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
電話聽筒的另一端傳來了坎蒂絲那含糊不清的聲音,陸恪不由就微微愣了愣,他還以爲坎蒂絲清醒了過來,但隨後認真傾聽一番,就可以聽到坎蒂絲那平穩而均勻的呼吸聲,陸恪這才明白那只是夢話而已。
但即使在睡夢中,坎蒂絲依舊以她的方式表示了支持,就如同始終站在他身後的陸正則和江攸寧一般。
嘴角的笑容不由輕輕上揚了起來,最後所有的煩惱就在獵獵夜風之中煙消雲散——生活還將繼續,夢想還將繼續,戰鬥也還將繼續,稍作調整之後,他就將再次挺直腰桿,迎接下一次挑戰的到來。
“嗯。”陸恪輕輕頜首,對坎蒂絲的話語表示了肯定,然後就語氣輕快地開起了玩笑,“不過,帕特里克能夠快點回來,那就再好不過了,總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丟給我吧;還有大衛也是,現在就想着退休生活,是不是太早了,我們還有三場比賽需要完成呢,等衛冕成功之後再慢慢考慮退休的愜意生活也來得及……”
陸恪絮絮叨叨地說着玩笑,然後門口傳來了“叩叩”敲門聲,緊接着房間門就被推開,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就可以看到AJ-華萊士站在了門口,手機還拿着一瓶啤酒,探頭探腦地尋找着什麼,然後視線就與陸恪碰撞在了一起,他立刻尷尬地摸了摸頭,揮手打了個招呼,重新把房間門關上,就這樣離開了。
從露面到離開,也就是一秒的事情。
陸恪愣了愣,收回了視線,沒有多想,對着手機聽筒又吐槽了一陣,疲憊的心情重新舒暢起來之後,“……晚安,糖糖。”這才掛斷了電話,但他暫時還不想出去,派對之中的短暫寧靜總是特別珍貴,似乎整個人都可以徹底放鬆下來。
咿呀。
陸恪的安寧僅僅持續了片刻,房間門就再次被打開,音樂聲混雜着霓虹光線從狹窄的門縫裡宣泄而下,室內的平衡就被完全打破——還是華萊士。
因爲是慶功派對,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球員們也沒有準備把派對規模弄大,於是就紛紛邀請了家人和朋友前來,讓派對充滿歡樂的同時,也不至於太過開心而越過了底線,否則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
華萊士的出現,不能算是意外。
陸恪沒有過多詢問阿爾東和華萊士之間的事情,只要阿爾東能夠振作起來,全力以赴地承擔起九十九號的重任,那就沒有問題了,至於阿爾東的交友情況,陸恪不想過多幹涉;所以,阿爾東邀請華萊士前來,陸恪也沒有太過驚訝。
只是,華萊士去而復返,這又到底是爲什麼呢?陸恪和華萊士可不是朋友。
“斑比。”華萊士將房間門關上,腳步就在門口附近遊蕩着,沒有冒然靠近,“我剛剛就是一直在尋找你。”這就解釋了推門而進的動作,“我覺得,我應該欠你一句道歉,此前的事情,全部都是誤會,我們都是爲了阿爾東,對吧?我顯然不應該隨意誤會你。”
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阿爾東在短短數週之中的變化與成長,我也都看在眼裡,這都是我們的功勞。”
我們的功勞?哪個“我們”?
不過,陸恪不想要和華萊士糾結這些細節,那是阿爾東的事情,他唯一關心的就是球隊的九十九號是否能夠振作起來,至於場外生活,那是個人自由,他不會也不想過多幹涉,就好像他不希望有人干涉他的個人私生活一般。
陸恪沒有打斷華萊士,讓他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覺得自己應該爲以前的混蛋舉動道歉,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是真心實意地爲阿爾東好,我們應該是朋友而不是敵人。抱歉,我必須表示真誠的歉意,我想,阿爾東也希望他的兩個最好朋友能夠和解,不是嗎?”
華萊士滿臉誠懇地說道,卻讓陸恪充滿了更多困惑: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華萊士真的就是爲了過來道歉的嗎?
