點了點頭,掃視了殿內一圈。洋人們的習慣是要先送客人,中國人的規矩卻是要等皇帝等人離場才能離開。雖然光緒和皇后先後離席,但有婉貞這個皇貴妃在,他們卻也不敢造次,都乖乖地等着呢。她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道:“今兒個晚上,諸位都辛苦了。時候不早了,也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衆人急忙唯唯諾諾應了,躬身恭送着她離開,這才拖着疲憊的身子陸續離去。
卻說婉貞回到了永壽宮,卻見宮中點着燈,宮女太監們都多了一倍有餘,便知道光緒又來了。這些日子他都住在這裡,倒也並不奇怪,緩緩走了過去,果然在門口看見了候着的鐘德全。
“奴才參見娘娘。”鍾德全見了婉貞,急忙迎上前來道。
婉貞微微點頭,問道:“皇上睡了?”
鍾德全忙道:“回娘娘的話,沒呢。皇上喝了碗小米粥,還靠在炕上眯了一會兒眼,這會兒倒是已經醒了,正在看書呢。”
話音剛落,就聽光緒的聲音在裡面響起,道:“可是婉貞回來了?”
婉貞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制止了鍾德全的通傳,走進去笑道:“皇上,是我。”
光緒一喜,趕緊從炕上起來,攬着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懷裡,心疼地說道:“怎的弄到這麼晚?累壞了吧?不少字”
婉貞笑着說道:“還好。倒是皇上,覺得如何了?身子可還乏着?怎的也不休息,反倒在這兒看上書了,仔細晚上看書傷了眼睛。”
光緒把頭擱在她的頸間,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平日不曾有過的淡淡酒香。她雖極爲自制,不曾酗酒,但交杯換盞間,還是不能避免染上了一些酒香,並不濃烈,反倒是混合着她原來就有的清香,形成一種獨特的味道,給人別樣的刺激。
他忍不住湊過去在她的臉上輕啄着,一邊喃喃地說道:“我睡了一會兒,倒是清醒了。想着一邊看書一邊等你回來,反正如今這電燈是極亮堂的,不妨事……”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後面漸漸就幾乎聽不見了。倒是鼻息漸重,身子也慢慢緊繃起來,兩人間的溫度陡然升高,相處多日,婉貞如何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本不想掃了他的興,但此時身上確實是又累又髒,她因而笑道:“皇上,且容我先梳洗一番再來服侍您如何?這一天裡幾乎都沒怎麼打理,又喝了酒,身上有些不乾淨呢,怕是污了皇上的龍體。”
光緒一愣,隨即深深吐吸了幾次,平息了心中的騷動,歉然說道:“抱歉,你累了一天了,我卻還來鬧你。”拉着她站起身來,又笑道,“我早已吩咐人準備好了熱水,這便去吧。”
婉貞心中一暖,看着他微微一笑,任由他拉着自己來到了浴室。作爲一個本可爲所欲爲,只有別人遷就他,沒有他去遷就別人的人,沒有什麼比這份體貼更令人心動的了
見光緒揮了揮手,屏退了一衆宮女,她不由得一愣,呆呆地叫了一聲:“皇上?”
光緒笑得得意,說道:“平日裡都是你來服侍我,今兒個就讓我來服侍服侍你如何?”
婉貞嚇了一跳,趕緊說道:“萬萬不可啊,皇上您是九五之尊……”
“在你面前,我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你的丈夫罷了”光緒打斷了她的話,說道,然後不由分說上前解開了她的衣服,果真做起了那服侍人的事情來。
婉貞頓時哭笑不得,心中有着三分無奈、三分甜蜜、還有三分的不知所措。在一般人看來,這樣的行爲不過是夫妻情深,可放在一國之君的身上,真的恰當嗎?
光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緒,微微一笑道:“你別想那麼多了,就放心享受吧。這輩子我無法給你普通的夫妻生活,但至少,關起門來可以不要在乎那麼多。當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我們便是一對最平凡的夫妻,簡簡單單過日子,可好?”
淚水迅速潤溼了眼眶,婉貞哽咽了一聲,看着他,緩緩點了點頭。光緒憐惜地看着她,只見那晶瑩的大眼中盪漾着波光粼粼,彎彎的眼睫毛上沾染了點點露珠,就像晨間降落凡塵的仙子,惹人憐愛。忍不住輕輕吻上她的眼,他低啞的聲音帶着寵溺,輕聲呢喃道:“傻瓜,哭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