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相信!我簡直不敢相信!”
華萊士就如同困獸一般,抱着自己的腦袋,不敢置信地來來回回踱步着,反反覆覆重複着同一句話,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和困頓,那受傷的表情正在指控着阿爾東的無情,但此時阿爾東卻無法感同身受。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你把我留下,我纔不會待在這裡!忘記了嗎?是你當初懇求我留下的!然後現在你卻反過來指責我?這就是你的想法嗎?這纔是你腦海裡真正的想法嗎?我就是一個貪圖安逸享樂的寄生蟲?阿爾東-見鬼的-史密斯!”
“你還記得嗎?我之前爲你背了那麼多黑鍋,甚至進入了少管所,甚至留下了案底,這才確保你能夠保留着一個清白的履歷表,所有的所有都是爲了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否則,你以爲你能夠成爲首輪秀?你以爲你現在能夠享受這一切?你以爲你還能夠進入大學成爲一名職業球員?不要以爲你現在成功了,就可以把所有的過往全部都擦掉!”
華萊士的面部表情變得越來越猙獰,似乎整個靈魂都已經扭曲了,那些醜陋而惡毒的話語從靈魂深處一點一點滲透出來,把兩個人的關係完全撕扯開來,那些赤果果的利益與傷害,就這樣毫無保留地開始刺向阿爾東。
但阿爾東卻始終無動於衷,一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恍然大悟,真正地看明白了自己的生活,那些隱藏在迷霧背後的事情總算是變得清晰起來,好的和壞的,積極的和消極的,事情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看着眼前的華萊士,阿爾東就如同在看着以前的自己,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不要說的好像你全部都是爲了我!你不是,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是!”阿爾東終於看透了華萊士,他們都是自私自利的傢伙,所有的盤算和計謀都是爲了自己而已。
誠然,他們依舊是至交好友,他們依舊爲彼此奉獻了自己的青春,沒有華萊士就沒有現在的阿爾東,同樣,沒有阿爾東也就沒有現在的華萊士,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真的適合成爲朋友,但現在阿爾東卻開始成長了,於是他們兩個就走在了不同的節奏步調上,事情也就不一樣了。
他不會拋棄華萊士,因爲他們的羈絆太深了,那些過往和那些情誼,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輕易割斷的;但不代表着他還會放任華萊士來影響自己的人生。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陸恪當初那些話語的意思。
華萊士再次被阿爾東的話語刺痛了,原地跳腳起來,“你說什麼?見鬼的上帝,你有種就給我再說一次!”
但面對華萊士的胡攪蠻纏,阿爾東卻已經受夠了,他連連擺手阻止了他,“我已經受夠了這些沒有意義的爭論。我不想要把你趕走,我沒有這樣的打算,你是正確的,沒有當初的你,就沒有現在的我。你享受你應得的部分,我不會干涉,但你不要再對我的職業生涯指手畫腳!”
“當我在訓練場上像狗一樣訓練的時候,當我如同書呆子一樣背誦戰術手冊的時候,當我站在場上如同鬥牛一般被撞得頭暈眼花的時候,你不在那兒,你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你也根本不知道橄欖球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閉上你的嘴巴,否則,我們就連朋友都沒得做!”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阿爾東終於鼓起勇氣做出了決定。他以爲會非常艱難——確實也並不容易,但實際上,比想象中還要輕鬆,說出來之後,阿爾東就如同解開了枷鎖一般,整個人都鬆泛了下來。
“阿爾東-史密斯?你是認真的!”但顯然,華萊士不準備妥協,他的整張臉直接就跨了下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乞丐?還是寄生蟲?就這樣用金錢來打發我嗎?你個黑XX最好給我說清楚,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整個聯盟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爲你着想的人!”
“那麼你就應該閉嘴!”阿爾東的聲音也提了起來,對着華萊士嘶吼到,“是的,你聽到我了,你應該閉嘴!”
這樣的阿爾東是華萊士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滔天怒火沒有保留地完全爆發了出來。
“你永遠不會知道,沒有團隊就沒有個人的道理!你以爲僅僅依靠我一個人,我就可以擊敗那些球隊嗎?我就可以證明自己所向無敵了嗎?我就可以拿着聯盟最高薪了嗎?不,沒有團隊,我什麼都不是!的確,這是職業聯盟,歸根結底,我們都需要爲自己打算,但如果就連團隊都沒有了,什麼算盤也都不會存在了!”
