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4 漫長告別

“……我真的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她慢一點長大,那樣的話,我就可以陪伴她久一點。”似乎許多父母都是如此,偶爾希望時間慢一點,偶爾又希望時間快一點,但靜下心來之後,他們還是希望時間能夠慢一些,陪伴的日子就能夠長一些。

庫裡的模樣讓陸恪響起了他前往洛杉磯上大學的時候,陸正則和江攸寧臉頰上的表情,有些落寞又有些孤獨,但還是露出笑容,永遠面對。

“我還是希望能夠有更多時間陪伴在她們母女身邊,我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我不希望自己錯過太多東西。但是在常規賽季裡,這真的太困難了,我現在每次回來都有這樣的感覺,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太多太多。”庫裡的表情有些唏噓,但常規賽現在正在進行中,即使庫裡想要回去陪伴阿耶莎和萊利,他所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

陸恪握住方向盤,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他更加好奇的是:話題怎麼就進化到這裡了?他還是一個單身漢,好嗎?

庫裡剛剛發表了感嘆,卻沒有得到任何響應,這讓他有些寂寞,忍不住抱怨到,“嘿,給我一點回應,不然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傻瓜!”

“難道不是嗎?”陸恪順着庫裡的話語就反問到,“萊利現在纔多大,不到兩歲吧?接下來還有很多很多時間,放心,你會成爲一個好爸爸的。”

那略顯敷衍的回答,讓庫裡一陣鬱悶——果然,陸恪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所以沒有辦法真正感受到庫裡的心情,他不由就吐槽到,“你現在就當旁觀者吧,以後你和糖糖結婚了,到時候面臨着同樣的問題,那就輪到我來嘲笑你了。”

陸恪微微愣了愣,結婚?現在也太早了吧?他還真的沒有認真思考過呢?

但認真想想,這想法似乎好像也不錯,嘴巴上的反應卻依舊是新聞系培養出來的條件反射,“放心,我們聯盟沒有那麼誇張,一週只有一場比賽而已,每週都有大量時間待在家裡,哪像你們,一個賽季就八十場比賽。如果進入季後賽,那就更加不得了了,賽季更加漫長,怎麼樣,今年你們進入季後賽的希望不小,這算是甜蜜的負擔嗎?”

經過兩個賽季的調整和完善,金州勇士終於爆發出了足夠的能量,本賽季目前爲止,戰績是十九勝十三負,在季後賽競爭位置上,佔據了一定優勢,更重要的是,包括庫裡在內的球員狀態都正在上升,競爭力越來越強。這是好消息。

提起球隊和比賽,庫裡的表情就重新歡快了起來,“關於季後賽,我還是需要竭盡全力的,這可是我的工作,不是嗎?你知道,肩負起整個家庭責任,這是男人的責任!爲了阿耶莎和萊利,我也應該全力以赴纔對,更何況,你都已經站在冠軍領獎臺上了,我也需要加油才行,進入季後賽是一個開始。”

庫裡激動地轉過身來,正準備繼續說話,陸恪視線餘光就再次捕捉到了那遲遲沒有被理會的安全帶,只能是再次提醒到,“安全帶。”

“哦哦。”果然是小學生,庫裡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健忘,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說着,“昨天的比賽真的太刺激了!”

“這位先生,你昨天不是也有比賽嗎?”陸恪忍不住吐槽起來。

“我們的比賽開賽時間比較晚,看完了你的比賽之後纔開始。我昨天也受到了激勵,手感狀態好得不行,我又拿了單場得分最高和助攻最多哦!另外籃板也上雙了,三雙,哈哈!”庫裡還得意地揚起了下巴,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小小賣弄了一番。

陸恪笑容滿面地朝着庫裡豎起了大拇指,“看來,某人現在終於找到手感了,恭喜恭喜!常規賽MVP是不是有希望了?”

“還差得遠呢,還需要繼續努力。”庫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謙虛地說道,“我們現在說的是昨天,你又完成了萬福瑪麗,如果加上加時賽的傳球,這可不可以算是兩記萬福瑪麗?哈哈,比賽真的太刺激了,心臟病都要出來了,但老實說,你的比賽真的太精彩了!”

陸恪忍不住大笑起來,“停下,快停下,再說我就要臉紅了,商業互吹也不是如此強度,我幾乎要懷疑車子裡是不是有攝像機了。”

“哈哈。我是認真的。”庫裡重重地拍了拍陸恪的肩膀,“我昨晚還和JJ打電話了,我們都一致認定,你是野獸!”