這有點天方夜譚了。
陸恪略帶疑惑地警戒起來,卻也沒有拒絕華萊士——
從上次拜訪的正面碰撞就可以看得出來,阿爾東與華萊士的友誼羈絆非常特殊,近乎於親情的一種關係,無法輕易割捨。對於今晚華萊士的異常舉動,還有另外一個解釋,那就是阿爾東命令華萊士必須前來道歉,爲了緩和球隊氣氛,那也說得通。
對此,陸恪沒有異議。有必要的話,陸恪也真心實意地希望華萊士能夠與球隊和平共處,也許這能夠幫助阿爾東更進一步,真正地成爲球隊防守組的領軍人物。
其實,阿爾東具備瞭如此實力,他只是需要在精神意志層面真正地成長起來,並且持之以恆地堅持下去,過去兩週,阿爾東的表現非常值得肯定,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這種表現延續下去,經過時間的打磨與沉澱,他也會成長爲能夠接班威利斯的領袖,這對於舊金山49人的未來無疑是至關重要的。而來自隊友和朋友的支持,這就是阿爾東的前進動力。
出於這一點,且不是華萊士是否真正地“改邪歸正”了,但陸恪還是願意表現出他的尊重。
“最重要的還是阿爾東的堅持與努力。”陸恪沒有打算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歸根結底還是需要阿爾東的改變,後續的事情纔可能發生,“但他的確需要更多支持,這一切沒有那麼容易,所以來自朋友的理解與幫助,這也是非常珍貴的。”
“正是如此!”華萊士的眼睛明亮了起來,朝着陸恪的方向邁開了腳步,眼睛完全明亮起來,“阿爾東能夠擁有你這樣的朋友以及隊長,這真的是太棒了。你對阿爾東所做的一切,那麼無私又那麼有力,真的令人尊重。我想,阿爾東應該以你爲榜樣,好好地向你學習。”
積極而熱情的話語,甚至有些諂媚。
陸恪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也許只是他自己的胡思亂想,因爲最開始的初印象不太美妙,以至於他在先入爲主的觀念下,面對華萊士的所有舉動都會疑心重重,即使沒事也想着有事,最終影響自己的判斷。這也是一種可能。
陸恪暫時把所有猜測和疑慮壓了下去,他也不希望自己一棍子就把所有人打死,至少應該給別人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嗎?也許,華萊士還有他不曾開始瞭解的一面,他可以靜下心來再認真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微笑地對着華萊士點點頭,謙虛地說道,“阿爾東應該以帕特里克作爲榜樣;我和阿爾東是朋友,我們都是同一年進入聯盟,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我們可以並肩作戰、共同進步。”
“當然!當然!帕特里克真的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領袖和導師!”華萊士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笑容完全綻放了開來,“所以,現在帕特里克暫時沒有辦法上場,阿爾東也應該追隨着他的腳步,承擔更多責任。”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隱隱之間,陸恪就滋生出了一種不祥預感,他試圖忽略,然後告訴自己,那都是胡思亂想,但不祥預感還是躥了起來。
陸恪總覺得華萊士話中有話,就連那諂媚的笑容都顯得不懷好意,現在他只希望是自己的偏見作祟,誤會了華萊士,否則那種如同吞了一隻蒼蠅般的噁心就要壓制不住了,於是,他主動開口詢問到,“什麼意思?”同時,視線目不轉睛地盯着華萊士,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細微變化。
華萊士卻彷彿沒有察覺到陸恪眼神裡的肅穆一般——又或者是察覺到了卻不在乎,“你看,你和阿爾東是同一年進入聯盟,而你現在已經是進攻組隊長,享受着無數歡呼與支持,那麼,怎麼能夠讓阿爾東掉隊呢?是不是這個道理呢?我覺得,阿爾東也可以成爲非常出色的防守組隊長!”
不幸地,他猜中了。
“和你一樣,阿爾東具備了能力也具備了魄力,過去這兩場比賽,還有過去整個賽季,阿爾東都證明了自己能夠肩負起整支球隊的重任,他可以成爲一名非常非常優秀的領袖,雖然他只是三年級生,但球隊裡有你做模板,那麼阿爾東成爲防守組隊長,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爲什麼阿爾東不行呢?他現在就是防守組裡實力最出色狀況最優秀的球員。隊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是對阿爾東能力的嘉獎!”
華萊士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越說越興奮,口沫飛濺的亢奮在陸恪眼中逐漸放大,但陸恪卻只看到了厚顏無恥——
他真的太過天真,想當然地認爲華萊士可能會改變,但認真想想,就連阿爾東現在也仍然沒有完全改變過來,球隊上上下下都齊心協力地幫助他;而根本沒有得到幫助的華萊士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改變呢?
現在,整支球隊和整座城市都在期待着威利斯的傷愈歸來,而華萊士卻在此時一心一意地想着讓阿爾東取而代之,這已經不是自私自利可以形容了,甚至可以說是用心險惡,那副理所當然的亢奮嘴臉真心令人作嘔!