“你永遠不會明白,帕特里克和斑比他們到底爲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他們犧牲自己的時間過來幫助我學習戰術手冊嗎?你知道他們爲了幫助我重新迴歸隊伍而花費了多少精力嗎?你知道他們站在球場上爲了勝利到底付出了多少嗎?不,你不知道,你只是坐在家裡絮絮叨叨地說着我是一個多麼偉大的天才,但現在這個天才就要隕落了!”
“你也永遠不會了解,爲了告別酒精爲了重回賽場,我到底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酒精不是讓我放鬆,而是讓我逃避!逃避訓練!逃避壓力!逃避責任!我以爲,我是天才,我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輕鬆得贏得勝利!但不是這樣的!職業聯盟的天才滿地都是,我的一點點懈怠就可能隨時成爲被淘汰的開始!”
“你永遠不會清楚,現在整個聯盟裡就把我當做一個笑話在看待。我是天才,但聯盟裡的天才數不勝數!除了舊金山之外,沒有人會想要一個三年級就已經開始場外問題纏身的天才,你看到蘭迪-莫斯了嗎?那是聯盟百年曆史上最偉大的天才,你看到他的後來了嗎?你看到他的結局了嗎?我甚至他的腳後跟都摸不到!”
“沒有了帕特里克,我能夠首發了,那又如何?你不知道帕特里克對我們防守組的重要,你也不知道帕特里克拖着一條腿爲球隊付出了什麼,你更不知道帕特里克的這次傷病可能永遠都回不到賽場上了,而帕特里克所遭遇的事情,全部都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如果我還是一意孤行的話,如果我還是覺得自己最重要的話,當我受傷的時候,你認爲我將接受什麼待遇?”
“剛剛電視機上的待遇?還是沒有人理會的冷清待遇!記得嗎?我從療養院出來的時候,醫院門口只有你一個人,見鬼的上帝,只有你一個!所以,你現在來告訴我,到底是團隊重要還是個人重要?”
“沒有球隊!我是什麼?我算什麼?我又到底應該如何證明自己?是,每個人都需要爲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但在這之前,我需要先爲球隊着想!超級碗,明白嗎?勝利,明白嗎?我需要他們的支持才能夠爭取勝利!你覺得,僅僅憑藉我一個人就能夠贏得勝利嗎?啊?可以嗎?我不行,還是你可以告訴我怎麼才能做到?”
華萊士試圖說點什麼,卻在阿爾東的疾風驟雨之中完全無法招架,喃喃自語地說了幾個音節卻終究還是沒有辦法組織起來,最後只能是瞠目結舌地看着阿爾東,如此陌生又如此恐怖,大腦完全當機,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阿爾東看着這樣的華萊士,卻根本不期待他能夠明白,因爲即使是他自己,也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教訓——血的教訓,他才能夠明白。
告別酒精,重回賽場。
這條道路真的真的太艱難了,時時刻刻都在考驗着他的精神意志,稍稍一點點疏忽,他就想要重新回到酒精的懷抱裡,麻醉自己的神經——即使是此刻,看到威利斯的狀況,他的腦海之中就忍不住想要喝酒,逃避自己的責任,但他不能也不敢,因爲他知道,一次的鬆懈就可能成爲永別,他可能就再也回不到賽場上了。
他不想要成爲隕落的天才。
最重要的是,他依舊熱愛着橄欖球,他依舊熱愛着勝利。上帝,他是多麼多麼想念和隊友們並肩作戰的滋味,不是孤軍作戰,而是並肩奮鬥,他需要重新回到賽場,只有站在那裡,他才能夠找到自己的價值,不是酒精裡,不是豪宅裡,也不是華萊士身邊。
華萊士沒有在幫助他,也許,華萊士是他生活裡最最重要的一部分,永遠都沒有辦法輕易割捨掉;但華萊士卻不是他職業生涯裡的組成部分,華萊士正在阻止他的職業生涯,如同慢性毒藥一般一點一點蠶食他的天賦與能力。
他需要獨立起來。
注視着眼前的華萊士,阿爾東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的情緒再次平復了下來,平靜卻堅定地說道,“AJ,我要去訓練。這就是我的決定。”不是詢問,而是通報決定。
說完,阿爾東就繞過了華萊士,大步大步地朝着外面庭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華萊士的大腦已經轉不過彎來了,他甚至沒有辦法仔細思考,紛紛亂亂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般塞滿了整個腦袋,最後,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於是就再次使出了殺手鐗,“如果你現在離開,那麼我就轉身離開!”
到底是選擇球隊,還是選擇華萊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