“好吧,這個外號我可以接受!”陸恪坦然地聳了聳肩,表示了接受。

談起了萊利,而後又談起了籃球和橄欖球,車廂之中的氣氛始終保持了歡快,不知不覺,旅程的時間流逝也就變得飛快起來,短短三十分鐘的車程,似乎還提前抵達了目的地,又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已經近在眼前。

陸恪緩緩地把車子停靠完畢,在庫裡準備下車前,他出聲說道,“斯蒂芬。”等着庫裡轉頭看了過來,他真誠地表示了謝意,“謝謝。本來,我是想着找洛根和馬庫斯他們陪我過來的,但我擔心,這會給他們帶來更多壓力,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所以,這纔給了你電話……”

“不用不用。”庫裡連連擺手,表示沒有關係,“這是小事,至少是我能做的。更何況,只是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這一點時間,爲了朋友,我絕對沒有問題,如果更多的話,我現在可能也抽不出來了。事實上,你能夠邀請我,這是我的榮幸。”

說完之後,短短地停頓了一下,又遲疑地說道,“你爲什麼突然想到過來拜訪呢?你確定這沒有關係嗎?”

陸恪也輕輕吐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微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常規賽終於落下了帷幕,我需要和他聊聊,告訴他,我們完成了第一步,也是最爲漫長的一步,接下來我們還是會繼續戰鬥的。我想,他應該想要知道最新的消息,我親自過來,這是禮貌。”

庫裡擦了擦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那就好,我還以爲,你是對超級碗沒有信心,所以專門過來這裡呢。”

庫裡不是耍寶,而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直言不諱的誠懇也讓陸恪笑了起來,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也可以算是一種解釋。你知道,橄欖球是一支人員衆多的隊伍,僅僅依靠我一個人是無法支撐整支球隊的,有時候,我可以用得上一些幫助,我想,瑞恩應該非常樂意幫忙。”

瑞恩-鮑德溫。

今天,陸恪專門前來墓園探望瑞恩-鮑德溫。

九月初的葬禮,那是四個月前的事情,從夏末到深冬,北半球的陽光已經朝着南半球全面加速移動,但恍惚之間卻總是產生一種時空混亂的錯覺,時而覺得那是無比遙遠的事情,彷彿已經過去了一年或者兩年;時而又覺得那就是昨天才剛剛發生的事情,在醫院與瑞恩告別的夜晚,至今依舊曆歷在目。

那麼近,又那麼遠。

陸恪曾經以爲,說了“再見”,那麼就是結束了,但一直到現在,瑞恩的精神和意志卻依舊鮮活地存在着,在燭臺球場,在更衣室,也在球隊和球迷之間,似乎從來都不曾離開,不曾消退更加不曾消失,就這樣守候着他們,成爲一種精神力量,迎戰每一位對手,就如同陸恪每場比賽都一定佩戴的金色護腕一般,伴隨着陸恪征戰了整個常規賽,一步一個腳印地來到了現在。

這段旅程,暫時還沒有看到終點的跡象。

緣分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不是嗎?當初陸恪和喬納森“不打不相識”的時候,也許他們都沒有預料到,事情的發展軌跡都來到這裡;而陸恪和瑞恩也完全沒有料想到,他們雙方互相成就了彼此,真正地喚醒了舊金山49人這座城市的昂揚鬥志,讓整支球隊裡裡外外都脫胎換骨。

現在,“瑞恩-鮑德溫”和那片金色海洋,已經成爲了一個象徵,靜靜講述着舊金山這座城市和49人這支球隊的故事,很難分辨清楚到底是九人成就了球隊,還是球隊成就了九人——又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分辨清楚的必要,就這樣融入那片金色海洋之中,側耳傾聽着那片高呼的聲音:

“戰鬥不息!”

如果這是一場告別,那麼這場告別就將無比無比漫長,至今還是沒有結束,就這樣從夏天延續到了冬天,陪伴着彼此一路征戰一路拼搏,始終不曾遠離。

陸恪知道,即使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但遲早都有一天,他需要真正地完成這場告別,以一句“再見”爲那段旅程畫上句號。不過,至少不是現在,陸恪現在還沒有做好完全告別的準備;也不應該是現在,他還需要一點點時間,讓他有機會完成那個承諾,也讓瑞恩能夠陪伴着他和球隊繼續走完這段征程。

常規賽落幕,季後賽來臨,在這之前,陸恪希望能夠親自站在瑞恩面前,親口告訴瑞恩,球隊已經做好了迎接第二階段戰爭的準備:衛冕就是他們的目標!唯一目標!

現在,整支球隊和整座城市的重量都壓在了陸恪的肩膀之上,威利斯遲遲未歸,阿肯斯狀態低迷——陸恪真的可以用得上一些幫助,他知道,瑞恩肯定願意幫忙。於是,他就出現在了這裡,在庫裡的陪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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